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映雪迴到椒房殿,就聽到素問來報:“娘娘,張小姐又往禦花園采花去了。麗妃娘娘聽說消息,正在往那邊趕過去。”


    “消息這麽快就傳到流朱宮去了?”裴映雪輕笑,“本宮知道了。”


    “這個時候她們倆又勾結在一起,肯定沒好事。娘娘您就不打算攔著她們嗎?”


    “不用。張瑩是個聰明人。事情才剛開始,她不會采取太激烈的手段,所以我猜得沒錯的話,她應該是慫恿麗妃參加今晚給忻州王的洗塵宴。”裴映雪淡然道,“而正好,今晚的宴席必定十分沉悶無聊,有麗妃來點綴一下,或許還能讓人心境放鬆一點。”


    她所料不錯。


    麗妃在禦花園和張瑩匆匆見過一麵後,便尋去了禦書房。她和皇帝兩個人關起門來不知道說了些什麽,等到晚宴開始之際,裴映雪便看到麗妃隨著皇帝一同進來了。


    麵對裴映雪戲謔的眼神,皇帝眼神略有些躲閃的道:“今日既然是家宴,那麽麗妃也來敬三皇兄一杯薄酒不為過吧?”


    “既然皇上覺得可以,那當然是可以的。”裴映雪笑道。


    這個時候,她還是忍不住要感慨一句皇帝對麗妃的寵愛。在這個時候都不忘把麗妃帶在身邊介紹給忻州王認知。可見他對麗妃的重視程度!雖說這裏頭有一點張瑩和麗妃的小手段在,但如果皇帝真心不願意,她們又能奈他何?


    現在,就隻但願這位麗妃娘娘多長長腦子,別在跟提線木偶似的被人來迴操縱,生生毀了皇帝為她苦心籌謀的這許多事!


    想到這裏,裴映雪都不禁有些同情皇帝了。你說你選什麽女人不好,怎麽偏偏就選了個這麽蠢的?雖說她人笨點不用太費心吧。但現在你不也要加倍的費心了?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皇帝察覺到她的目光,猛然一個迴頭。裴映雪趕緊低下頭做溫婉狀。


    當忻州王走進大殿時,便見到皇帝左擁麗妃,卻目瞪裴映雪的模樣,他頓時心口一揪,眼神有些發澀。


    張瑩跟在他身後:“哥哥,你不進去嗎?”


    “哦,這就進去了。”忻州王連忙點頭,抬腳跨過高高的門檻。隻是他的目光再也沒有往裴映雪那邊送去過哪怕一眼。


    因為是家宴。洛陽城裏昔日的舊人早各奔東西,所以今晚赴宴的就隻有皇帝、裴映雪、忻州王、張瑩,再加上一個麗妃。太後尚在病中,不能起身,便隻提議讓順和長公主的之子顧裏代表順和長公主前來赴宴。裴映雪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很快人到齊了,見禮過後便各自落座。


    裴映雪自然和皇帝占了上頭的主位,忻州王和顧裏依次坐在下首左手邊,麗妃和張瑩右手邊。


    宮女內侍送上美酒佳肴,不多時殿內便絲竹陣陣,酒香繚繞,一派寧靜祥和的架勢。


    酒過三巡,皇帝便問起了忻州王在忻州的境況。忻州王連忙作答,直把忻州誇得天上有地下無,順便還有敬獻了一首他新作的詩給皇帝。詩詞的內容自然是恭維皇帝繼位一年多來海清河晏,就連忻州那麽遠的地方也百姓和樂,百廢待興。皇帝聽得大喜。連連和他舉杯。


    一連喝了近十杯,當皇帝又要再飲一杯時,麗妃突然開口了:“皇上,您不能再喝了。太醫上次給您請平安脈時才說過,您最近有些肝火過旺,要少飲酒多喝茶。現在宴席才開始多久,您就喝了這麽多了。一會還怎麽得了?”


    皇帝捏著杯子的手一頓,麵色有些不虞。


    下麵的忻州王見狀,麵上也有些尷尬。


    裴映雪看到這樣的情形卻是淺淺一笑,也便開口道:“皇上,麗妃妹妹說得對。既然太醫說過這樣的話,那您還是得遵從才是。臣妾知道您今天見到忻州王心裏高興,但畢竟還是龍體要緊。而且忻州王才剛迴來,以後還有的是機會和您對酌,皇上您又何必急於一時?”


    “嗯,皇後說得對。既然如此,那朕今晚少喝幾杯就是了。不過這一杯,既然朕都已經說了要和三皇兄共飲,那就必定要喝了才行。”皇帝聞言言語軟和了一些,但態度依然堅決。


    忻州王趕緊起身:“皇上厚愛,微臣感激不盡!不過微臣這些年在忻州也不怎麽飲酒了,隻怕日後不能陪皇上您痛飲,還請皇上見諒!”


    “三皇兄言重了。你我多年的兄弟情意,又豈是幾杯酒就能消磨掉的?”皇帝大笑,兩個人隔空舉杯,各自一飲而盡。


    不過這杯之後,他們果然不再頻頻互相勸酒了。


    麗妃見狀,唇角立馬翹起一抹欣慰的淺笑。顧裏也終於坐不住了,樂嗬嗬的道:“皇後娘娘和皇帝舅舅真是伉儷情深呢!眼看著你們感情越來越好了,外甥也羨慕得緊。眼看現在大家終於團圓了,隻可惜外祖母還病著,我母親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站起來。不然,要是大家能真正坐在一起有說有笑,那該有多好!”


    這小子絕對故意的!


    前腳麗妃才剛剛掃了一迴興,現在又輪到他來,反正他們就是要三番兩次的挑起點事端來下酒才覺得有滋有味麽?


    裴映雪淡笑:“很快就會了,你不用擔心。”


    “事關我母親和外祖母,這叫我如何不擔心?她們現在可是我最親的人了!”顧裏一聽,立馬激動低叫,“而且太醫一直看不好,皇後娘娘你請來的那個神醫給看了這麽久,我母親還是一點進展也無。幸虧現在一直有張小姐的花露維持著,母親夜裏才能睡得安穩,不然我真是……”


    他越說越激動,額頭上的青筋都一根接著一根的爆了出來。


    “不然你想怎樣?”皇帝幽幽開口,目光冷冷看著他。


    顧裏心裏立馬一個哆嗦,在腦子裏洶湧澎湃的怒火頓時就跟被迎頭倒下一桶涼水,人一下清醒了不少。


    “皇帝舅舅我錯了!剛才是我太激動了,我自罰三杯,以示懲戒!”他趕緊便道,果然自罰了三杯,又轉而麵對上忻州王,“三舅舅,今天是你的洗塵宴,外甥我一時激動差點給你毀了,是我的錯,我也自罰三杯!”


    喝完這個,他又轉向裴映雪,少年明亮的雙眸裏跳躍著的是滿滿的挑釁和不滿。“皇後娘娘,您一心為我母親奔走,還特地從衢州請迴了張神醫,我卻一直沒找到機會向您道謝。現在,我敬您一杯!我也為我方才的話認錯,我再自罰三杯!”


    就這樣三杯又三杯,這場接風宴眼看就成了他的主場。


    到最後,事情便是以顧裏醉倒,被人抬出宮去而告終。


    真是……這孩子越來越任性了!如果順和長公主醒過來,發現她的兒子已經被人慫恿成了這樣,不知她心裏會如何作想?


    裴映雪想著,淡淡掃了眼那邊的張瑩,卻見小丫頭低眉順目,一臉擔憂,儼然事不關己置身事外。


    裴映雪心裏輕笑兩聲,也便收迴目光。


    經過顧裏這麽一鬧,此時所有人也早沒了興致吃喝。送走顧裏,裴映雪便道:“時候不早了,大家也都累了吧?趕緊迴去歇著好了。”


    麗妃聞言立馬雙眼一亮!她趕緊轉向皇帝,卻見皇帝在這一瞬間就轉向了忻州王:“三皇兄,你我兄弟兩年未見,今天聽你說起忻州風物,朕十分感興趣。不如今晚你我兄弟同塌而眠,你接著給朕講講如何?”以見邊亡。


    “皇上想知道什麽,微臣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忻州王忙道。


    皇帝頷首。“既然如此,那就這麽說定了!”


    麗妃麵色頓時灰敗了下來。


    裴映雪見狀連忙笑吟吟的上前:“麗妃妹妹,既然今晚皇上要和忻州王在未央宮徹夜長談,那咱們還是不要打攪他們的好。現在天色已經晚了,咱們趕緊迴去吧!”


    麗妃悄悄看了眼張瑩,隻見張瑩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她這才不大高興的把頭一點:“是,臣妾都聽皇後娘娘的。”


    “真是我的好妹妹。”裴映雪聞言也就當她說的是真心實意的,主動拉上她的手笑眯眯的道。


    忻州王看到這一幕,眼神又是一閃。


    不管皇帝和忻州王這對兩年未見的兄弟關起門來會說什麽話。隻說裴映雪帶著麗妃張瑩拜別皇帝後,便出了未央宮。


    走在路上,裴映雪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問道:“說起來本宮還覺得有些奇怪。今天晚上的家宴,皇上怎麽會想到帶著麗妃妹妹你來參加的?本宮都毫無防備,幸虧一開始就讓人多準備了些東西,不然要是突然發現東西不夠,那就真是鬧了大笑話了!”


    夜幕之下,麗妃低垂著頭小聲道:“臣妾也不明白呢!臣妾隻是去給皇上送了一點羹湯,就聽到皇上提起說晚上要給忻州王接風洗塵,他想帶臣妾一起來看看,順便也給臣妾增長一點見識。臣妾原本也是拒絕的,但皇上非說沒關係,臣妾就來了。”


    裴映雪腳步一頓。“麗妃妹妹說的是真的?”


    “是啊!”麗妃斬釘截鐵的道。


    這反應速度,這肯定的語氣,可比以前那唯唯諾諾的姿態好看多了!


    裴映雪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綴在兩人後頭的張瑩,唇角勾起一抹淺笑。


    麗妃又難免被看得心驚膽戰。不過想想張瑩說過的話,她還是硬著頭皮挺著。果然,裴映雪不過隻盯著她看了一會,便移開了目光。


    “妹妹你這樣挺好的。”隻聽她道,還親熱的在她肩膀上拍了拍,“以後如果你能堅持下去,想必皇上一定會很高興的。本宮……也會很高興,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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