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聞言,覺得頗有道理,轉身朝他厲喝一句,“不許哭!”


    男孩頓了一下,半圈眼淚掛在睫毛上,不上不下,鼻子下還隱隱流著鼻涕,顯得頗為滑稽。


    女孩扭過頭,不屑地哼了一聲,像是一隻驕傲的鳳凰一樣,趾高氣揚地當著男孩的麵走進了裏屋。


    那個死丫頭居然敢哼他,還敢跟他這麽說話,就連娘親也不再向著他了。


    男孩心裏騰地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感,他緊緊拽住女人的裙子,眼巴巴地問。


    “娘親,仙人老爺是怎麽迴事啊?”


    聽說巷口有個仙人,而且還準備將那個死丫頭帶走,男孩一下就急了。


    這可是仙人,他們手底下漏出些靈石碎塊來,都夠他們這些凡人滋潤好一陣了。


    男孩舔舔嘴巴,委屈又不甘,“娘親,憑什麽那個死丫頭能去仙人身邊,我也要去。”


    女人有些猶豫,那仙人瞧著應該是個好人,可是也不知道那個仙人將人買去幹什麽。


    這世界上,多的是仙人不把他們普通人當人的事情。


    她抱起男孩連聲勸了兩句,可男孩不依不饒,哭著要去。


    “憑什麽她能去,我不能去?娘,你不常常說我比那個死丫頭好嗎?仙人帶她走,肯定是沒見到我,等他見到我,仙人就不會選她了。”


    他又哭又鬧,哭得女人心煩,直接在他臉上來了一下。


    看著他緋紅的麵頰,女人沒好氣地道。


    “你當這是什麽好差事啊?給別人為奴為仆,哪天被人打死了都沒人知道!”


    男孩被打了一巴掌,心中雖然委屈,卻也不敢再哭了,隻是紅著眼睛可憐巴巴地望著女人。


    見他這副模樣,女人將他攬在懷中心疼地哄了又哄。


    “不哭啊,乖,這個死丫頭說不定哪天就死了,你羨慕她做什麽。”


    盯著從房間裏出來背著一個小包袱的女孩,男孩恨紅了眼,死死盯著對方。


    “娘說,你跟著那個仙人沒好下場的,說不定哪天就死了。”


    女孩脊背挺直,昂著下巴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那也好過你一輩子住在這裏當個普通人!”


    男孩氣憤不已,伸出手撲上來想要抓住她,卻被女人死死抱住。


    女孩解開院門口係著大黃狗的繩子,她蹲下來抱了抱它,輕聲道,“大黃,你跟我一起走,以後我在哪你就在哪。”


    大黃似乎聽懂了她的話,依戀地蹭了蹭她的臉頰,然後慢騰騰地抬起爪子朝外麵走去。


    見她們一人一狗離開,男孩不甘在後麵嘶吼。


    “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


    女孩隻是咬了咬下唇,對大黃道,“大黃,我們走快點。”


    她要把這些惱人的家夥,全都拋下。


    齊霄帶著一人一狗到了城西另一處偏僻小院裏,租下了屋子。


    小院不大,但一人一狗足以。


    “說起來,我還沒問過你的名字呢。”


    女孩垂下頭,有些茫然,有時娘親會叫她大妞,有時會叫她死丫頭,有時也會叫她賠錢貨。


    可這些稱唿中,沒有一個是她的名字。


    女孩垂著腦袋,神色有些黯然,嘴唇囁嚅,不安地絞著衣角。


    “我沒有名字。”


    “那你就為自己取一個。”


    女孩眼裏冒出些光,有些雀躍,“可以嗎?”


    齊霄含笑看著她,點了點頭,“你已經離開了那裏,可以為自己取一個新的名字。”


    她惴惴不安,看著枝頭上明燦燦的黃色花朵,那麽熱烈那麽明媚,隻看一眼就能讓人的心情好起來。


    她聽別人說過,那種花叫迎春。


    女孩鼓起勇氣,“我想叫迎春。”


    “迎來春天,開在春天,好名字。”


    聽到齊霄的肯定,女孩臉上泛起兩抹羞澀的紅暈。


    她眼睛明亮,用力地點了點頭。


    她也有名字了,自己取的名字!


    她支支吾吾,“仙人,我可不可以知道你的名字?”


    將她救出魔窟,給她一個新的住處,還讓她取了一個新的名字,這一天發生的好事太多,讓她簡直不敢想象。


    迎春默默記下麵前這張麵孔,將他視作恩人,有朝一日,她一定要好好報答這個恩人。


    對上她明亮的眼神,齊霄心情有些複雜。


    “我買下你,不全是出於好心,也是別有目的。”


    “我……我知道,可是仙人已經買下了迎春,那迎春理應聽仙人的吩咐辦事。”


    “即便這件事情很難?”


    “即便這件事情很難!”


    “我讓你上刀山下火海,你也肯去?”


    迎春瑟縮一下,咽了咽口水,她沒有仙人那麽大的本領,能夠唿風喚雨,但是她可以試試。


    “我可以試試。”


    “你就不怕我是去讓你送死?”


    迎春晃晃腦袋,她年紀雖小,但也不傻,她能感覺到仙人對自己沒有惡意。


    “仙人是好人,不會讓我去送死的。”


    “這可不一定,我要去辦的那件事情有些危險,說不定連你都會遇見意外。”


    “那仙人你會拋下迎春嗎?”


    “不會,我會盡力保護你的周全。”


    “那迎春不怕。”


    齊霄欣慰又複雜地看了她一眼,輕歎一口氣,想起自己在糕點攤閑聊時買了些東西,於是他將東西拿了出來,遞給迎春。


    看著滿滿三個油紙包,迎春饞得咽口水。


    “這些都是給我的嗎?”


    家裏有什麽好吃的,都是緊著娘親和弟弟,她還從來沒有吃過這糕點,現在卻琳琅滿目堆了三個油紙包,每個還各不相同。


    有方形的,有圓形的,有梅花形的,有蓮花形的……顏色各不相同,有的上麵還撒上了細碎糖霜,晶瑩得像雪。


    這麽精致的東西,迎春捧在手裏都怕化掉了,更別說吃了。


    “不過這些是有條件的,你吃了這些東西,這本書可是要全部背下哦。”


    迎春撓了撓頭,有些羞窘,“仙人,我不識字。”


    “沒事,我教你。”


    齊霄給她的是一本最常用的藥材通識圖錄,上麵每種植物都有相應的圖案,一旁還各自標注了它們的藥性、生長條件以及用途。


    他從小攤販那裏得知,這城中有白雲宮藥堂長老開設的藥鋪,正要招收一個學徒。


    而且這個藥堂長老還時不時地會來鋪中視察,所以齊霄決定讓這個小姑娘去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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