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問什麽,我都說!我坦白,交代。”在審訊室裏麵,麵對由波與風彬,杜懷民認罪態度誠懇。他不知道麥洪斌交代了什麽,更不清楚段軾與侯健又交代出了那些內幕,既然已經被抓,主動招供以求寬大,是他的自保策略。


    他從沒想過為朋友刀插兩肋的仗義之舉!


    “刺殺胡正雍一案,你扮演了什麽角色?”由波單刀直入地發問。


    “說了你們可能不相信,我對這件事情一無所知。他們並不相信我。”杜懷民梳理了一下思路,“我充其量算是傀儡,麥洪斌也好,扈呈祥也罷,無非是把我當槍,衝鋒陷陣的時候派我向前,分利益撈好處的時候我就靠邊站。時間長了,任誰都心生抱怨。”


    “他們倆對你並不薄!”風彬一句話把麥洪斌刺激地臉色紫紅,說話開始結結巴巴起來,用不屑地眼神看著風彬,說道,“你…你說…他們待我不薄?姥姥!”


    不知道他是在罵風彬還是罵麥洪斌和扈呈祥,憤怒讓他忍不住爆了粗口。


    “我替他們玩命,他們在玩兒我!”杜懷民咬牙說道,“說好提拔我做省委書記,許諾我調到中央,哪一樁哪一件不是放空炮,吹牛皮?後來我明白過來,他們都退休了,權力沒了,影響力也逐年下降,他們能做地,隻有不停地畫大餅,畫大餅啊。”


    風彬頗為無奈地打斷了杜懷民的感慨,說道,“杜懷民,別感慨了,說些有用的能減輕你罪孽的事情吧。你們這幫人現在應該是足夠幸運了,做了壞事被抓,說出你們的罪行還能減輕懲罰,這對遵紀守法的人太不公平了。杜懷民,你應該是範家陣營裏麵的,是不是這樣?”


    “是,又不是!”杜懷民模棱兩可的說道,“我的確跟範家來往密切,但是,也僅限於跟範福增來往密切,與範成澤雖然有交往,但交情很淺。”


    “你們這類人,無法論交情。你跟範福增之間,倒賣了多少軍火?”風彬直接替杜懷民點題。


    杜懷民驚訝不已。


    “你無需感到驚訝,範福增死前被綁架過,那是我幹的。他當時就招供了。你倒賣的武器去了哪裏?”風彬盯著杜懷民,看的他冷汗直流。


    “賣給了銀苑會所一部分,賺的是麥家的錢。還有一部分賣給了王正介,就是現在的法明和尚。胡一筒也買了不少。”


    風彬一愣,“胡一筒也從你這兒買武器?”


    杜懷民掂了點頭,“他算是個大頭,我一直沒想明白,他買這些東西用在什麽地方。”


    “武器從哪裏來?”


    “主要是從金陵警備區來,範成澤通過報廢手續,把設備報廢後弄了出來。賣的錢我跟他對半開。交易是由範福增跟我對接的。範家在裝備部有人,超標報廢的槍械彈藥也能夠得到補充。”杜懷民看了一眼風彬,“我不知道範家在裝備部的人是誰。”


    “範成澤曾經派人襲擊了江寧的一個軍事基地,你知道多少?”風彬問道。


    “孫一平被抓後,影響非常大。凡是在陶城與孫一平有關聯的官員,蒼蠅炸了窩一般,全都行動了起來。就連胡一筒都被驚動了,親自出麵,要求我想辦法把孫一平撈出來。不知道是誰主使,範福增也參與了進來。江寧市委書記朱錦文不聽話,拒不放人。範福增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竟然說動了範成澤出動自己的武裝,夜闖江寧看守所,最後失敗了。這件事情,我並沒有參與多少。”


    “這件事情,根據範福增的供述,毛誌彬參與了這件事,並且收了二百萬的好處。”


    杜懷民茫然搖頭,從表情上看,他並沒有說謊。


    “你們是怎麽策劃謀害莫文甫的?”風彬提高了調門。


    “這件事情我清楚。”杜懷民小聲說道,“莫文甫在江寧秘密調查陶城煤礦慘案一事,上麵大為驚慌。扈呈祥嚴令我跟寧正良盡快處理這件事情,否則,我們倆烏紗不保。我們被逼得走投無路,在寧正良的建議下,扈呈祥把範成澤也安排進來。雖然扈家與範家不合, 為了利益,總能找到合作的點。殺害莫文甫方法是寧正良和範成澤定的,我授意毛誌彬,讓他在指定的時間,停掉高速路的供電,關閉監控攝像頭。我們認為計劃天衣無縫,還是露出了很多破綻。”


    “苟石慧是誰派去的?”


    “這你都知道了?”杜懷民驚恐地睜大了眼睛,“你還有什麽不知道的?”


    “實話告訴你,最近失蹤的那些人,都在我們手中。”風彬不屑地說道,“包括你的愛將毛誌彬,你們一直認為他已經潛逃出國,實際上被從飛機上抓了迴來,一直被秘密關押。”


    杜懷民驚恐萬分,癱軟在椅子上。


    如果毛誌彬開口招供,意味著杜懷民身上已無隱秘可言,也沒有做假口供的必要了。


    “毛誌彬曾經擔任陶城市的交通局長,也是陶城幫的重要成員,你也是陶城幫的?”由波問道。


    杜懷民搖頭否認,“我不是陶城幫的,就是毛誌彬,在陶城幫裏麵至多算是外圍人員,受到馬九龍等人的排擠,抑鬱不得誌。他擔任副省長後,我們交往多了,脾氣誌趣和境遇都相似,因此組成了一個小圈子。後來侯健也加入進來。”


    “你們是怎麽斂財的?”由波繼續問道。


    “毛誌彬負責交通口,高速路工程和養護費用能撈不少,大江航運管理等都是錢袋子,特別是江寧航運公司,每年提供不少經費。侯健的公安口收的少,人窮錢少,不好斂財。”


    “你們聚斂的錢財,都去了哪裏?”


    “除了我們自己花掉的,剩下的大部分都存在了境外銀行,害怕檢查是主要原因,也想著如果將來能夠平安落地,打算用那些錢在國外做個悠閑富家翁。”


    “杜懷民,你沒說實話。”風彬戳破了杜懷民的謊話,“你一直對麥洪斌不滿,也想著打造自己的勢力範圍。你選中了毛誌彬與侯健,特別毛誌彬在陶城已有受賄前科,你掌握了這些黑料後,威逼利誘之下,讓毛誌彬為你賣命。對付侯健,你的手法更絕,一張侯健與情婦的豔照,就讓他對你死心塌地,聽你驅使,為你賣命。”


    風彬一席話,讓杜懷民震驚不已。


    “你當時利用手頭省委組織部長的權力,根據扈呈祥和麥洪斌的指示,把陶城的邱麗雯、周濱、黃宏發、顧力雄等人,統統調到了江寧,把江寧的相關同誌,大部分調去了老少邊窮的地方。陶城的這幫禍害到了江寧,不幹人事,導致江寧經濟一落千丈,民生艱困。杜懷民,這才是你最大的罪行。”


    “是…是…”杜懷民對風彬的斥責唯唯諾諾的認罪,“我也身不由己,不聽話,烏紗不保,為了向上爬所付出的努力就付諸東流,期間所遭受的無數冷眼與羞辱算是白挨了。放在誰身上,都不會甘心承受啊。”


    “你曾經擔任過省委組織部長,王正介為什麽突然做了和尚?”風彬拋出了心中最大的疑團。


    “王正介曾經擔任陶城市的法院院長,聽命於馬九龍。算是扈家這條線上的外圍人員。一天,省委組織部收到了陶城市委組織部上報的函件,裏麵說王正介因為身體原因,辭去法院院長一職。我心中感到非常奇怪,在幹部隊伍中,急流勇退的人太少了,即使放在現在也不多見,每個人都是找機會削尖了腦袋向上趴,主動下來的極少。我派人去秘密調查,不小心走露了風聲,去調查的人被五花大綁地送了迴來。三個蒙麵人堵在我家裏,警告我少管閑事,否則對我不客氣。我隻好放棄調查,直到今天,我也堅信這其中必然有不可告人陰謀。”


    “你做了省長後,沒有進一步調查?”


    “後來,我跟王正介進行武器交易,問過他多次。他三緘其口,閃爍其詞。王正介親自警告我說,‘不要對他的事情好奇,否則會很難看’,加上其它人或明或暗的警告,我便沒有膽量再去調查了。”


    “王正介買的槍械去了哪裏,做什麽用了?”


    杜懷民搖了搖頭,表示沒有關注過這些事情,絕大多數交易都是侯健與段軾出麵接洽。他並不關注具體交易的細節。


    “省公安廳有沒有槍械走私?”風彬忽然地發問讓杜懷民猝不及防,他隨口說道,“應該沒有,有閆北原與宋中強在,侯健與段軾行動處處受限,他們倆不至於如此膽大包天。”


    風彬冷笑兩聲,“其實他們也走私槍械,隻不過是瞞著你罷了。侯健之所以對宋中強不停使絆子下黑手,也是因為宋中強暗中調查槍械彈藥報廢有關。真是有樣學樣,一個報廢製度,讓你們這些蛀蟲都發家,成了富翁。關於鄭懷仁和段軾兩人,你說了一部分實話,一部分謊話。”


    杜懷民不解地看著風彬。


    風彬微微一笑,到現在為止,從杜懷民嘴裏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讓他心情比較好。


    “我給你講兩個故事,先說我的結論,”風彬笑著說道,“段軾是你的心腹,在你心中,他的地位比鄭懷仁更高。在你的謀劃中,他會替代侯健做公安廳長,這就是為什麽你多次違背麥洪斌和扈呈祥,沒有提拔馬九龍的原因。”


    杜懷民神情複雜地看了風彬一眼,沒有說話。


    “段軾是一個退伍專業軍人,你跟他的交集來自陶城煤礦礦難,你急於想得知真相,秘密派了在公安廳偵察處的段軾前去調查。段軾不負眾望,利用自己過硬的專業知識,很快得出了二號礦坑是被震蹋的,爆炸源在廢棄的一號礦坑的結論。你利用這個結論,幾乎控製了陶城的所有官員,並在陶城煤礦轉讓中獲得了不少的收益。從此,經過你層層提拔,段軾做到了副廳長。官大了,自然會被圍獵,河東人民會堂漂亮的女服務員利娟捷足先登,成功把段軾揣進了自己的石榴裙。從此後,段軾被利要挾,為她當牛做馬,苦不堪言。為了擺脫利娟,你給段軾出了主意,‘充分利用好你的專業’,段軾自然心知肚明。夥同他的司機肖軍,在利娟的汽車座椅下麵放了炸彈。他們本想利用天氣炎熱造成汽車自燃爆炸起火的假象,隻可惜啊,計算錯誤,炸藥放多了。利娟的下半身當場被炸的粉碎,殘骸橫飛,場麵真是讓人慘不忍睹。這個案子並不難破。隻是你從中施壓,威逼利誘著肖軍承擔了一切,替段軾受過背鍋。肖軍是條仗義的漢子,可以仗義施行的不是地方。”


    杜懷民驚恐地盯著風彬,害怕他說出更加驚世駭俗地故事。這些都是陳年舊事,早就結案了,現在又被翻揚出來,成了致命武器,把他往死亡地懸崖邊上又推進了一步。


    “鄭懷仁的事情更加齷齪不堪。他還在江北的時候,就跟祝家過從密切。鄭懷仁色迷心竅,看上了祝武的媳婦——伍家大公主伍玉盈,找到機會便大獻殷勤,雖屢遭拒絕卻沒有收手。這一切,祝武都默默看在心裏,他象一隻豹子,耐心地藏身陰暗之處,等待機會。當時,祝伍兩家對江北礦山機械控製權的爭奪日趨白熱化,兩家一致認為,能夠得到父母官的支持,自己的勝算會更高。因此,兩家都向鄭懷仁行賄送禮,幻想著把鄭懷仁拉到自己一邊。這讓鄭懷仁產生了錯覺,認為跟伍玉盈的關係可以再進一步,動作可以再大一點。有了這樣的禽獸想法,他便瞅準了機會,把伍玉盈糟蹋了。這件事情,伍玉盈的丈夫祝武心知肚明,他在暗處架了微型攝像頭,當伍玉盈找他哭訴時,祝武冷冷說,‘我沒看到你反抗’,要她以家族利益為重,學會忍辱負重。一句話,便把伍玉盈打入深淵。當然,祝武並不會便宜了鄭懷仁,他以視頻為籌碼,把鄭懷仁賺入祝家的彀中,逼他表態支持祝家。在婆家得不到援助,伍玉盈便迴娘家找老爹撐腰,伍家老頭不以為然,同樣勸她以家族利益為重,不要把事情鬧大了。羞憤交加,伍玉盈患上抑鬱症,跟祝武的感情徹底破裂。伍家老頭子和祝武,都把伍玉盈當成工具,當成是一根繩索,緊緊勒住鄭懷仁的脖子,讓他無法動彈,左右為難。此時,是你為鄭懷仁解了套,一紙調令,把鄭懷仁從江北調到了陶城市做副市長,有你撐腰做後盾,莫懷強走了後,鄭懷仁理所當然的做了陶城市長。伍玉盈報仇無門,伸冤無望,跳樓自殺了。”


    杜懷民吧嗒了一下嘴唇,說道:“後來,祝伍兩家通過上麵的關係,要求追究鄭懷仁的責任,是我幫他擋下來的。他好色成性難成大事。因此,我選擇了段軾加以培養,有了利娟的教訓,他乖巧的像一隻貓咪,正是我欣賞的那樣子。”


    “在江北礦山機械的爭奪戰中,你站哪一邊?”由波問道。


    “那一邊我都不站,雖然江北礦山機械是河東省的明星企業,但是,河東省的大企業不止他一家。”杜懷民的言外之意,他還看不上江北礦山機械。


    “你是被動的站了祝家。祝家跟伍家在省裏的靠山是麥洪斌,伍家與祝家同時找到麥洪斌,讓他非常為難,拿不定主意。此時,祝武拿出了鄭懷仁用強伍玉盈的視頻,揚言要告發他。在鄭懷仁的央求下,你用了各種手段,說服麥洪斌支持祝家。伍家眼見在河東省賺不到便宜,隻好祭出殺手鐧,他們上麵有人。在各方的安撫與壓製下,祝家與伍家定下了為期一年的賭約。”


    風彬喝了一口水,無視杜懷民驚愕之下張大的可吞下一隻蛤蟆的大嘴。繼續說道,“當祝武與孫一平簽合同的時候,你授意鄭懷仁出麵做擔保,一是表明他站在祝家的立場,二是想著借此為你在未來的操作留下抓手。隻可惜啊,鄭懷仁是個蠢蛋,把一切都搞砸了。”


    “是啊,他真是一個蠢蛋!”杜懷民破天慌地接上了風彬地感慨,“我籌劃好了一切,精心設計好了每一步,這個蠢蛋半厘不差地破壞了我的每一步設計。他這輩子活該被伍家的兩個女人勒死。他的辦公室主任伍盈盈,一隻風騷的狐狸精,鄭懷仁見了這樣的人,怎能把持的住,三言兩語就徹底的淪陷了,即使到了陶城,他也沒有擺脫伍家女人的糾纏。更是直接壞了我的規劃。”


    “鄭懷仁是麥洪斌的私生子,這個你知道嗎?”由波問道。


    “哈哈哈,”聽由波一說,杜懷民竟然開心的笑了起來,笑聲中充盈著得意與自豪,“那是我的傑作!”


    風彬和由波愣住了,啥意思?難不成鄭懷仁是杜懷民的私生子?年齡對不上啊。


    杜懷民止住笑,正色說道,“這是一個烏龍,麥洪斌的情人難產,大人孩子都沒有保住。我是從一位老乞丐口中得知了這件事情,順水推舟,讓鄭懷仁偽造了身份,搖身一變,他就成了麥洪斌的私生子。”


    “真是好算計!”由波感歎道,“老奸巨猾的麥洪斌沒有產生過懷疑?”


    “懷疑?”杜懷民撇了撇嘴,“隻要故事編的好,不由他不相信。鄭懷仁是個孤兒,一對農村夫婦收養了他,年齒、地點、經曆都對的上。如果不是鄭懷仁,那麽會有張懷仁、李懷仁等無數個名叫懷仁的人蹦出來,成為麥洪斌的私生子。”


    “唉!”風彬和由波異口同聲的長歎一聲,壞人,幹不出光明正大的事情!他們很聰明,有頭腦,隻不過都用在了歪門邪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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