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賀無淵的頭顱被官府捕快掛在城門之上,頓時吸引了無數修士圍觀瞻仰,頭顱下麵,還掛了快白布,上書“定川幫賀無淵之首”。


    “還真是賀幫主的頭顱啊,這死狀可有夠慘的,那皮膚青紫一片不說,還幹癟了好多。”有眼尖的人一眼就辨識出來,此時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語,不明白曾經遠在雲端的大人物怎麽就被人割下了頭顱,還掛在城牆上去了。


    “我看不像,賀幫主相貌堂堂,高大威猛,怎麽會瘦的連顴骨都凸出來?這莫非是衙門隨便拿了個頭顱,來欺騙我等平民老百姓?”


    “官府還用得著欺騙你個平頭老百姓?那賀無淵要是沒死,怎麽不跳出來反駁?”


    “散了散了,定川幫的幾個堂口都被官府查封了,定川幫這是沒嘍!”


    寧川縣中有不少修士都認得賀無淵,就算沒見過賀無淵的,也都知道定川幫,如今定川幫沒了,賀無淵的頭顱被掛在城牆上,頓時引來一大片人拍手叫好。


    有人感慨,有人叫好。


    也有人第一次來寧川縣,心中會有疑惑。


    賀無淵是誰?


    定川幫又是什麽玩意?


    不過聽到一旁走過的寧川百姓的交談,他們多少也知曉一點皮毛,明白寧川這是變了天,曾經的一個大幫派於今日被連根拔起。


    城門之下,還有幾個捕快正對著來往的修士說教,宣示寧川縣將恢複大乾法紀,所有不遵法紀之人,都將被緝拿問罪。


    “爾等修士不管從何而來,到哪裏去,要在寧川縣待多久……既然進了寧川縣,就要遵守大乾法紀。千萬莫要有其他小心思,為了些許利益,平平葬送自己性命。”


    “看見沒有,築基中期的賀無淵,曾經鎮壓整個寧川縣的大人物。他手下的定川幫更是橫行無忌,為惡一方。然後呢?還不是被我們衙門中的大人物滅殺!”


    “你們就算有其他心思,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實力,看看比這上麵的賀無淵如何?”


    ……


    哪怕衙門第二日就將賀無淵的頭顱掛在城門口,想要震懾諸多匪盜,哪怕衙門裏的捕快全員出動,在整個縣城不斷說教,宣示寧川縣恢複大乾法紀。


    寧川縣依舊沒有第一時間重現如其他縣城那般表麵太平的場景。


    第一日,有百數修士我行我素,輕一點的,在酒樓裏吃白食,在青樓裏玩白嫖,然後一轉身拍拍屁股就跑。重一點的,直接進入私宅,搶奪財物,甚至燒殺搶掠。


    僅是第一日,在袁天浩、潘鳳,以及範鳩的帶領下,衙門就重拳出擊,羈押近百煉氣修士,當街斬殺十三個煉氣後期的修士。


    當日半夜,萬籟俱靜的時候,有一築基修士橫掃數十店鋪,然後向著嶽恆山脈奪路而逃。


    隨即被暴怒的賀無淵追逐三百裏,生生一劍斬下頭顱!


    自那以後,寧川縣的亂象每日愈少,及至三個月後,縣中風貌已經和雲華府其他小縣沒有任何區別。


    在城門口近百頭顱的威懾下,寧川縣的亂象總算漸漸被平複,不再如一開始那般肆無忌憚。


    縣中居住的修士和武夫也不再如以往那般肆無忌憚,暴虐性子在衙門重壓之下也隻能收斂,一個個都被磨得毫無脾氣。


    就連躲在其他幾個小鎮和嶽恆山脈中的匪徒,也仿佛已經被震懾,再不敢進入寧川縣作惡。


    外行人看熱鬧,內行人看門道。


    築基以上的修士,都曾偷偷前來查看過賀無淵的死狀,也察覺到他是被一股至強的力量瞬間抹殺,連一絲掙紮的餘地也無。


    一切仿佛徹底沉寂下來。


    ……


    三個月後,衙門後院,屬於王衝的房間中。


    王衝盤坐在床上,緩緩睜開雙眼,隨即拍了拍自己有點昏沉的腦袋,嘴中吐出一口濁氣。


    “玄木之種可以汲取法力成長,也可以吸收我體內的煞氣成長。汲取法力,會被轉化為精純的木屬性靈氣,吸收煞氣,會使玄木之種向著陰冥鬼樹的方向發展。如今看來,我體內被封存無窮死寂之氣是福非禍,卻是能讓我修煉速度加快不少。”


    連續一個月日夜不眠的修煉,哪怕王衝也有些神情疲倦,他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身子,從床上走到窗邊,隨即打開窗戶,春風拂麵,一陣久違的涼爽感悄然而生。


    瞧著外界的藍天白雲,王衝隻覺腦海中的疲憊一掃而空,整個人都顯得爽利了幾分。


    他的修煉速度極快,短短三個月時間,玄木之種已是足足擴大兩倍。


    因為玄木之種不斷被煞氣滋養的緣故,如今的玄木之種不再如最初時那般嫩綠,反而變成了深綠色,通體充滿著陰森詭譎的氣息,就像是介於生與死之間的那種感覺。


    連帶著王衝本身,都多了一種難言的陰冷氣質。


    體內那幾乎無窮盡的死寂之力,讓王衝不必為了尋找煞氣而四處奔波,因而《玄木鎮煞功》的進境極快,三個月便已入門,其中的兩門秘術被他修煉成功。


    王衝望向小院中一株約莫一人高的小樹,目光微動,隨即伸出手指向前一點。


    隻見一道幽綠色光芒一閃而過,瞬間落在小樹的一根枝丫之上,霎時間,那枝丫變得幹枯,枝丫上的樹葉由生機盎然的翠綠色變成枯黃一片,被春風一吹,旋即從枯枝上脫離,飄落到地麵。


    “寂滅指,能夠磨滅目標的生機,威力是極大,但是作用範圍太小了。”


    王衝凝望自己的指尖,眉頭微蹙。


    院子裏的小樹才一人高,但他一指下去,也僅是讓其中一根枝丫變得幹枯,並沒能讓整棵樹瞬間死去。


    “倒是這冥煞法印,可將法力轉換為一方至強法印,煞氣越多,法印的威力便越強。我有體內近乎無窮的死寂之力支撐,隻怕是強如賀無淵,如今都能爭上一爭。”


    王衝雙眼微眯,動念間,一方黑色大印在其掌間緩緩成型,法印出現的瞬間,便有一股凝滯感鎮壓四方,連空氣都被凝固。


    隨著王衝的心念變幻,冥煞法印也在擴大,不過僅是擴大了三分,擺在窗戶上的陶瓷花瓶便已承受不住法印中逸散的氣機,忽然炸裂!


    無數碎片四濺,卻被王衝雲淡風輕的以法力凝聚成一團,然後送出屋子。


    他手中的冥煞法印也旋即消散,化作幾道黑色漣漪,在空中閃了閃,便徹底消失。


    這道法印要是使出來,整個小院都要淪為廢墟,因而王衝隻是試著凝聚出法印,並沒有進一步動作。


    “三個月時間,築基之境徹底穩固,《玄木鎮煞功》也已入門,更是將功法中的兩道秘術修煉成功。”


    王衝凝望藍天,思索著未來的打算,《白蛇化龍篇》暫時不急,修煉《白蛇化龍篇》,需要消耗極多的靈石,他拿不出來,就是心中急迫也毫無作用。


    倒是他的伴生靈體荒蕪,需要想辦法晉升二階,以匹配他如今的修為。


    荒蕪想要晉升,必須吞噬一隻二階的妖邪或是靈體。


    可惜的是,哪怕他早已吩咐下去,讓衙門關注二階妖邪和靈體,至今仍是沒有一點消息。


    倒是血怨屍,本就是以他精血為食,會隨著他的實力提升而自動晉升,如今已是處於煉氣和築基的界限之間,隻要再過幾個月,就會順理成章的成就築基期,倒是不用他過多操心。


    他也曾眼紅賀無淵《饕餮術》的強大,但他從賀無淵的儲物戒搜出這道秘術後,卻發現這道秘術和《金煞功》綁定,凝練殞血煞罡是一方麵,想要激發煞罡的威力,卻是要以自身氣血為燃料。


    他當然不可能為了《饕餮術》,就廢掉《玄木鎮煞功》,去修煉那隻能修煉到築基後期,且和他靈根屬性不是很匹配的《金煞功》。


    最終,這門功法被王衝丟給了範鳩,權當是範鳩失去一具假身的損失了。


    王衝收拾一番思緒,推開塵封許久的房門,朝外走了出去。


    他走下台階,一隻腳落在青石小路上。


    緊接著,他的神情就驚住了。


    隻見邊上的青翠草地,緩緩開始枯黃,枯黃就像是漣漪一般,還在以極慢的速度像四周蔓延。


    “這……”


    王衝看著小院的慘狀,不由露出一抹苦笑,連忙收斂自身身上散發的氣息。


    遙想三個月前,他的身體充滿生機,所過之處,萬物生發。


    不想僅是三個月後,死寂之力便已徹底壓過生機,還讓一小片青草遭了無妄之災,瞬間枯死。


    幸運的是,王衝今非昔比,如今已是能輕鬆收斂自身的氣息,不至於真的出現所處之處萬物寂滅的場景。


    “還好隻是青草,若是換成凡人,會怎麽樣?”


    王衝心中忽然生出一絲後怕。幸虧他的小院禁止府中婢女出入,如若不然,隻怕剛才就要見識一番韶華瞬間變白首的絕望場景了。


    生命本質的躍升,哪怕存在,都是對螻蟻的一種危險,所以他們隻能存在不可知、不可見之地,屹立在雲端,如神祗般俯瞰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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