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時已是下午,商隊行了四個時辰,就入了夜。


    風雲城的郊外,士兵們很是熱鬧的招唿同伴找柴火生火,拿出鍋子,食材在小溪邊開始了煮食。


    秦含百無聊賴的靠在大樹下麵,閉上眼睛,三息後又睜開。


    “秦兄在做什麽?”不知何時,祁進已經走到了秦含身邊。


    秦含仰望著夜空裏的月亮,悠悠道,“我在聽他們說話。”


    祁進狐疑地看看四周,發現四周並沒有人。


    “對麵的小溪後邊的樹林裏,有兩個人在聊天。”秦含漫不經心地道。


    “秦兄有這樣的癖好?”


    “非我故意為之,實在是老天厚愛。十三公子可想知道他們說了什麽?”


    見祁進一臉糾結,秦含笑了笑,“不過是在茶棚裏,我與你說的那些事罷了。”


    祁進麵色立即就淡了下去,剛想要開口,就被秦含搶了話頭,“噓,祁一來了。”


    一陣腳步聲後,見一人正從西麵走來。待他走近,祁進發現此人正是祁一,心下又對秦含的目力高看幾分。


    祁一向祁進行了一禮,“公子,飯好了。”


    “秦公子,隨祁某一同去用飯吧。”


    祁一頭一次見自家公子對一個先天境的小輩這麽客客氣氣,又多瞧了秦含幾眼,心裏暗哂,“不過是個懶鬼罷了。”


    秦含打了個哈欠,又伸了個懶腰,慵懶道,“待會兒便去,我再眯一會兒。你懂的,十三公子。”


    說完,她還意味不明的朝小溪後邊的小樹林望了一眼。


    祁進立即會意,“如此,祁某便先行一步了。”


    祁進說完轉身,和祁一一同朝西而去。


    “公子,我看那秦含怪是會耍滑,一路上一點力也沒出,現在還在那裏睡覺……”


    “祁一,秦公子是貴客,不得胡言。”


    “公子為何如此看重那秦含?”


    祁進並不答話,隻是看著天空怔了一會兒,低聲道,“要變天了。”


    “公子您說什麽?”


    祁進歎了口氣,“去吃飯吧。”


    要變天了麽?與你而言,好像是的呢。


    樹下的人扯了扯嘴角,又閉上眼,方才兩邊同時竊聽,大腦居然沒有死機,真棒!


    “師兄,可以放過秦公子嗎?此事與他無關。”


    “雙兒,你忘了自己之前的身份嗎。若不是本公子照扶,你能有今天?怕是早就給哪個老頭子做了填房。”


    “奴婢知錯。”


    “念在你相貌還不錯的份上,許你一個侍妾當,那是本公子看得起你!別幹些吃裏扒外的事,給臉不要臉,明白嗎!”


    “奴婢自小被公子買來後,便無二心,絕不敢做背棄公子之事。”


    “希望你說到做到!這人呐,要懂得感恩,總不能連條狗都不如吧?”


    “公子去仙門拜師,也不忘帶著雙兒,雙兒心裏十分感激,願為公子做任何事情。”


    “說得好,這次的事隻許成功!”


    “是,公子。”


    等樹林裏再無聲響,樹下的人緩緩睜開了眼睛。她雙目之中閃過一道厲色,“方乾鳴是嗎?有點膽子。”


    等秦含慢悠悠踱步而來的時候,劉虎和營地裏的士兵大多都吃飽了,正在溪邊洗碗。


    “秦小子,老子都找你半天了,是不是又跑去偷懶了!”


    “我方才在樹下打盹,不知劉大哥找小弟何事?”


    “想找你遲魚唄。”他指了指地上的小半塊魚骨頭,“你看,現在連魚骨頭都不剩了。”


    說完,劉虎將手裏洗好的碗在身上擦了擦,又嗤道,“你這是活該,年輕人就應該多幹些活,老子年輕的時候那可不是天天累死累活的,咱們商隊裏可不養閑人。”


    秦含指了指從小溪對麵而來的,方乾鳴和露天雙,“那他們呢?”


    “人家可是大宗門子弟,怎麽能做這些粗活?”劉虎義正言辭地道。


    秦含笑笑,不再言語,轉身朝祁進的帳篷走去。


    身後傳來那些在溪水裏洗碗的士兵切切私語,無一不是嫌棄她遊手好閑的作風。


    這些人大多都是先天境大圓滿,還有小部分是脫凡境,對於他這個修為不高的年輕後輩,自然是毫無尊敬可言。


    再加上,貴客與普通士兵待遇的差別,已經將這矛盾激化,還有劉虎扇風點火,她現在大概是“不得民心”了吧。


    隻是,這與她秦含有何關係,最多不過是同路而已,且和她真正有利益關係的是祁進。


    “十三公子,秦公子來了。”守門的士兵朝裏頭通報了一聲。


    秦含進來的時候,祁進正坐在桌前,桌子上還擺著兩碟小菜和兩副碗筷。


    “秦兄,請。”


    秦含也不扭捏,徑直在祁進對麵落座,“一起吧。”


    秦含從小在府裏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吃飯是極其優雅的。明明隻是吃飯而已,卻虔誠得好似在進行一種儀式,每一個動作都不緊不慢,從容不迫,嘴裏慢慢咀嚼著,絲毫不發出聲響。


    祁進竟是一時有些看呆了,怔了片刻後,拿起碗筷也吃了起來。


    兩個翩翩美少年皆是安安靜靜地吃飯,倒是一幅別樣的景致。


    秦含放下碗筷,從袖口裏掏出錦帕擦了擦嘴巴。


    祁進的目光,停留在那錦帕上繡著的“含”字上許久,“不知秦公子可有心儀的女子?”


    “啊?”秦含下巴都快要驚掉了。


    “這絲帕看起來像是女子之物。”


    “哦,害,這是我娘繡給我的,我娘手藝很好,經常繡些小香囊,絲帕什麽的。”


    哎,過了這麽久,娘要是發現她不在了,會不會很擔心……


    見秦含麵露悲傷,祁進忙轉移話題,“不知方才秦兄都聽到什麽了。”


    秦含立即迴神,正色道,“如今你的處境很不好,你應該知道。之前在茶棚裏我說過加入商隊會幫你探聽敵情,但是沒說過會出手。這我要是出手嘛……”


    “以秦公子的修為,出不出手,不重要。”


    “……”太傷人了!


    “秦公子是想談價錢吧。”祁進了然一笑,“放心,事後自有報酬。”


    “你能給多少?”


    “一千下品靈石。”


    秦含雖然不知修仙界的行情,但也知道一千下品靈石才值一塊中品靈石。


    “不行,一千中品靈石。”


    祁進麵露為難,“那就依公子所言。”


    非是秦含唯利是圖,實在是老爹給的靈石根本不夠用啊!


    “咳咳,神隱派的師兄妹打算在我們進入兀蕩山時動手。王老板介紹的那幾個人裏,有兩個是和那兄妹一路的,具體是誰,我也不知道。


    哦對了,王老板派的那兩個人,會在水裏給我們下藥。”秦含有些漫不經心地道,好像並不將此事放在心上。


    祁進皺起好看的眉頭,凝重道,“毒藥?”


    秦含攤了攤手,“他們沒說,我也不知道。不過一般的毒藥對武者可沒用,再說若是真用了可以製人死地的藥,那後續何須這樣麻煩。”


    “看來他們隻是想折損我們的戰力,如此我們便不必打草驚蛇了。”祁進思慮片刻道。


    自從在茶棚裏,秦含在祁進耳邊說了幾句後,祁進的心裏不僅是驚駭,還有許多疑惑。


    一陣沉默之後,祁進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在茶棚之時,秦兄是如何得知我請了王老板一同?又是如何得知他不會親自去的?我們在茶棚談話的時候,秦兄可從未見過王老板。莫非都是聽見的?”


    一個脫凡境修為的武者都走了半刻鍾的路,想著那時,王老板應該離茶棚有幾十裏遠,如果那樣遠的距離都能聽得見,這個人就非常可怕了!若是不能拉攏……


    “害,我也不是有通天的本事。最多也就聽聽小樹林那麽遠的事,就比一般的武者稍微強上那麽一點。”


    秦含可不敢在外人麵前揭了老底,“各人自有各人的原法,怎好與外人道?再者,祁公子又怎知我之前不曾見過王老板?”


    這番虛虛實實的你來我往之後,雙方的警戒線都拉高了幾分,祁進自也不好再說些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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