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的研究終於暫停了,但這並不能讓我輕鬆,因為龍濂沒日沒夜地纏住了我。有他在,我已經幾天幾夜沒看到光了。


    “你就那麽不想睜開眼睛看看我嗎?”


    我連聽他說話都覺得浪費力氣。


    “如果我沒記錯,今天是顏岸的生日吧?”


    我不由皺了皺眉,對啊,今天是顏岸的生日了,一年前的今天,我們拋開了一切的包袱,一切的不應該,坦然的麵對自己的心,如今當我知道那就是幸福時,我們卻還是身不由己。


    “如果你想對顏岸說句‘生日快樂’,我可以成全你,隻要你睜開眼睛。”


    嗬,那我寧願再被抽一次能量,也好過再看你一眼。


    “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我比顏岸更愛你。”


    龍濂終於走了,我睜開眼睛,看著久違的燈光,突然好懷念外麵的世界。我已經被束縛整整103天了,我都快忘記自由活動的感覺了。


    顏岸和我的境遇,應該也差不多吧,他雖然不會被束縛四肢,卻要承受擔心我的痛苦。


    顏岸,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們都不能見一麵嗎?


    在憂傷之際,我突然感覺到床下一陣抖動,地震?


    不會吧?


    我的身體就算被束縛了,也還是能察覺到次聲波的撼動,可這地球上還有和地震一樣劇烈的震動嗎?


    抖動越來越強烈了,天花板最先崩裂,牆體也開始坍塌了,直到聽見一聲巨響,我才感覺到強磁場的衝擊波傳來。


    磁場被扭曲了!產生了爆炸!


    他們——他們成功了!


    持續不斷的爆炸聲讓我不得不相信這一切,下一步,就是去他們星球取材料複活小雪和改造我的身體了!


    “嗞——”


    刺耳的聲音不絕於耳,我掙紮了半天,終於在身後瞥見了一絲淡藍色的光,那光芒所到之處,鋼筋水泥瞬間化為飛灰。


    什麽鬼?那個激光針怎麽自己開了?


    我瞬間嚇出了一身冷汗,再看看藍光,它正以5mmmin的速度向我的床逼來。


    “救——救命!”


    那藍光掃過的地方全是深深的裂紋,它的移動速度這麽慢,完全可以切開我的骨骼!


    “救命!救命!”我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嘶吼,這個時候還沒有下班,所裏應該該有人啊!那對姐妹難道也遇難了嗎?


    還是說,沒有人願意來救我?


    “救命!救命!”


    不會的,我看過我的未來,我還有時間的,我怎麽能莫名奇妙的終結在這裏?


    正當我如是想著,我的床突然朝右坍塌,使我完全正麵朝向了那裂紋。照裂紋的指向,我將被切成兩半!


    “救命!救命!”


    已經來不及了,那藍光已經觸及到了我的皮肉,一陣置身火海的疼痛感立刻從傷口蔓延到全身——


    顏岸,顏岸……


    我隻有閉上眼,不去看自己被撕裂的一幕。


    突然間,我的床又是一陣抖動,我急切地睜看眼,卻發現自己和床被人翻了個麵。


    這個味道,是龍濂。


    他站在床尾,正在拉扯我的床下卡住的支柱。


    雖然龍濂剛剛翻動了我的床拉開了我和裂紋的距離,可還是沒有讓我脫離裂紋的指向,這一次,裂紋應該指著我的腦袋。


    “啊!該死!”他很快就放棄了拉扯支柱,而是繞到放出激光針的儀器前,試圖將手伸進兩塊壓住的磚牆縫隙裏。


    “你剛剛看沒看見遙控器?”


    遙控器?他是說解開無磁空間的遙控器?我當然不會知道在哪裏,即便是知道,他願意把我放開嗎?


    “應該在操作台上。”


    如果我沒記錯,剛剛操作台已經被一堆廢墟掩蓋了,我聽到了龍濂翻動磚塊的聲音,也聞到了他擦破手指的血腥味。


    我身下的地板開始裂開了,如果那根卡住的支柱被抽離,龍濂也許就能把我和床都移開了。


    可萬事並不如我想得那樣簡單,那根卡住的支柱雖然斷了,可不斷倒下的牆又將我死死卡住,如果我隻是一個普通人,此刻恐怕已經被壓成肉泥了。


    我左邊的磚牆漸漸滑落進了地縫,右邊的廢墟越來越重,使得我漸漸麵向了龍濂。


    此刻的他正拿著一根斷裂的鋼筋撬動腳下一塊厚重的鋼板,在那鋼板漸漸抬起時,我能看到那隻遙控器還發著光亮。


    我就要自由了嗎?快點啊,快點啊,我還要去救顏岸!如果顏岸死在這場爆炸裏了,就算龍濂救了我,我也不願再活下去了。


    他剛撬開一分米寬的裂縫,就迫不及待地把腳伸進縫隙,試圖將遙控器勾出來。


    搖晃還在繼續,我突然發現龍濂左側的牆體在頃刻之間布滿了裂紋,搖搖欲墜。


    “快走!你左邊的牆要倒了!”


    他的嘴角浮起了一抹笑意,卻沒有理會我的話,反而將腿伸得更長,一口氣將遙控器勾了出來。


    我已經聽見了那堵牆碎裂的聲音,還沒等我說出那句“快跑”,那堵牆已經向龍濂的身體撲去,不僅壓住了他的雙腿,還硬生生將他推向了激光針放出的藍線。


    當他的身體觸碰到激光線,一陣焦臭味撲麵而來,我隻有眼睜睜看著他被激光切斷左臂,切傷左半邊身體。


    “龍濂……”我已經很久沒有叫過他的名字。


    我聽見了他自嘲的笑聲,他蜷縮著破碎的身體,終於在膝蓋處摸到了遙控器。


    “快走吧,顏岸在第7觀察室。”他顫抖著按下了按鈕,我能感覺到四肢和脖子上的束縛正在緩緩鬆開。


    “言楠!”


    是顏岸的聲音!


    我伸出手,一掌撥開了右邊堆積如山的廢墟,終於在一片塵埃裏看見了衣衫襤褸、渾身是血的顏岸。


    “顏岸……”


    被困了那麽久,我似乎忘記了怎麽邁出步子,隻靜靜等著顏岸衝到我身前——


    除了緊緊地擁抱,什麽都不能表達我們重獲自由和幸福的喜悅。


    “你還好嗎?他們到底怎麽折磨你的?你身上有哪裏痛嗎?”


    “我沒事。”


    “怎麽會呢?快讓我看看你的背,他們那天到底在對你做什麽?”顏岸側過我的身,撩起我破爛的衣服檢查我的傷口。


    “當時是挺痛的,現在已經好了。”


    “這裏留下了一個傷疤。”顏岸輕撫著我背上的傷口,他的溫柔讓我覺得當初不論有多痛都是值得的。


    “哪個人身上不會有點傷疤呢?我真的沒事了,倒是你,他們有沒有對你做什麽實驗?”


    “我有什麽可做實驗的,除了不給我你的消息,他們對我還是很周到的。這裏快塌了,我們先上去吧。”


    “等一等。”我走向身後的廢墟,伸手撥開一條路來,顏岸這才看見龍濂奄奄一息的躺在廢墟中。


    “這個王八蛋也有今天!”


    那藍色光芒的切割還在繼續,我必須先切斷激光,再救這個曾囚禁了我的人。


    我很快就從廢墟中找到了控製激光針的機器,這機器異常堅硬,我隻有運用能量才能將它摧毀,為了不損耗我的能量,我將整個機器從廢墟中拽出來,才切斷了它的電源,停止了它的破壞。


    “我還記得他們就是用這個機器在傷害你!”顏岸看著這台沒有絲毫破損的機器,恨得咬牙切齒。


    這台機器很恐怖,我不敢就這樣放鬆,又花了4分鍾才找了它薄弱的連接處,將它拆成了碎片。


    當我開始清理龍濂雙腿上的磚塊時,他虛弱地問我:“你終於肯麵對我了,你不再恨我了嗎?”


    “你要救他嗎?”顏岸見我抱起了龍濂,一把拉住了我。


    “他剛剛救了我,你把他的斷臂拿上,說不定還能接好。”


    顏岸看著我的眼睛,猶豫了很久,才從廢墟裏撿起了他的手臂。


    這座研究所已經完全坍塌了,無數的黃沙傾盆而下,我半蹲著身對顏岸說道:“快到我背上來,捂住口鼻。”


    顏岸跳上我的背,我捂著龍濂的口鼻,閉上眼睛,在黃沙裏掙紮了十分鍾,才靠體力冒出了地麵。


    “安全了。”我說出這句話,顏岸趕緊從我的背上跳下來,不停地清理自己口鼻裏的黃沙。


    我讓龍濂坐到地上,低埋著頭,再拍著他的背,也讓他噴出了不少黃沙。


    “你幹嘛對他那麽好?讓我來!”顏岸推開我搶過龍濂,重重拍打著他的背。


    “你看他的傷,他已經得到懲罰了,你下這麽重的手,他會被你拍死的!”


    “我要是想弄死他,還撿他的手幹什麽?”


    正當我放下心來,一陣颶風席卷而至,我趕緊抱住顏岸和龍濂,我們三人又在風的漩渦中搖擺了好幾分鍾,等到我們重新迴到地麵,龍濂的手臂已經不見了。


    “他的手呢!”我不敢離他們太遠,隻在周圍兩三米的範圍裏走了兩個來迴,風裏的黃沙似乎都沾染上了龍濂的血腥味。


    “對不起啊,我剛剛沒來得及——”


    “你不用說對不起,真正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龍濂躺在地上,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說出了這句話。


    “言楠,你快看那是什麽?飛船?”我順著顏岸所指的方向看去,居然看見了我的飛船!


    “這群強盜,那是我的船!”


    不用猜也知道那3個姓楊的人偷了我的船,他們完全沒有顧忌的飛到了我們的頭頂,衝著我們大喊:“這個飛船我們借用一下,就當是你為了複活小雪做的一點貢獻了!”


    如果不是因為他們能複活小雪,我現在就會承諾自己將他們全部殺死。


    “言楠姐!”


    這個聲音?我迴過身,在一片黃沙盡頭看見了張煜箖、殷璃若、顏嵐、龍總和一大片警察。


    原來他們一直都在尋找我們,我激動的衝上前去抱住了殷璃若,還能在有生之年看見這些朋友,實在是太好了。


    “他,他還好嗎?”隻有張煜笙一個人沒有來,我的心不由懸在了半空中。


    “他還活著。”殷璃若幸福地微笑著,“我懷孕了,他說他無論如何都要親眼看看我們的孩子。”


    “那你還來這種地方,太危險了!”


    “但是他也很擔心你啊!”


    這群人之中,隻有龍總沒有露出笑容,他緩步走到龍濂身前,將他抱上了擔架。


    “他是為了救我才變成這個樣子,對不起,我——”我看著龍總濕潤的眼眶,對龍濂所有的恨都已經煙消雲散了。


    “你說什麽呢?是他自作自受,你一次一次的救了小雪,他卻設出這個套來算計你,還綁架顏岸和張煜笙,你放心,等他傷好了,我一定讓法律給你一個交代!”


    “龍濂都已經告訴我了,小雪和你沒有血緣關係,所以他根本沒有義務對我好,何況如果不是他救了我,現在被激光切成兩半的就是我。”


    “言楠,不是所有的罪過都可以通過將功贖罪來抵消的。”


    “龍總,如果你將這些事宣揚出去了,隻會讓更多的人想要抓住我。”


    “好吧,那我向你保證,我再也不會允許他傷害你。”


    “這樣就夠了,快把他送去養傷吧。”


    龍總剛把龍濂帶上了直升機,我和其他人則通過坐車離開了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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