其實,小言岸給我講的故事,並不是沒有意義的,我的確想的太簡單了,直到楊瑩和小張帶著他們的小孩來探病,我才意識到小言岸真正憂心的是什麽。


    “顏岸,你也二十七八了,聽我一次吧,你這麽喜歡小孩子就不要拖了,李怡也好,殷璃若也好,或者拜托我們給你介紹也好,趕緊找一個吧,也好給你生一個,再者也可以照顧照顧你的胃啊!”


    小張的話的確是好心,卻句句刺耳,我和小言岸之間的鴻溝除了性別之外,還有孩子,還有璃若。


    此刻,我卻隻能逃避,假裝堅強的抱怨起來,“哎呀,別說了,怎麽比我姑姑還嘮叨,算命的說了,我明年就會結婚,後年就能抱兒子了,而且還是雙胞胎呢!”


    大不了就領養嘛,有什麽關係?別煩,我的腦袋裏現在隻有如何戳破和小言岸的最後一層窗戶紙的計劃!


    可現實就是這樣殘酷,在我剛剛策劃好了最好的表白橋段後,小言岸和李怡一起來了,他們居然挽著彼此的胳膊。


    “你們——”我本來是想問他你們這是怎麽迴事,可話到嘴邊,我卻淡淡地問了一句,“來了?”


    他鬆開了李怡的手,將換洗的衣服放在了我的床頭,“給你帶了幾件衣服,今天覺得好些了嗎?”


    “護士說剛剛看見你了,怎麽沒進來?”我想拉他的手,我想用自己的行動表明自己的心,可這一刻我才發現,在這麽多同事的注視下,我根本沒有那個勇氣和覺悟。


    “有其他人陪著你,我就迴去了一趟。”


    “坐啊。”我拍了拍床邊,希望他能靠我近一點。


    但他卻坐在了床尾,“李怡你也坐啊。”


    “好。顏岸,小張已經給你請假了,你安心休養就好了。”李怡居然毫不推辭,挨著小言岸坐了下來。


    這個花心大蘿卜,昨天喜歡的人都是我,今天就瞧上小言岸了?


    “謝謝。”看到這一幕,我隻覺得自己的傷口都開始撕裂了。


    “哎,你手機號是多少?號碼就是微信號嗎?”李怡絲毫沒有體會其他人的存在,一個勁地和小言岸套近乎。


    等等,李怡是故意的嗎?不會是想讓我吃醋吧?


    小言岸,你可不能上當啊!


    “對,這就是我的號。”沒想到他居然真的把手機號給了李怡。


    “好的!快通過驗證哦!”


    我用雙眼的餘光看見小言岸馬上添加了李怡,而李怡馬上就給他發了一條信息,但內容我就沒看見了。


    “給我倒杯水吧。”我急中生智,向小言岸說了一聲,他一放下手機,我就趕緊側身瞟了一眼——


    “告訴你一個秘密,今天是我的生日,六點的時候我來找你,一起去唱歌吧!”


    對了,好像上次李怡來我家的時候也說過生日的時候請我去唱歌,還好,我也能去。


    李怡終於走了,小張和楊瑩也走了,我這才鬆了一口氣。


    “你可以喝水嗎?”


    “不能,我嘴唇太幹了,你用棉簽給我潤潤吧。”


    “好。”在他給我擦拭嘴唇的時候,我終於忍不住內心的燥熱,抓住了他的手腕——


    “幹什麽?”


    是啊,我這是幹什麽呢?我剛剛策劃的表白橋段可不是這樣的,但比起這層窗戶紙,他憔悴的模樣更讓人心疼,“你餓了嗎?我這幾天都要在醫院,你要按時吃飯,好好照顧自己啊!”


    “你都成這樣了,還擔心我?”他還是無情地掙脫了我的手。


    “你更值得擔心,你吃飯不規律,小心也和我一樣做手術。”


    “閉上你的烏鴉嘴!我今天上午來見你好些了,現在怎麽有氣無力的?”


    聽著他的關心,我終於鼓足了勇氣說出了告白橋段中的一句話,“因為一直沒有看見你啊!”


    他暗下了目光,表情既沒有開心,也沒有生氣,“我餓了,要迴去做飯了。”


    為什麽?為什麽又迴到原點了?


    不,不能急,不能急,“那,那你下次來的時候把我的mp4和桌子上的小說帶給我吧,我天天一個人躺在這裏很無聊。”


    “好。”他沒有遲疑,沒有留戀,甚至連頭也沒迴,就這樣離開了。


    偌大的一個病房,又隻剩下了我一個人。


    我思索了一千萬遍,他的轉變隻有一種可能:今早他來的時候聽見了楊瑩和小張對我說的話。


    不能再等了,今天我一定要把這層窗戶紙捅破。委婉的一步步告白,直接麵對麵攤牌,強吻,什麽都好,我今天必須告訴他我不在乎有沒有小孩,璃若也不需要我,我隻要他。


    讓我更加失望的是,他隻是讓護士把書和mp4轉交給我,他自己來了醫院卻沒有進來。


    難道一直以來我的直覺都是假的嗎?還是他真的這麽在乎小孩和璃若的事情?


    好痛,胃好痛,言岸,你對我,連最後一絲關心都沒有了嗎?


    下午五點半,我從疼痛的噩夢中驚醒,背著護士走出了醫院,忍著劇痛,費盡千幸萬苦來到了李怡唱歌的地方。


    推開門,第一瞬間看見的,卻是李怡低身主動親吻小言岸的一幕。


    他沒有拒絕,而且極其陶醉地迴應著李怡。


    可他知道他吻的人是誰嗎?那是李怡,不是小雪!


    我真想衝過去扯開那個女人,再狠狠甩兩個巴掌!你怎麽配得上他!


    時間一分一分的過去了,在李怡雙手並上的時候,小言岸終於清醒了,驚愕地盯著懷中的人,“是你。”


    他終於看見了我,我知道我不該拿如此淩厲的目光指責他,因為我沒有資格,可我真的忍不住,我們就這樣對視了一首歌的時間,他才小聲問了一句,“你怎麽從醫院裏出來了?”


    我本有一千句詰問的話,可我點的歌到了,一陣陣憂傷的鋼琴曲迴響在耳邊,提醒著我,若不想失去他,就不要擅動,我隻好淡淡地迴了一句,“來看看。”


    “如果這是最好的結局,為何我還忘不了你,時間改變了我們,告別了單純。如果重逢也無法繼續,失去才算是永恆,懲罰我的認真,是我太過天真……如果再見是為了再分,失去才算是永恆,一次新的記憶,為何還要再生?難道我就這樣過我的一生,我的吻注定吻不到我愛的人,為你等從一開始盼到現在,也同樣落得不可能,難道愛情可以轉交給別人,但命運注定留不住我愛的人——”


    李怡再一次撲進了他的懷裏,再一次吻住了他,我再也壓抑不住胃裏翻江倒海的疼痛,一咳嗽,胃血灌進了嘴裏。


    好好part就這樣被我攪黃了,所有人都驚慌起來,連李怡都過來攙扶我,為我擦拭手裏的血跡,可他,我最需要的他,一直都站在原地,不肯靠近我。


    在昏倒的前一刻,我終於明白,其實上天從沒有垂憐過我,他從小就奪去了我的父母,奪去了世上最愛我的兩個人,它又怎麽可能大發慈悲,讓我得到我最愛的人……


    傍晚,他還是來看我了,等了這麽長時間,我內心的激動早已蕩然無存,我知道在這樣的狀態下是不能再表白了,但我的內心還是有一個疑問,我一定要弄清楚。


    同事都走了,他終於來到了我的床邊,“醫生是怎麽說的?”


    “要多觀察兩天。”


    “你最近心神不寧的,是要迴家了嗎?”


    “不是。”


    我鬆了口氣,也許這個迴答比下一個問題的迴答重要。“你,真的,真的喜歡上李怡了嗎?”


    “沒有。”聽到李怡的名字,他皺了皺眉頭,那不是對喜歡之人該有的表情。


    可是,那樣更可怕,這說明他的心裏還是放不下小雪,“我知道,她長得像小雪,可是將一個人當成另一個人的替身,這樣不僅會傷害她,也會傷害自己。”


    “她怎麽能算得上是小雪的替身,你想多了。”他說得無比坦然,卻讓我的心更加痛苦。


    “原來,在你心裏,什麽人都不能和小雪相提並論。”


    “對,這世上沒有任何人能代替她。”


    空靈的聲音,一束束光劍,從雙眼一直刺到心髒,溫暖的液體緩緩滲透眼球,我不動聲色地轉過了身,“我困了,你迴家去睡吧。”


    沒有任何遲疑的腳步聲漸漸遠離了我的房間,讓這座醫院變成了一座沒有聲音的死城,整個世界,就隻剩下了我的抽泣聲。


    顏岸,是你自己蠢,這個人從一開始就告訴過你他已經有了心愛之人,就算那個仙女一般的小公主再高高在上,守候著一個遙不可及的夢也比和一個男人談情說愛強吧?


    不要再抱有幻想了,千萬不要再對他說任何曖昧的話,否則你不僅會失去他的關心,還會讓他覺得惡心。


    璃若,如果小言,如果言岸說的是真的,他真的是一名算命師,你和我真的有過一個孩子,那就快迴到我身邊吧,我會照顧你,也請你,照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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