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衝揉了揉眼睛,當重新睜開時,正好看到一具具咒屍向飄在空中的充氣人皮飛去。


    那人皮張開的嘴就像是一個黑洞,將所有咒屍吞進了肚子,顯得越發詭異和扭曲。


    王衝望著這一幕,心中沉重無比。


    這就是修真界,殘酷而又血腥,即便是如通天城這般繁華強大的城池,如今也一朝陷落,再不複往昔之輝煌。


    當然,它有可能變得更強,更具侵略性!


    “上界……”


    王衝和莊無風的視線交錯,神情都變得凝重。


    黑甲男子是上界之人,也是一位空冥尊者,他身上殺氣盈野,上來就屠殺通天城一半修士,又豈會是良善之輩?


    或許,兩界大戰來臨前,還將出現一次席卷一界的戰亂?


    宮極目眥欲裂,不敢相信:“他怎麽敢?怎麽敢犯下如此大的罪孽?”


    殺人是為孽,有因必有果。


    殺的人越多,承受的孽就會越大。當孽果來襲,仙人都會隕落,更何況一個小小的尊者?


    宮極不懂。


    莊無風不懂。


    王衝也不懂。


    王衝望著一具具向天空飄去的咒屍,腦海如漿糊般混亂。


    陡然間,他看到一道紅衣身影,是那付紅血的身影。他成了咒屍,麵色青白,溫和的麵龐變得猙獰,正向天空上的人皮慢慢飛去。


    王衝眉頭漸漸皺起,他心中有衝動誕生,旋即大袖一甩,黑炎席卷上天,將付紅血連同千百具咒屍一並籠罩。


    “轟!”


    極致的毀滅之下,千百具咒屍頓時被黑炎吞沒,連粉塵都沒留下。


    天空之上,黑甲男子若有所感,忽的望向王衝。他的目光就像是一柄重錘,一眼落下,王衝便悶哼一聲,臉色陡然變得蒼白。


    所幸,黑甲男子似乎隻是警告,並沒有殺心,很快就收迴了目光。


    王衝身軀微顫,頭顱無力低垂,那被黑發遮掩的眸中,黑炎如薪柴燃燒般劇烈跳動,隱約之間,似有無數麵孔一閃而過……


    “你沒事吧?”


    宮極出現在王衝身後,伸手將王衝扶住。


    王衝搖了搖頭,他深吸一口氣,法力貫穿全身,瞬間修複傷勢,連氣息都恢複全盛。


    “道友,莫要太過分了。”


    就在此時,天音迴蕩,一張巨大的麵孔在天空顯化,麵容模糊不可見,帶著幾分慍怒。


    這是一尊空冥,語氣森然,帶著殺意。


    黑甲男子抬頭看向天空的麵孔,冰冷的眼眸第一次閃爍。


    “我通天教辦事,還輪不到道友插手。”


    話雖如此說,但他眼中卻閃過一絲忌憚。


    天空中麵孔沒有理會黑甲男子,他看向城中,聲音迴蕩整座城池:“非通天城之人,現在速速離去。”


    因為風華大會,通天城中匯聚了難以想象的修士,元嬰無數,就連化神也有幾尊。


    這位尊者開口的一瞬,天空便升起無數遁光,向四麵八方遁逃而去。


    黑甲男子沒有阻止,隻是冷冷的看著這一切,任由眾修離去,氣氛降至冰點。


    王衝跟在宮極身後,幾乎是奪路而逃。


    通天閣閣主禾裳失魂落魄的站在黑甲男子身邊,流雲上真一臉苦澀,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韓溫煙不知躲在哪個角落,至今都未曾露麵。


    不用想,經此一遭,通天閣必將易主,風華大會成了鬧劇,他手到擒來的獎勵也成了鏡花水月,獲得的機會渺渺。


    這般情況下,現在不跑,更待何時?


    王衝跟在宮極身後,和宮極二人滿臉驚恐不同,他神情平靜,甚至有些木然,仿佛隻剩本能。他的腦海混沌一片,無窮的信息幾乎將他的腦子完全塞爆,不斷消化,卻又不斷憑空出現,仿好像沒有止境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無數信息終於被他消化完全,最終化為一點明悟,縈繞心頭。


    某一刻,他的眼神恢複清明,心中喃喃自語:“《炎劫滅世身》最終的境界,就是將我自己煉成滅世劫炎。黑炎就是滅世劫炎最初的形態,而現在,它完成了第一次蛻變。”


    這些信息因黑炎蛻變而來。


    滅世劫炎吞噬能量而壯大,遇劫力而蛻變。


    能量通俗易懂,人、物、甚至空氣都蘊含能量。


    但劫呢?


    人死是劫,世界走到盡頭也是劫,宇宙腐朽是劫,紀元終結更是劫。


    所有的劫,都會誕生劫力,成為黑炎蛻變的資糧。


    聽上來,這是極致的毀滅,隻要不斷殺戮,不斷滅世,黑炎就能不斷蛻變,最終變成連紀元都能終結的滅世劫炎。


    然而實際上,以王衝這小身板,別說毀滅世界了,就是毀滅一座通天城,他都無法承受孽果的反噬。


    他頂多當做一個豎碑人,在世界毀滅後出現,以黑炎送毀滅的世界最後一程,並從中攝取劫力。


    更何況……


    王衝攤開手掌,一縷火苗般細小的黑炎微微閃動,黑炎當中,時光似在倒退,旋即顯化出付紅血的身影!


    一身紅衣,神情溫和,就像被定格在水晶中的琥珀,栩栩如生,又仿佛下一秒就會躍出。


    “怎麽了?”


    宮極忽然轉頭,有些疑惑的看向王衝。


    不知不覺,他們已經逃了百萬裏,進了中域的一個國家。


    王衝收迴手掌,微笑道:“沒什麽。”


    宮極沒有追問,他憂心忡忡的向通天城的方向張望一眼,道:“我打算迴歸宗門,你們二人有何打算?是跟我一起迴宗門,還是繼續在中域遊曆?”


    莊無風麵色慘白,恐懼猶存,他縮了縮脖子,道:“我跟師叔一起迴去。”


    空冥之威,恐怖如斯。這是夢魘,會成為修行的障,非短時間能夠消除。


    宮極點頭,又看向王衝。


    王衝沉吟片刻,道:“我打算直接去乾都。”


    “既然如此,你保重身體。”


    聽到‘乾都’二字時,宮極目光一閃,他顯然知道些什麽,但他沒有多說,隻是拍了拍王衝肩膀。


    王衝點頭道:“多謝師叔。”


    宮極帶著莊無風離開了,直接以陣盤傳送迴承樞小世界,連一刻都不願多耽擱。


    原地,王衝靜默良久,隨後將兩隻手掌全都攤開。


    一隻手上黑炎燃燒,顯現出付紅血的身影,溫潤如玉,是濁世佳公子。


    另一隻手上荒蕪玉盤憑空浮現,即便被黑炎鎮封,他依舊能清晰感覺到荒蕪的氣息在壯大,不用多久,或許就能突破封禁,再次反噬於他。


    但王衝的目光不在此,而在那占據玉盤三分之一的血蛇虛影上。


    ……


    通天城。


    黑甲男子立於城牆之上,氣息恐怖,殺氣森然。


    在他身後,一男一女並肩而立,皆是元嬰後期修為,男的俊朗,女的美麗,稱之為金童玉女也不為過。


    更遠處,禾裳一臉不安,流雲上真神情拘謹。


    黑甲男子俯瞰死氣沉沉的通天城,忽然對身後的女子說:“秋樺,你持穀蒼人皮走一趟,幫我殺一人。”


    穀蒼曾是一位天屍宗的尊者,後自煉成不詳人皮,成為天屍宗的鎮宗寶物之一。


    被稱為秋樺的少女恭敬道:“是!”


    那張人皮落在少女手中,帶著不詳,指著某個方向。


    少女小心翼翼的捧著穀蒼人皮,足尖一點,順著人皮指引的方向飛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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