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不放心,怕沈清月不會買,又說了好幾家賭坊,全是顧家名下的,他說罷便問她:「可記住了?」


    沈清月點點頭,烏黑的鬢發上朱釵微動,她抿唇笑道:「記住了……告辭。」


    不遠處,沈正章也趕上來了。


    顧淮略一點頭,目送她離開……料想她也沒有幾個現銀,反正顧家家大業大,叫她賺一些錢,平日裏做開銷也好。


    顧淮讓沈清月買他中狀元。


    沈清月原本就有這個打算,她迴了雁歸軒,就交代了羅媽媽,去顧淮說的幾個賭坊裏下注。


    羅媽媽前些時勸沈清月少買些,沒料到姑娘料的這般準,顧會元說中就中,她還心虧著讓月姐兒少賺了,當下便出去買了顧淮中狀元。


    顧淮因中了會元,一時風頭無兩,買他的人也就多了,可等羅媽媽的兒子去的時候,買他的人卻少了,汪郎君又壓了他一頭,期初隻是略壓一些,隨後便壓了一大頭,將顧淮遠遠地甩在後麵。


    羅媽媽聽兒子說了這狀況,有些擔憂,便迴去找沈清月商量,還要別下幾千兩的注,少下一些,下個五百兩差不多了,反正之前賺的也夠多了。


    沈清月則問羅媽媽:「為何買顧淮的人會少了?」


    羅媽媽眼見屋子隻有她和沈清月,猶然壓著聲音道:「說是……顧會元這是給汪郎君開路呢!」


    沈清月眉頭微皺,道:「這是什麽說法?」


    羅媽媽道:「前些時不就有傳言說汪郎君早內定了狀元麽?因流言傳得太盛,閣老怕真叫人捏住做了把柄,便故意在會試的考卷裏,取了顧先生的卷子避嫌。可這不過是障目法,等殿試的時候,他必然想法子讓自己的兒子做狀元,聽說天子眷顧汪閣老,也有這個意思呢!」


    沈清月不信,若真是這個緣故,前世怎麽著都輪不到顧淮做狀元,她問道:「這消息哪裏得來的?」


    羅媽媽道:「四處都在說,我兒子說賭坊裏都幾乎人人都是這個論調,汪郎君才生生壓過了顧會元。」她又道:「我覺著這個消息還是可信的。會元哪裏有狀元光宗耀祖?汪閣老不因小失大,倒是好魄力。顧先生……有會元風頭,委屈些倒也還好。」


    沈清月笑了,問道:「外邊人都這麽說嗎?」


    羅媽媽道:「也不是,也有人說天子為了顯示治下清明,一定要造個連中六首的奇才出來,還會繼續取顧先生做狀元。不過天子並不是好大喜功之人,汪閣老又正得勢。相比汪郎君的傳言,顧先生這個到底薄弱了些,信得人少。」


    沈清月道:「您放心去買,還買顧先生。」


    羅媽媽慌忙問:「姑娘有何見解嗎?」


    沈清月含笑搖頭,道:「沒有,就是覺得他會中。」


    畢竟顧淮說了,進士裏,他長的最好看,天子不取他取誰?


    羅媽媽想勸,但是不知道怎麽勸,上次就是她勸,沈清月才少賺了一大筆銀子,可惜現在舒閣老根本脫不開身,連胡掌櫃也聯絡不上他,否則她便派人去問個清楚,也省得沈清月虧損。


    沈清月見羅媽媽有些猶疑,便笑道:「您放心去。他能中的。」


    羅媽媽始覺察出來,沈清月在逗她,便拉著她的手笑道:「好姑娘,你可是有主意的!快說給我聽!」


    沈清月笑得肩膀直顫,羅媽媽更確定了,這丫頭心裏藏著主意呢!


    羅媽媽笑著道:「姑娘快說!」


    沈清月止住了笑,道:「顧先生連中五首,可見是有真才實學的,傻子也知道肯定買他中狀元,若人人都買他中,賭坊還有什麽銀子可賺?自然要放出風聲來,說他中不了,瞧瞧,這不就買他的人少了麽,到時候他中了,賭坊不知道賺多少倍。」


    前世沈清月雖是在羅媽媽的幫助下,用自己的嫁妝維持住了張家生計,實則店鋪經營主意,全是她自己想出來的法子,她學琴棋書畫不行,算術經營卻是一把好手,好似天生就會,賭坊用的這法子,和她從前用的大同小異,若懂經商之道,便不難看出其中真意。


    羅媽媽經沈清月一點,也立刻明白過來,她抬了抬眉,道:「哎呀……還真是!這一涉及朝堂之事,我沒個消息門道,自然就信以為真,沒腦子的就隨波逐流信了,有腦子的,聰明反被聰明誤。難怪說無商不奸!還是姑娘看得清楚。」


    沈清月擺了擺頭,不敢承認自己聰明,她若未知前事,也不敢輕易下結論,賭坊的障眼法,使得太好了。


    羅媽媽這迴信足了沈清月,按照沈清月原先定下的數量,隻買個五千兩便足以,再多了,便是分得再開,也容易招人眼。


    且說永恩伯府,永恩伯父子倆也得了這個消息,謝君行氣得要死,當著他父親的麵,抱怨道:「汪閣老怎麽來這麽一出,兒子真是虧死了,早知道直接買汪郎君的狀元,多省事兒!」


    他房裏人也虧了,這幾日吵得他不得安寧。


    永恩伯自己還苦惱呢,若這消息是真的,他可真是心有不甘,僅差一步之遙,就要翻本兒了,若是假的……他又何處求證去!他雖是文官,頂著個武官的爵位,還沒能力打聽到這麽細致的消息,除非汪閣老當他麵承認還差不多。


    謝君行催問永恩伯:「父親,咱們家還賭嗎?」


    永恩伯緊咬牙關,目光銳利如鷹隼,道:「賭!去取五千兩銀子。」


    五千兩……永恩伯府大半年的開銷了。


    永恩伯承襲爵位的時候,家中還富裕,他又有些能力,很是鋪張浪費了幾年,隨後他又娶了個好原配,日子就更好了,後來原配病逝,娶了表妹做繼室,繼室娘家雖不富裕,伯府家大業大,支撐到現在,表麵倒也風光,隻是他們自家人清楚,家裏沒人會經營,若不削減開支,遲早入不敷出。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縱使永恩伯知道要節省,偏偏他自己都做不到,斷不了那些個燒錢的愛好,也就隻好另想法子。若這次賭贏了,至少今年開支不愁。


    永恩伯非賭贏不可,他又特地囑咐謝君行道:「去顧家的賭坊下注。」


    謝君行有些不樂意,道:「父親……」


    永恩伯一抬頭,冷冷地瞧著謝君行,道:「單我們一家就有五千兩銀子,京城有幾家賭坊賠得起?不去顧家去哪裏?還有,不要去明麵上的,明麵上賠率太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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