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抱著她笑道:「不好嗎?」


    「好,很好。」


    「嗯。」


    顧淮心裏明白,愧疚這種事,比愛恨都難控製,而他不想沈清月心裏有半點別的男人的位置,周學謙現在和和美美,前途可期,什麽都跟沈清月沒有關係了,這樣再好不過。


    沈清月靠在顧淮懷裏,唇邊洋溢著熠熠奪目的笑。


    顧淮抱著她,慢慢悠悠道:「去年年底,我去真定見的周學謙,想不想知道我跟他說了什麽?」


    沈清月很好奇,問他:「說了什麽?」


    顧淮道:「說了沈正越的事,他說他早就聽說了,本想派人問候你,但還是沒問,他自己說的,問候你,不如讓自己千萬別變成沈正越那樣的人。他說他身邊從來沒發生過這種事,沈正越的事,倒是讓他醍醐灌頂,我想,可能是因為正好和你有關吧。」


    「這是你想的,可不是他說的!」沈清月生怕顧淮又小肚雞腸。


    顧淮笑笑不說話,隨後才道:「他們好了,那你呢?」


    「我什麽?」


    顧淮抱著沈清月上床,說:「你什麽時候給我生個孩子……」


    沈清月還是紅了臉頰,她也想要孩子,但是什麽腰下麵墊枕頭,好像都沒用。


    他們夫妻倆的孩子來的的確有些遲了,沈清月二十歲才懷上第一胎,生了個哥兒,沈世興派人過來問了沈清月要不要媽媽伺候,沈清月說不要,沈世興也就沒有派人過來,沈世興這幾年待沈清月又冷淡了許多。


    沈清月自己忙,又想著沈世興要顧著四個孩子,沒工夫管她很正常,沒怎麽多想。


    沈家其他人也都派人或者親自過來問候,包括四房的人,但除了老夫人之外,因為她不能再聽到跟沈清月有關的任何事,沈清月有孩子的事,她也就不知道。


    老夫人中風之後,沈清月作為孫女,還是去看過她的,但是老夫人一看到她就有複發的跡象,幾次都差點一命嗚唿,沈清月為了自己的「清白」,絕對不能讓老夫人死在她手上,後麵逢年過節也都不去看老夫人,倒是輕鬆不少。


    後麵五年裏,沈清月又生了一個哥兒,一個姐兒,她依舊跟顧淮過著細水長流的日子,獨獨有一件風波,就是顧淮去沈世興家裏看望即將參加科舉的沈正康的時候,傳出了顧淮和沈清妍的一些風言風語。


    沈清月壓根沒當一迴事,但是有一次下人說話,讓他們夫妻倆都聽見了,這事兒就遮掩不過了,顧淮淡淡地解釋了一句:「你妹妹有病。」


    沈清月笑,沈清妍是有病,嫉妒人的病,前世勾引張軒德,這一世勾引顧淮,可惜遇上了顧淮,沈清妍太難得手。


    顧淮又道:「幸好我沒病。」


    沈清月又笑,顧淮嘴巴有時候壞壞的。


    沈清月的姐兒三歲的時候,沈世興大病了一場,算算年紀,他也有五十左右了,這個年紀不算小,生了病,人的老態就特別厲害。


    沈世興特意讓人傳了話來,說讓沈清月去看看他。


    沈清月記不起來多久沒有跟沈世興單獨待過了,或許有五六年了,或許更久,她帶著蔡巧的《花間集》過去的。


    屋子裏就父女兩個人,下人都出去了,沈清月想替沈世興伺候湯藥,沈世興不喝,蒼白著臉躺在床上,沉默了半天,忐忑地問沈清月:「……清月,爹問你一件事。」


    沈清月漫不經心地用勺子舀著藥,「您說。」


    沈世興低著頭弱聲道:「十年前,你祖母跟我說,你早就知道了……你知道了嗎?」


    沈清月不避諱,點了點頭,說:「知道了。」


    沈世興詫異一瞬,又很快平靜下去,紅著眼眶轉過頭,不忍心去看沈清月,仿佛麵對著種種恥辱,令他難堪。


    沈清月反問沈世興:「您就隻想問這個?」


    沈世興閉著眼道:「你為什麽不說呢?你恨爹嗎?」


    沈清月死死地盯著沈世興,冷著臉道:「說?我為什麽要說?氣死你,然後讓弟弟妹妹跟我一樣,過著十幾年無父無母的生活?至於我恨不恨您,您說呢?」


    沈世興哽咽了,這就是恨了,但這麽多孩子裏,沈清月是他最疼愛的一個。


    沈清月放下湯藥,拿出妥善保存了十年的《花間集》,翻開道:「我的恨太淺薄了,您應該聽一聽我母親們的心裏話。」


    她一字一句地念出蔡巧做的詩,其中化用了「新婚燕爾如膠似漆」和「相敬如賓」等語句,一個女子婚後生活的種種心情,躍然紙上。


    沈清月翻到中後部分,有一首蔡巧抄寫的詩句,她含淚念道:「淚濕羅巾夢不成,夜深前殿按歌聲。紅顏未老……恩先斷,斜倚薰籠……坐到明。」


    她切齒流淚質問沈世興:「嫡母那個時候才二十出頭,風華正茂的年紀,便要從天黑等到天亮……父親,您如何忍下心啊?我想問問您,您如何忍下心啊?!」


    沈世興眼角流淌著淚水,他不忍心,但這些事蔡巧從未對他說過,他也從未深深地去想過。


    沈清月來不及擦掉淚水,她死死地攥住詩集,道:「這是我第二位母親說給您的話,我的生母,也寫下了劄記,您想知道嗎?」


    沈世興驀然睜開眼,渾濁的雙目期盼又害怕地看著沈清月。


    沈清月冷笑了一聲,道:「我生母的劄記,您看了肯定會高興,她和我嫡母一樣,是再善良不過的人,不過我這一生都不會向您透露半個字。您有什麽話,親自去和她們說罷!」


    沈世興從床上驚坐起,拽著沈清月衣擺,戰栗著道:「清月,爹求求你……求求你……讓我看看一眼……就看一眼……」


    沈清月絕情地扯迴了自己的裙擺,收拾收拾好麵容,大大方方地離開了。


    沈世興躺在床上失聲痛苦,他很後悔,他一直後悔,他一直想得到一個諒解,哪怕是謊言也好,或得不到謊言,能逃避也好,但沈清月的所作所為,讓他一生一世也逃避不開了,沈清月活一日,他的罪證就存在一日。


    沈清月不知道兩位母親會不會想要這樣的報複,但她覺得,這是沈世興該得的。


    她以後還會養著沈世興,會派人照顧生病的他,會親自去侍疾,但絕對不會告訴沈世興,她口中生母的劄記,是她編出來的。


    沈清月迴到家中的時候,眼睛已經不紅了,看不出哭過的痕跡,顧淮正好在家裏,喜色滿麵,他把沈清月拽進懷裏,笑容大大地道:「夫人,我入閣了,我入閣了。」


    雖然比原先晚了幾年,卻還是走上了和原來一樣的道路。


    沈清月喜極而泣,道:「恭賀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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