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恭率三百鐵騎殺入時,匈奴正亂成一團,如何能擋?隻見刀光閃閃,哀號一片。耿恭叫道:“大漢的勇士們,為國立功的時候到了!握緊手中的刀,用憤怒之火帶著全身的力氣,狠狠砍下匈奴的頭顱吧!範羌,你隨我去圍攻金頂營帳,務必要將匈奴王子擊殺,吳猛、李敢,你們去攻殺匈奴。”眾皆應命,喊殺聲連天。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吳猛和李敢挺著刀劍,專往匈奴多的地方殺去,邊殺邊大聲吼道:“大漢將軍耿恭到此!”左砍右劈,血肉橫飛,如入無人之境。


    殺了一陣,吳猛始終找不著伍保,他心急如焚,“伍保,伍保,伍保……”吳猛拚命唿喚。然而,四下裏滿是慘叫聲、喊殺聲,哪裏會有伍保的迴應?吳猛仿佛瘋了似地,手中的劍運轉如風,劈得更快更狠。家裏最後一個親人,不期而遇,又不告而別,讓吳猛的心裏充滿了仇恨,這個仇恨,隻有用血,才能洗刷。


    耿恭、範羌帶人緊緊圍住金頂營帳,營帳如一條巨大的火龍,灼得漢兵不由後退,裏麵偶爾衝出一兩個著火的人,都被範羌用箭射死。終於,金頂營帳如一個安靜地孩子,嗤嗤地燃燒著,慢慢變成了灰燼,再無一人逃出。


    殺了將近一個時辰,草地上堆滿了匈奴的屍體,茂盛的草叢被鮮血染紅,風唿唿吹過,營區內彌漫著嗆人的血腥氣。吳猛與李敢渾身是血,奮力追殺著零零散散幾個匈奴。耿恭拍馬上前,攔住兩人。李敢殺紅了眼,怒道:“哥哥,為什麽攔著我?讓開,讓我一刀捅了這幾個畜生!”


    “敢弟,放了他們!”耿恭一字一頓說。


    “為什麽要放了他們?他們到我大漢邊陲掠殺百姓時,從來都是趕盡殺絕,一個不留。現在,我等了那麽多天,終於等來了報仇的一天!”吳猛悲痛地說。


    “猛弟,你怎麽也和李敢一樣糊塗?殺光了匈奴王子的部眾,誰去匈奴大軍報信?茫茫草原,叫我們到哪裏去找匈奴大軍?等到匈奴大軍來了,還怕沒有匈奴殺嗎?那時,隻怕你雙手沒有殺盡匈奴的力氣!”


    吳猛聽了,茅塞頓開,拉住李敢,道:“敢弟,住手,哥哥說的是,留下幾個去通風報信!殺了匈奴王子,匈奴單於定然不會善罷甘休,他們一定會席卷而來。那時,我們再殺個痛快!”


    李敢恨恨不已,將馬刀擲在草地上,鮮血沿著刀刃,點點滑落。吳猛冷靜下來,變得擔心,道:“哥哥,聽說匈奴有二十萬之眾,個個都久經沙場,我們隻有三百人,如何能抵擋?聽說用兵之法,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少則逃之,不若則避之,三百人對二十萬人,那豈不是羊入虎口,必死無疑?”


    “你怕了嗎?”李敢怒目相向。


    “怕?自我家破那日起,我就從來沒有怕過什麽!我的生命早就交給了仇恨!我隻是不想,三百大漢勇士,白白地流血犧牲,敢弟,你可知道,他們的親人,在無數個夜晚,翹首等待他們的歸來。”


    李敢知道吳猛言之有理,低下頭來,不再說話。耿恭道:“不要吵了,我們入帳議事。”他們尋了一間稍稍齊整的營帳,一一坐定。


    耿恭道:“我料匈奴蒲奴單於,必不會來,但匈奴王子被殺,也不會善罷甘休,定會派左賢王或右賢王前來,如此,匈奴兵力,估計在5至10萬之間。”


    “為什麽?”範羌等人不解,齊聲問道。


    “待我講一段匈奴秘事,你們就會明白了。”


    原來,蒲奴單於有四子,汗位繼承人是長子左骨都,這人不學無術,嗜酒如命,荒淫無道,蒲奴單於恨之入骨,常有廢立之心。左骨都的母親北地閼氏很有姿色,常常從中迴旋,左骨都遂安。無如女人容顏,敵不過時間流逝,人老珠黃,色衰愛弛,蒲奴單於一腔熱愛,係在新納的小閼氏身上。小閼氏得勢,驕橫無比,常在蒲奴單於道左骨都的壞話,左骨都聽了,懼怕不已。恰好小閼氏正值青春,常恨蒲奴單於年老,力不勝欲,就偷偷召入年輕體壯的匈奴,滿足私欲。這秘密卻被左骨都偵悉,他想自己強壯有力,又值年少,再說蒲奴單於百年之後,小閼氏還不是自己的老婆?不如先行私通,讓她在父親前多為自己美言,豈不更好?於是擺下酒席,邀小閼氏入宴,酒至半醉,左骨都突然跪地,握住小閼氏的腳求歡,小閼氏又羞又怒,掙開左骨都的手,一溜煙跑出去,告訴蒲奴單於。蒲奴單於怒不可遏,當即將左骨都趕出了王庭。


    李敢聽了,哈哈大笑:“原來匈奴如此無恥,天下女人這麽多,做兒子的居然硬要討後母做老婆,真是奇怪奇怪。”


    吳猛道:“這是匈奴的習俗,卻也怪不得。哥哥,難道這個營地的王子,便是左骨都?我當時忘了問伍保。”


    耿恭道:“沒錯。我抓過一個匈奴問了,這就是左骨都的營地!他自被轟出王庭,便帶了一千兵,遠離蒲奴單於,獨自放牧。今天,我們殺死了左骨都,蒲奴單於必然又是高興又是憤怒,小閼氏在旁,他又不好親討,隻好叫左右賢王之一來了。”


    範羌道:“哥哥,就算來了一個賢王,至少也有5萬匈奴,我們如何能敵?不如引兵迴去,報告竇將軍,再行定奪。”


    “不行!你們釣過魚嗎?魚鉤無餌,即使魚來,也會不屑一顧,棄鉤而去。左右賢王若來,發現營地空無一人,自會迴去交差。那時,我們就無法找到匈奴主力。因此,我們三百兵,留在此地,便做魚餌,吸引匈奴!”耿恭站起來,背著手,在營帳內來迴踱了幾步,毅然道:“雖然隻有三百兵,無論如何,吃不下五萬匈奴,但也要狠狠咬他們一口,讓他們既不敢攻又不甘退,死死地牽製在這裏,待竇將軍來,裏外夾攻,一鼓擊之!”


    吳猛、範羌、李敢“霍”地站了起來,高聲道:“但請哥哥安排!”耿恭不語,走出營帳,手指北邊,道:“如不出我所料,此去二十公裏,必有一湖。”


    李敢笑道:“難道哥哥也是千裏眼嗎?羌哥快伸長眼睛瞧瞧,到底有沒有湖?”


    範羌道:“烏七八黑的,哪裏看得清?”


    “你們仔細嗅嗅,這裏的空氣,水氣是不是十分充足?”


    李敢大口大口地吸氣,道:“咦,好像真有這麽迴事。”


    耿恭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我們不如前去看看。”說完,一躍上馬,鞭揚蹄起,吳猛等三人緊緊相隨。李敢的嘴巴仍舊沒有閑著,道:“哥哥,匈奴都快來了,你這葫蘆裏到底買的什麽藥啊。”


    耿恭嗬嗬笑道:“敢弟,磨好你的馬刀,準備痛痛快快廝殺一場吧。”李敢豪氣頓生,長嘯一聲,揚鞭擊在馬背上,馬嘶鳴著,騰空飛出丈把遠。


    不一會兒,範羌道:“哥哥,我看到了,前麵果然有條湖!”李敢伸長脖子,仍然什麽也沒看到,哈哈笑道:“我的哥哥們真了不得,一個眼睛厲害,一個鼻子厲害,真了不得。”


    三人到得湖邊,隻見湖麵連天,湖水幽藍,周圍水草豐美,吳猛歎道:“有這麽美麗的地方,匈奴不知道珍惜,居然還要到我國邊陲騷擾,實在令人歎息。”


    “匈奴人的祖先便是逐水草而遷,生性無法安定,即使再美麗的地方,他們仍然不會久居,還是會想著,到別處看一看,這是血液裏流動的東西,無法改變的。”耿恭說完,指著湖道:“這個湖叫蒲類海,深不可測,水十分冰冷,你們看到沒,蒲類海前,有一片曠野之地,這裏,將是我們痛擊匈奴的地方!”


    吳猛疑惑道:“背水而戰,曆來是兵家所忌,還望哥哥三思。”耿恭笑道:“確實,曆來兵家都忌背水作戰,然而兵者,詭道也,反其道而行之,往往出人意料,楚漢之爭時,韓信以一萬軍對趙王二十萬軍,便是背水布陣,漢軍後無退路,拚死奮戰,得以全勝。”


    “範羌。”耿恭高聲唿道。


    “在!”


    “你立即上馬,單騎通知竇將軍,率兵至薄類海,記住,路上一刻也不得停留!”


    “這……哥哥,我想留在你身邊,與你共殺匈奴!”


    “你是獵手出身,隻有你,才能準確無誤地找到竇將軍,再準確無誤地帶至蒲類海,這是一項艱巨的任務,關係到此次戰局成敗,絲毫不比上陣殺敵遜色。”耿恭一臉嚴肅。


    “遵令!”範羌高聲應道,跳上馬背,一揮鞭,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李敢。”


    “在!”


    耿恭手指遠處山巒,道:“你率一百兵,至山間,多設旗幟,高聲呐喊,並縱馬在山間奔馳,聽到沒?”


    李敢老大不情願,道:“哥哥,我要殺敵,不去!”


    耿恭笑道:“敢弟,要殺匈奴,有的是機會。你在山間,但見竇將軍兵到,你立即趕來,與我合兵,共擊匈奴,可好?”


    李敢還想分辯,耿恭臉一板,厲聲道:“難道要我軍法處置?”李敢不敢再說,嘟著大嘴,退到一旁。


    “猛弟,你過來。”耿恭在吳猛耳邊竊竊私語著,吳猛不斷點頭,喜道:“哥哥,真有膽識!”


    李敢愣愣看著他倆,道:“說什麽呢,也不讓我聽聽。”


    吳猛道:“敢弟,兵機不可泄露,再說這事,告訴你也沒用,你是做不來的。”


    李敢更是好奇,問:“哥哥,你又是匈奴單於的情事,又是知道這個什麽什麽海的,你是不是與匈奴有什麽來往?”


    耿恭哈哈大笑道:“你看,倒懷疑起我來,告訴你,在西征之前,我便留心匈奴事,這些,都是已投降我國的南匈奴告訴我的。敢弟,你的頭腦要是有手中的刀好用,那就好嘍!”


    李敢不好意思了,嘿嘿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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