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心紋笑道:“我可不是發牢騷,我隻是想不明白,為什麽人總是為自己做過的事去後悔,而做這件事之前卻不思量再三呢?一時衝動釀下的苦果我見的多了,這裏有無知的少年,也有知識淵博的學者,但卻都逃不了情緒的控製!”


    吳心紋話裏有話,何瑜聽的出來,她盯著吳心紋的眼睛看,等吳心紋告訴她為什麽。


    “現在還做那個夢嗎?”


    何瑜點了點頭:“嗯,習以為常了,無論夢裏有多孤獨和無助,我都在期待著醒來的時候,醒來了也就結束了!”


    吳心紋搖了搖頭:“沒有結束。你走的這幾天我想了想,為什麽你接受治療這麽長的時間還是沒有任何的改善,我再想是不是治療的過程中哪裏出了錯。終於讓我想明白了,因為情緒!”


    “情緒?”


    “對。我雖然給你治療,但是治標不治標。那個夢裏的世界其實就是你內心的茫然與孤獨,是你童年經曆的情緒印象。那個四年你雖不願去想,但是它並沒有因此而慢慢淡化,反而是在你刻意的迴避中更加的根深蒂固!那個時候你茫然,你孤獨,你不知所措,你以為自己可以在那裏得到你一直夢寐以求的父愛,可是他的冷漠卻在你一次一次的希望中化成讓你心碎的泡影!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所以多年積澱下來的負麵情緒就以另一種形式出現在你的記憶裏。其實那個夢就是你自己的灰色記憶,你潛意識裏又不願意去想那些讓你痛不欲生的畫麵,也就形成了一個灰色但是沒有任何圖像形體的空間。其實每個人都有一個心底深處的灰色空間,隻是有人把它縮小,而有人把它放大了!而你,就是把它放大的那一類人,在夢裏你無盡放大著茫然和孤獨,不知所措的讓自己走不出去!”


    吳心紋的話做的波瀾不驚,可是卻句句的刺在何瑜的心上。


    她使勁搖了搖頭:“不是你說的這樣!”


    “你還想逃避什麽?我一直在想著是不是哪裏出了錯,直到昨天晚上我突然想明白了。何瑜,你的媽媽很少陪在你的身邊,你外婆和外公舅舅阿姨雖然給你溫暖照顧你,但是你還是缺少著內心深處最渴望的東西!但是你又不願意去承認,你怕身邊的人愛你的親人會不高興會生氣,會以為你不在乎他們給你的愛,所以你就把它憋在了心裏。那個夢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慢慢積累沉澱出來的,隻要你願意去承認,那個夢也就消失了!”


    何瑜咬著嘴唇,看著吳心紋期待的眼神,狠狠的說:“和你有什麽關係,你隻是我的心理醫生,你應該尊重我,不該剖析你的病人的隱私!”


    吳心紋拉住她,道:“何瑜,我是為你好。這是你的病根,如果不把它從你心底拿出來的話,時間久了積壓厚了,我真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何瑜甩開她的手,重重的說:“就算在我心底發黴發臭也和你沒關係!”


    說完,她摔門而去。


    “何瑜!”


    何瑜的心在發抖,她一直以來都怕用吳心紋用那種透視一樣的眼神看著她,總覺得吳心紋會看到她心底最不願意去想的東西!她怕吳心紋把這層紗給揭開,怕吳心紋把她心底的灰暗拿出來,她不需要陽光,陽光隻會讓她看到那個傷痕,會讓她痛不欲生會讓她灰飛煙滅!


    吳心紋,你不該把它拿出來曬太陽的!


    不該!


    城市的街,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都是熙熙攘攘的,記得有人說過,城市的白天是天使之城,晚上就變成了魔鬼的世界。那個時候不是很理解,現在是知道了,白天的忙碌的工作壓抑的心情,隻有到了晚上才能接著夜幕釋放!


    不知不覺的,人已經走到夏銘杉和於林惠舉辦婚禮的酒吧。何瑜站在門前看著閃爍的霓虹燈,時間久了眼睛開始暈眩了起來。


    “用手揉眼睛很容易得紅眼病的!”


    何瑜抬頭一看,居然是那個她一點都不想碰見的調酒師。


    何瑜沒接他遞過來的紙巾,轉身就走。


    “等等。”


    “幹嘛?”


    “我好像沒惹過你吧?”


    “就是看你不順眼,行不行?”


    調酒師好氣的笑著看著何瑜,道:“小姐,你似乎還不知道我叫什麽吧?更何況我也沒覺得我做了什麽讓你看不順眼的事。”


    何瑜看著他,停了好一會兒,等到他有些不自在的時候,開口問道:“那好,你叫什麽?”


    調酒師伸出右手,道:“林江。”


    “我現在已經知道你叫什麽了,不見。”說完,何瑜快步走開了。


    一想到調酒師有可能露出的鬱悶神情,何瑜不覺嘴角浮上一絲笑意,心情也好了很多。


    -


    很奇怪,今天夜裏何瑜沒有做夢,睡的很安穩,很沉,一直到一陣電話鈴響才醒來,時間已經是上午的十點多了。


    何瑜揉了揉眼睛,打開手機的留言。


    “喂,是我。對不起,昨天是我不對,不該去擅自揭開你的傷疤。今天天氣不錯,我們出去走走吧。”


    是吳心紋。


    “叮咚叮咚。”


    門鈴這時急切的響了起來,何瑜趕緊披上外套跑過去。


    “何小姐,您的快遞。”


    何瑜看著手裏沉甸甸的包裹,道了聲謝。


    快遞員因為幾乎每個星期都會給何瑜送快遞,所以也算是熟悉了。


    “何小姐,請這裏簽字。”


    何瑜剛接過筆,快遞員笑道:“何小姐,給你送東西的人是你的男朋友嗎?”


    何瑜怔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


    快遞員接著說道:“我就奇怪了,別人送都是送花,他怎麽送仙人掌啊。”


    何瑜皺眉,隻好笑了笑,把簽好的單子遞給他,拿著包裹小區裏走去。


    何瑜迴答不了他的話,因為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有人這麽奇怪送仙人掌。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何瑜幾乎每個星期都會收到各種各樣的仙人掌,大的小的,已經快擺滿她的陽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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