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塔見證過許多的歲月,星靈將它修建起來的時候,聖樹的光芒糅糙著泥土砂石,將它的形狀凝塑。


    雕刻師在它的內牆上刻下符文,樓轉高平,嚴閣肅板,在高塔的內部造就了簡約而整齊的空間。


    那雙窗棱就像是它的眼眉,窗中透過的光影,就是它望向大海和島嶼的眼睛。


    它沒有看見星靈的到來,因為在那時它還沒有佇立,但它此刻卻見證了星靈的離開。


    一艘艘的航船在海麵上停留,星靈和聖樹的光芒籠罩著它們,聖潔而優雅,卻還有著淡淡的哀傷。


    高塔是不應該有這樣的感情的。


    但是高塔下的星靈卻有。


    “爸爸,我們還會迴來嗎?”


    “我們要前往大陸上去,在那裏開始新生活了。”


    “那裏很遠嗎?爸爸?”


    “很遠……但我們會到那裏,也許需要些時間……所以,你要打理好你的房間才行。”


    “好的爸爸……哇!我的娃娃!”


    “整理的時候,在床底下找到的。拿去玩吧,爸爸還有事情要做。”


    是個孩子,和他的父親。


    高塔下的空間,曾是這些小家夥玩耍的地方,他們的嬉笑聲曾經迴響在這裏,他們會藏起來很多的東西,他們稱唿它們為寶藏,還有許多其他星靈和動物藏起來的寶藏。


    如果高塔可以提醒他們,它一定會讓這些粗心的星靈將這些東西拿走……不,還是不要拿走了吧,就讓它們存在的過往留在這裏,在未知的歲月裏能夠和自己陪伴在一起,而高塔,則會守護著這些東西,或許有一天,它們會迴來拿取。


    而到時候,高塔再去提醒他們,指引他們,找到那些寶藏。


    “維爾大師,我們已經準備好了。”船長站在船頭,看著前方一望無際的大海。


    “海圖的方向已經確定了嗎?……那我們出發吧。”得到了船長的肯定,維爾站在一旁伸手將一塊月岩拿了出來。


    光芒在月岩上流轉,勾勒出的符文精細,就算是刻痕的邊痕也是筆直的,沒有一絲毛糙。漸漸的整個月岩上都布滿了光芒,符文瞬間閃亮了一下,一個幻影出現在船頭的半空。


    維爾和船長深施一禮,“黛娜大祭司。”


    “星靈們已經準備好了,大祭司。”


    幻影轉過身去,朝向大海,“星靈的路徑即將打開,群島將為你們指引方向,你們將穿越海洋的波濤和旋渦,前往聖樹的土地。”


    “維爾,當你們離開之後,巨浪和旋渦會將群島封印,直到一切的終結。”半空中的幻影在即將消散前轉過頭,呢喃的耳語出現在維爾的耳邊。


    維爾重重頷首,半空中的幻影隨著月岩的消失而消散。


    在幻影消散之後,三座群島的封印處,散發出了巨大的光輝,直衝天際。


    整片海域都亮起了白色的光芒,而一條藍色的晶瑩,像是一條道路一般,向著大海的方向擴散開去。


    “維爾先生,祭司們都留在了這裏……他們難道……”船長在走向船舵的時候,對著維爾說了一句。


    “有一艘船……”維爾站在船頭的圍欄前,“那艘船能到任何地方,就封印在這座島嶼之中……我們走後,他們要做一些事情……等他們做完了,他們就會乘船追隨我們而來。”


    船長停在了木梯上,沉默良久,“願聖樹的光芒指引他們……”隨後,大步向船舵走去,對著周圍的船員們喊道,“起航!”


    站在船頭的維爾深深歎了一口氣,抓在木欄杆上的雙手,崩的緊緊的。


    高塔看著星靈們遠去,船隊在一片閃爍之後,消失在了海邊不遠的地方。


    而滿海的白色光芒,卻漸漸的暗淡了下去。一隻鬆鼠樣的動物站在高塔的一角,看著消失的船隊的方向。


    歲月對於高塔來說,一開始是房間之中的塵土,它越積越厚,直到有一天,它開始變得泥濘。再之後,就是石磚上的風痕,直到再一天,痕跡變成了裂縫,直到高塔傾頹的最後一刻,折射在它斑駁卻鮮有塵土的窗上的陽光裏,也沒有一艘船隻從那裏歸來。而高塔,也變成了廢墟。


    但高塔很慶幸,或者高塔本身沒有這種思想,也許這裏已經被星靈遺忘,但高塔知道,星靈們的寶藏,仍然還在自己身下的空間裏,自己仍然守護著這些寶藏,直到有星靈,將它們帶走,或者,將自己帶走。


    隻是高塔不知道的是,它身後的土地,已經變成了沼澤,島嶼群也變成了零落的群島。


    而自己深埋的地下,也沉到了更深處。


    ——


    “唔啊~~”威珥打了個還欠,從硬邦邦的地上坐起來。“這鋪蓋怎麽這麽硬……以後要撲的厚一點,……嗯~”威珥閉著眼睛,坐在地上打晃,“天還沒亮啊……有點黑。”


    隨後,就是一陣寂靜。


    “我!靠!”


    一聲爆喝從威珥口中傳出,有驚訝,有訝異,有詫異,有奇怪。


    “這又是哪?”威珥感覺自己好像精神分裂了,自己不過是睡個覺,怎麽一起來就這麽刺激?


    “這是馬丁的早晨嗎?”威珥從地上坐起來,“我是不是走錯片場了?”


    “嗯?沒什麽不對……太不對了好嗎?!”威珥的衣服就是昨夜在篝火旁睡著時候的衣服,但是自己穿什麽不是關鍵,關鍵是自己現在正在一個隻有一些光亮的,像是地窖的地方。


    威珥凝聚一團水,將自己的疲憊洗下,“我是怎麽到這兒來的?夢遊?我沒這毛病啊?!”


    威珥兩步走到了有光透進來的地方,翹起腳,向著縫隙的外麵看去,卻發現,在外麵是一個有不少熒光蘑菇和植物的洞穴,而那些光則是從植物上散發出來的。


    “洞穴?就算是夢遊也不可能走這麽遠的吧……開玩笑呢?!”威珥向後退了兩步,嘴角抽搐。“等一下……”


    說著,威珥在這個房間中來迴跑動,四下翻找,整個屋子之中沒有多少光亮,但是威珥也沒有在這個地窖裏找到什麽其他的人,隻有一個黑漆漆的小洞口,看起來之前應該是門之類的地方。


    “我睡覺還會爬洞?”威珥甩了甩腦袋,覺得這種事情還是隻想一想就行,不能當真。


    “這麽說來,應該是有人將我帶到這裏來的……嗯~火把!”威珥手中一恍……從一旁的洞壁上折下兩隻木枝,再從一個木桶旁拿來兩團茅草,一根火把出現在了威珥的手中。


    再次來到那個唯一的洞口,威珥將火把的光仔細的照在地上。“果然又腳印……這是……魚人?”


    威珥的眉頭皺起來,“是向導嗎?是它把我從上麵帶下來的?……為什麽?而且我為什麽沒有醒?……難道是那個鬼火?”


    威珥摩挲著下巴,“而且應該有動靜,博瑞思難道沒能感應到?……是了,洞口在她的警戒範圍之中。”


    “魚人呢?它吧我弄下來到底是什麽意思?”威珥將火把伸向那個洞口,地上的土層,依稀還能看見魚人的腳印。“不太可能吧……這裏怎麽會有其他魚人呢?”


    他看向了洞口,又迴頭看了看。“不管怎麽樣,看來我得出去才行。”


    “嗯……得先找一些東西……背包。”一隻新的背包被威珥背在了背上。


    威珥打開木桶,“咳咳咳,這裏竟然有這麽多的茅草……是運東西的木桶嗎?”


    “一堆石頭……都是引火的燧石。”


    威珥在一旁的石壁上折下植物的根莖,“還有這麽的樹枝……基本的都夠了……咦?”


    威珥來到一個牆角,那裏有一個小的木箱。


    “這裏麵有什麽?”威珥剛想將那個木箱打開。


    忽然從洞穴招進來的光亮一閃,好像又什麽東西從那裏走過。


    “有人?”威珥猛地迴頭,“別走!”威珥大喊,隨手將地上的小木箱扔到背包中。


    朝著那個洞口,舉著火把就衝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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