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起身,白顏笑看到顧北嶼的長衫上有道口子,抬手指去:“你衣服破了,我幫你補吧。”


    顧北嶼這才注意到,卻也驚訝:“你會補衣服?”


    “不會”白顏笑眼中泛出亮光,“但可以試試。”


    “那就算......”


    “脫吧!”白顏笑定定的看著顧北嶼,一臉期許。


    顧北嶼未說完的話淹沒在白顏笑的聲音中,最終在她的目光下乖乖脫下來外衫。


    直到白顏笑拿著外衫出了帳子,顧北嶼才收迴視線,靜靜的看著做的滿桌子菜,嘴角牽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半個時辰後,他一口不剩的吃完了這桌菜。


    午時,白顏笑拿著補好的外衫再次來到顧北嶼的賬前,恰逢江臨端著一碗藥放在桌上。


    “江臨,他呢?”白顏笑沒有看見顧北嶼的身影。


    “鬧肚子了。”江臨看著白顏笑一字一頓道,有些針對。


    “怎麽迴事!這麽嚴重,這可是藥?”白顏笑微驚。


    “還不是你......”


    “江臨!”隨後趕到的顧北嶼打斷了江臨。


    “咳,還不是你做得東西太好吃,將軍多吃了兩口,吃撐了。”江臨無奈的看著自家主子,替他心疼。


    “那你方才說鬧肚子?那這藥......”白顏笑看向那晚濃黑的液體。


    “他是誆你的,那不是藥,是我讓他給我沏的藥茶,補身體的。”顧北嶼拿起碗,將那液體一飲而盡,連眉頭都未眨一下。


    白顏笑分明聞到一股腥濃的苦味,道:“藥茶啊.......那應該也很苦吧。”旋即好像想起來什麽一般,從兜裏翻出兩個果子遞給顧北嶼,“我在路邊摘的,很甜,你趕緊吃一個!”


    顧北嶼接過剛要收起來,卻被白顏笑硬著塞進了嘴裏,白顏笑眯起眼睛笑:“甜麽?”


    其實果子很酸。看著眼前一臉期待的女子,顧北嶼的心裏卻漾起了甜意,一洗口中苦澀。


    “哦對了,你的外衫我幫你補完了!”白顏笑打開了衣服,隻見那衣服肩膀處的針腳排得密密麻麻,歪七扭八的交織在一起,原本隻是一個口子,在經過白顏笑的手後便成了一個“瞎疙瘩”。


    “噗嗤”一聲,江臨樂了出來,“白姑娘,這是你縫的?”


    “是啊是啊”白顏笑點了點頭,絲毫沒有聽出江臨的嘲笑,走到顧北嶼身後打開衣衫,“你快試試!”


    顧北嶼哭笑不得。見顧北嶼未動,白顏笑又上前一步徑自拉起他的胳膊要幫他穿上,顧北嶼的耳後又是一紅。


    江臨笑著搖了搖頭走了出去,隻覺得自家公子有苦難言全皆拜眼前女子所賜,當真這情愛裏的人啊,不可說破。


    “嗯,除了線的顏色有點深,其他倒是還好。”白顏笑很滿意自己的傑作。


    顧北嶼笑而不語。


    “阿嶼!”遠遠的,顧北嶼聽到賬外一個熟悉的聲音,臉色一沉,突然看向白顏笑,冷凝的臉上閃過一抹轉瞬即逝的沉痛,道:“你若是無事,還是別往我這帳子裏來了。”


    “為什麽?”白顏笑的笑僵在臉上。


    而賬外,顧延年聽到裏麵的動靜駐了足,屏息聽著。


    “女兒家難不成不懂矜持二字為何麽!本將軍尚未娶親,姑娘常來我這賬中,傳出去一來有損姑娘清譽,二來,我也不好再挑良人。”


    “姑娘......再挑良人?”白顏笑呢喃著這幾個字,不可置信的後退一步,濕了眼眶。定定的看著顧北嶼半晌,白顏笑轉身衝出了賬,險些撞上顧延年,卻聽到來自賬內顧北嶼的嗬斥,“大膽!竟敢衝撞顧大人!”


    白顏笑腳步未停,淚卻落了下來。


    “阿嶼何必同一介女子置氣。”顧延年走了進來,對顧北嶼的反應卻甚是滿意。可目光不經意的落在顧北嶼外衫的“瞎疙瘩”上,卻微微沉了臉。


    顧北嶼順著顧延年的目光,了然一般,將外衫脫下扔在了一旁的簍中:“這丫頭為了報答我相救之恩瞎縫的。”


    顧延年狐狸一般的眼睛閃著精明的光:“阿嶼年紀也不小了,是時候身邊該有個人了。”


    “此番雖勝,但餘波未平,他日蕭國未必不會卷土重來,阿嶼無心家業。”


    “付國那邊傳來消息,要為公主付淩則一良婿,而她的嫁妝,是付國的數半軍權。”顧延年幽幽說道,“算起來,你和淩公主兒時還見過一麵。”


    顧北嶼微微皺眉:“兒時的事,阿嶼早已不記得。”


    顧延年卻不理這茬:“如今東院虎視眈眈,阿嶼可想這便宜被你大哥撿了去,好自思量吧。”


    說罷,顧延年走了出去。直到顧延年走遠,顧北嶼才慌忙拾起簍子裏的外衫,仔細的擦拭,審視良久後,眼中浮現不易察覺的甜蜜。


    江臨進來時,便見自家主子癡癡地盯著那塊“瞎疙瘩”笑得肆意。


    “咳,公子有閑心自顧欣喜,不若去外麵看看那被公子所傷的白姑娘。”


    顧北嶼將外衫疊好,小心的收了起來。沉思一瞬,終是走了出去。


    營地不遠處的樹林,白顏笑抱膝而坐,膝蓋上已是一片淚痕。


    “小白!”付潯尋來,“方才就見你一路哭著跑出了帳子,可是發生了什麽?”


    “他......他......”白顏笑抽噎得不能自抑。


    “可是那顧北嶼欺負了你?我替你去教訓他!”付潯說著就擼起了袖子。


    “別去!”白顏笑一把拉住了付潯。


    “到底發生了什麽?”付潯問道。


    白顏笑搖了搖頭,隻覺得心中有萬千委屈無法言說,總不能說將那過往一一說給付潯,他既不肯相認,那必是有不肯相認的原因。白顏笑緩緩的抬起頭,任風吹澀了眼。


    付潯看了白顏笑半晌,一雙明亮的桃花眼中已有些許了然:“小白,你知道麽,在我眼裏,你比世上任何女子都勇敢,能一個人站在城樓之下救我於危難,能以一人之力抵擋千軍萬馬,所以無論遇到什麽,你都不能放棄,更不要因為有些看不到的原因就讓自己沉淪。”


    聞言,白顏笑看向付潯:“我當真,比世上任何女子都勇敢?”


    “是啊,所以你不能讓我心中那樣英武的你倒下。”付潯說得無比真誠。


    白顏笑噗嗤就笑了。


    “笑了就好!”付潯伸出手替白顏笑攏了攏被淚水浸濕的碎發,溫柔而體貼。


    遠遠的,這一幕落進了顧北嶼的眼中。原本要過來的身子猛然停住,旋即臉上浮現一絲苦笑,轉身離去。


    “你可是因為顧北嶼?”顧潯笑著問道。


    白顏笑沒有否認。


    “哎,俗話說,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這男人嘛,往往越是在意卻越是裝作不在意,你要死纏爛打才好得手!所以,你要大膽一些!”付潯一副頗有經驗的樣子。


    一語驚醒夢中人,白顏笑眼前一亮,難道他是因為羞澀才不敢和自己相認?那方才在顧延年麵前,是怕和自己走的太親近,被忌憚?想起上次顧延年想要對自己動手,顧北嶼自此後便格外注意不讓兩人相見。如此向來便說得通了。


    白顏笑的心情一下就好了,猛地一拍付潯肩膀:“付潯,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付潯臉上一紅,嫌棄的撣了撣自己的肩膀,一副別扭的模樣:“誰是你的好兄弟!”


    白顏笑破涕為笑:“付潯,那你怎麽對我這麽好?”


    付潯不動聲色的收斂起臉上的羞惱,翻了一個白眼:“我那是怕你惹惱了他,連著我也無家可歸,你這一身傷都沒養好呢,再拖累我!”


    白顏笑哼了哼。


    付潯把白顏笑送迴到賬子門口,道:“進去吧,若再有事盡可來找我,哪怕是拿我撒氣都行,可不要再亂跑了。”


    白顏笑衝付潯擺了擺手:“放心吧,你今天一句話點醒了我,我謝你還來不及。”


    看著付潯走遠,白顏笑繞過帳子,站到了顧北嶼的賬前,卻遲遲沒有進去,隻是一直站在門口,咬著牙猶豫著什麽。


    江臨恰好走了出來:“白姑娘你迴來了?你可有看到將軍?”


    白顏笑搖了搖頭:“原來他不在裏麵啊。那我晚上再來。”


    江臨不解:“晚上?”


    原本走出一步的白顏笑又退了迴來,訕訕道:“江臨啊,你麵對在意的女子時可會害羞?”


    江臨被問得有點懵:“或許。”


    “那如果這個女子主動一點,你會不會很開心。”


    江臨點頭:“那是自然。”


    白顏笑眼中一亮,有了主意,轉頭就走。


    身後江臨如雲裏霧裏一般:“誒?不對,我何時有過在意的女子了。”


    片刻後,顧北嶼歸來,江臨上前一步:“公子,你沒有看見白姑娘嗎?”


    “沒有。”顧北嶼冷冷的迴答,顯然心情不是很好。


    “誒?”江臨摸了摸頭,“罷了,她說晚上再來。”


    “你說什麽?”顧北嶼停下腳步,皺眉問道,“她來過。”


    “嗯,來過,樣子似乎已經好了,我以為你們見過了呢。”


    “她還說什麽了?”


    “問了我一個很奇怪的問題,她問我麵對在意的女子時可會害羞!”


    顧北嶼突然想到午時白顏笑給自己試衣服時候,自己紅了脖子,莫不是被她看見了。


    “公子?”江臨見顧北嶼發呆,抬手在他眼前揮了揮。


    “咳”顧北嶼迴神,“吩咐下去,讓各位將軍早些來賬中議事。”


    “看來公子是要留好時間在賬中等她了。”江臨打趣道。


    顧北嶼冷冷的橫了江臨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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