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葦心頭一抖,死死捏住自己的手指,才強壓下胸膛內起伏的恐懼和退縮。


    但她知道,從她答應與虎謀皮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無路可退。


    她喉頭吞咽了下,虛聲說:“我記得。”


    孫媽媽上前一步,那張原本看著可親和藹的臉,此刻因背著光五官都埋在陰影之下,而顯得陰森可怖,她低聲說:


    “藥都已經備好了,關娘子等下就可服用一劑了。”


    關葦雖然沒有學過藥理,但是也明白若是想害人,除非砒霜這樣迅猛的毒藥,否則光是一劑應是不夠的,所以她立刻質問:“就用喝這一次?”


    她倒不是急著要楚小侯爺出事,隻是她在貴妃眼皮子底下討生活,承乾宮裏的一丁點風吹草動都逃不過貴妃手底下那幾個大宮女的耳目,更別提她還在這樣關鍵的位置,身邊時時都有眼睛緊盯著她,她真的害怕,若宮裏那位娘娘需要她迴到宮裏也繼續服藥,那怕是沒等楚小侯爺病入膏肓,她就會先被抓出來,命喪黃泉。


    孫媽媽仿佛聽到了她的心聲,對她寬慰一笑:“娘娘知道你在宮中不易,那承乾宮被貴妃把持得鐵桶一般,你平日的衣食住行都出自承乾宮內,外人想要插手仿若天方夜譚,就是你自己,也做不了一點主。而今日你迴宮,怕是會遭遇更加嚴格的對待,不光要在白虎門被檢查一番,迴到承乾宮裏,那幾個眼刁心狠的還得把你從裏到外翻一個遍。”


    她拍拍關葦的肩膀:“所以,娘娘不會用那些蠢法子。”


    說著,孫媽媽直接拉起關葦的手,帶她去到廚房。


    廚房裏因為日日都要熬煮張二郎的湯藥,所以彌漫著一股散不去的苦味。


    此時灶台上正溫著一碗墨一樣的湯汁,看起來似乎與張二郎平時所服無異,但關葦自看到它第一眼就知道——


    這是為她準備的。


    孫媽媽上前端起藥碗,雙手捧著來到關葦身前,那眼神就像是奈何橋上的賣湯婦,帶著慫恿和蠱惑。


    “關娘子,請吧。”


    關葦看著眼前這碗舀,就像看著能把她瞬間送下地府的鳩毒。


    她的身體在抗拒,但是她的腦子在告訴她,她必須喝下。


    若天人交戰,讓關葦的手抬了又放,僵在半空顫抖著,好半晌她深吸一口氣,問道:


    “喝了這藥,我會怎樣?要是診脈,會被太醫發現嗎?”


    關葦不是杞人憂天。


    貴妃謹慎,自她和馮惠惠進宮,幾乎每月都會請太醫為她倆人診一次,看身體是否康健。


    之前她能成功對馮惠惠下手,便是卡著診完脈不久的時間。馮惠惠未出疹時,因著寧安侯府的關係,貴妃對她倆還有八分信任,所以看得也鬆散些。畢竟,她們入宮是喂養小侯爺,添一份哺育之情,又不是坐牢。故而她才能趁小侯爺睡著去北三所附近園子裏透風時,與那位的人接上頭,得了一份藥偷偷下在馮惠惠的茶水裏。


    是的,馮惠惠當然不可能是自顧自病的。


    是先中了讓人虛寒的藥,又被關葦設計接觸了大量的花粉,才能造成那樣嚴重的症狀。


    但之後,那種偷閑和僥幸再也不可能了。


    “我怕是一迴宮,貴妃娘娘便會召太醫過來,這藥……真的不會被發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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