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原點宇宙與衍生出來的鏡像世界的關係並不隻是可能性這麽簡單……”


    裴辰輕輕歎了口氣,搖搖頭自語著。


    宇宙群星之間,環繞塵世的巨蛇徜徉在星海洶湧的光芒之中,巨大的鱗片反射著星塵的光輝。璀璨的星河與映射出點點星光的巨大鱗片交相輝映,無數的文字、圖像以及各種難以理解的道音震動,逐一浮現出來,密密麻麻的布滿了遮天蔽日的巨蛇的四周。


    與四周那璀璨的星河、燃燒了億萬年的霄漢相比,雙翼的古蛇那一身鱗片卻是披滿了點點星光,那是無數繁複難明的咒印、符文,噴灑而出形成了數十億的術式陣圖。無數細小的法陣如同水滴般在每一塊蛇鱗之中匯聚流動,排列成新的更加龐大的線條,再次組成巨大無比延伸到無窮無盡的浩渺星空之中的陣圖。


    對比起看不到盡頭的宇宙太空之中那廣漠空渺的億萬星群,巨大無邊橫亙時空的蛇軀卻像是由無數具體而微的星群的縮小星圖組成,仿若蘊含了萬千星河的無窮奧秘。神話之中的巨蟒的鱗片之中,也是符文排列、星羅棋布、漂浮沉落,隻要其輕輕晃動身軀便是漫天星河一同旋轉,崩天裂地的巨力也會隨即爆出來。隱隱間甚至與真正的宇宙蒼茫星空相應相合,似乎化身其中又像是被牽引同化,行動之間都開始契合浩大的諸天星辰運轉的大道軌跡。


    而神念化形而出的裴辰卻是坐在自己本體的頭顱之上,身形一點兒也不顯得虛妄,隻是因為那極盛的星輝而逐漸變的輪廓模糊。


    祂手持著符文構築而成的、材質因為文字之間的縫隙顯得有些透明的經卷,眼眸之中卻是透出一股蒼茫浩大宛如宇宙星空的氣象,仔細看去的話還會現其中隱約有著諸天列宿運轉、人間星係明滅的景象流轉。


    而且祂手中的那卷軸散出來的是一種天道至理的浩渺氣息,赫然正是當初的那一卷《勾陳殘卷》!


    當時使用了之後便見其化光消散,裴辰還以為是消耗類的功法卷軸,是用了之後就沒了,但是自己也習得了其上麵記載的法門神通。但是現在到了這樣的境界,祂也終於是明悟到了其中的珍重奧秘,然後逆轉玄功將那化作塵光消融在自身的每一寸血肉之中的《勾陳殘卷》再次重新提煉了出來,顯現在自己的手中——


    而且這一次,徹徹底底的洞見了這天書殘卷的真正本質。


    最重要的就是他從其中所獲取的修煉法也依然還存在著,不但沒有因為經卷的離開而失去,反而還徹底的擺脫了過往的限製與桎梏,成為了自身繼續強大下去所選擇的‘道’或者說‘修煉係統’。


    “所以說……直至今天我才算是真正的得了傳承嗎?這門修煉法的創始人的境界未免高的離譜了一點兒……”


    眸中光芒閃動,裴辰的表情有些古怪。祂這等境界層次,自然能夠明白這代表著什麽,而且別的不說,祂察覺到了自身存在之中所蘊含有的、所牽連上的神話概念、神格概念等也終於是逐一的被真正喚醒了一樣。雖然現在並沒有那象征權能領域的靈魂石盤那麽好用的直接查看方式了,但是祂本身的洞察力也還是能夠做到無微不察的——


    就仿佛是之前在自身體內、卻要比靈魂的層次更加深邃的存在著的《勾陳殘卷》,因為本身的等級太過高等,完完全全的壓製住了那些概念性的象征一樣,但是現在這經卷的實體被祂拿取了出來,自然那些被壓製的東西就紛紛的複蘇了過來。


    其他的就已經不必說了,先的就是名為‘勾陳’的、與自身命運息息相關的神話概念,直接就融入了裴辰的精氣神之中,並且在存在概念本身的層次上烙下了烙印,就此渾然一體不分彼此。


    對此,祂隻是覺得神魂一震,然後元神靈光都被凝練得更加緊密更加純粹,但是神智卻也愈的清明起來。


    一個霸道到碾壓諸天的身影從混沌洪荒之中闖出,無比強勢的出現在祂的意識之中,那是曾經在天妖轉生的過程之中就通過傳承記憶就看到過的身影,隻是不再是模糊不清而是每一片鱗片都極其的清晰、纖毫畢現,隻是卻又輝煌到不可直視!


    那是一條頭戴帝冠、背生雙翼的古蛇!一條橫亙時空而不朽,穿行宇宙而不墮,貫穿無窮次元、長到看不見尾的巨大的古蛇!


    ——“勾陳大帝在四禦內位列第三,尊號勾陳上宮天皇大帝,入住勾陳宮、南極降霄宮,位同北極卻為樞紐。而天皇也隨天而精,上應始無炁,三炁之下,萬天之上謂之萬雷勾陳,幻化之身齊七七又七七之數,所以有五千九百二十有九之多。掌管直符靈動九天界,主禦群妖靈者,手執萬神圖,總禦萬星,尊元始符詔,其乃妖族大帝。”


    裴辰:“……”


    不但成功的一舉觀想出勾陳的完整神形,而且腦海中也莫名湧出如此的明悟,然而祂卻低下頭去看著手中的經卷良久默然不語。而且祂的眉頭還緊緊擰在一起,神色似乎是在苦苦思索著什麽,為此絞盡腦汁,然而麵色卻是愈的糾結僵硬了起來……


    “五千九百二十九個幻化之身嗎?……我去哪裏湊出這麽多馬甲來?!”


    蛤?你難道是在糾結這樣的問題嗎?


    “九尾算一個,芬裏爾的魂意成功的話也能夠斬化一個,還有……也許純粹的巴蛇神形也能夠單獨羅列出來,雖然說我已經跨過那一階段了,但是那種傳承卻是最為完整的。”祂托著下巴仔細的思考著,“這麽一來的話,大概尤蒙岡多的神形也能夠算進去,這就有四個幻化之身了——”


    “嗯,作為人類的前身算一個,之後補完達到過一瞬間的原人境界也可以算一個,這麽說的話大抵上八主的神格理論上都可以以神明境界將之斬化出來……啊,根本就不可行,就算是加上其他的零零總總的,能夠斬出的化身也不過二十來個的樣子,想要湊夠五千九百二十九個化身根本就不可能嘛!!”


    裴辰苦惱的搖搖頭,突然又反應過來:自己為什麽這個時候就要憂心這樣的問題了?!


    那很明顯是八星級後繼續前行才會選擇的道路,自己現在還是擔心一下從七星級晉升八星級的困難吧,那名為‘入滅’的、晉升近道境界所必須通過的考驗……想到這個,祂的表情就變得有些微妙起來了。


    ……


    ……


    因為選擇的‘道’或者說‘修煉係統’的不同,大概不同的體係之中會遇上的阻道困難也是完全不一樣的吧?


    雖然說後麵三個星級每一個的境界跨度,都要比前麵所有境界加起來的跨度還要大,但是星級製本身卻不是任何的境界指代,隻是單純的無限空間使用的一種廣泛套用的力量層次等級劃分製度而已。換言之也就是隻有作為時空使徒的話,才能夠理解這種星級本身的含義並且將其當作是境界層次來進行辨識,至於其他不歸無限空間管轄的存在,卻是不會被這種東西所限製。


    這麽說吧,就像是七星級作為最典型的例子來說——


    初進入這個層次的存在,大概會直接掌握能夠將月球擲飛出去的力量,能夠一擊將位於地球軌道六千多萬公裏外的火星拍碎,全力出手的話可以斬滅太陽。這是屬於禁忌的領域,的確是沒錯啦,但是同樣的……


    隨手能夠使得一切物體以粒子狀態分離,拖動河外星係直接撞在一起,肆意的粉碎時空篡寫萬象,使得以萬億光年為基本距離單位的完整宇宙都為之顫栗的魔神蘿莉歐提努斯……


    理論上也還是處於這個層次的。


    ——因為不是開玩笑的,所以這就是這個紀元最惡劣的玩笑了。


    如果歐提努斯能夠想辦法擺脫那所謂的無限可能性,將‘相對’化作‘絕對’的話,就會成為完整的魔神,那個時候自然又會被定義為八星級了。但是選擇了《勾陳殘卷》之中記載的修煉法作為自身的‘道’,現在又真正地得到了傳承,裴辰晉升八星級必然也會遇到類似於修道成仙的天劫那樣的阻道障礙——之前的祂通過另類的手段避了過去,但是這一次的阻道危機卻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輕易地迴避。


    九星級就是真正意義上的成道境界的話,那麽八星級就是近道的境界了。


    ‘入滅’則是裴辰從七星級晉升八星級的時候,必然會遇到的阻道危機,雖然說不是像天劫那樣會直接降臨,但隻要自己繼續向前走就必然會遇到。老實說東方體係釋道兩家的修行者,想要成佛作祖的話。基本上都會遇到這樣的阻道危機——


    所謂的‘入滅’,本是指佛教用語,一為寂滅世間之煩惱執著,入無漏解脫;二為入無餘依涅盤界,亦即漏盡者舍肉身而歿。一般多采後者之義,此語不僅指佛陀之入滅,高僧、聖者之死亦稱入滅。


    入於滅度也。梵語涅盤,譯為滅度。滅惑度生死海之義,與‘入涅槃’同義。一般是指指佛的死亡,但也可謂滅除一切煩惱之火,入於解脫的境地。——用人們能夠聽得明白的意思來解釋的話,就是意識到上層次元的‘我’的存在,然後當前這個世界的‘自己’雖然就此死亡,但是更高次元的‘自我’將會醒來。


    因為如果說當前的世界是個遊戲的話,那麽自己的存在也就是一個遊戲角色吧?既然如此,是不是可以推論得出在上層次元存在著相對於遊戲世界而言屬於現實的維度,生命形式表現是更高層次的、另一個‘我’,在操縱著當前的遊戲角色呢?


    那麽一來等到遊戲結束的話,操縱遊戲的玩家自然就會從沉迷狀態脫離出來的吧……


    要比喻的話大概就是這麽一個思路了,所謂的‘入滅’並非是自殺,而是要將自身的存在概念轉移到上層領域之中去,在更高的次元醒過來。


    如果說世界是一個遊戲的話,那麽這樣的事情就是將自己從遊戲中的人物變成操縱遊戲的玩家,實現由人到神的升維……但是,既然是是阻道的劫難,還是比明火執仗要將修行者劈成劫灰的天雷劫火更加恐怖的劫難,自然不可能隻有成功而沒有失敗了。


    所謂的失敗,謂證果之人死也。


    “總感覺什麽經驗都沒有的自己,有很大的可能性會栽在這一步上啊……話說我現在果斷跟著歐提轉修魔神的路線是不是更加好一點兒?!”表情藏在劉海的陰影之中,裴辰的笑容很是勉強,但是這樣的情況下四周明顯也沒有誰會來迴應祂——針對這種擊碎星球、捕食一切的妖異生命來說,就算是統治河係的外星帝國都會遠遠避開的。


    “算了算了,反正還有時間,用不著太過在意——”神念化形而出坐在自己本體的巨大頭顱之上,裴辰站起身來沐浴在那極盛的星之光輝當中,看向四周的無邊黑暗虛空以及蒼茫浩大的宇宙星圖。因為某種原因,祂現在正在重新修煉《勾陳殘卷》的修煉法,但是卻現了一些奇怪的東西,譬如說……


    ——總禦萬星之類的。


    諸天列宿,億萬星辰,宇宙之中存在著的最強大的力量之一,甚至每一顆星辰之上都蘊含著特殊的概念,正如二十八宿、天之四靈。這無數的星辰代表的正是天道至理,神秘莫測,奧秘無窮,周天運轉之中更是有著無窮無盡的變化,一旦能夠將這種力量掌握在手,那麽也就有了接近歐提表現出來的力量層次水準了。


    那個時候一百萬顆太陽爆炸的能量算什麽?


    新星爆都能夠當作是常規攻擊技能四處亂扔了啊!!


    “隻是,為什麽勾陳大帝會掌握有紫薇大帝的領域,單純的領域重疊嗎?但是那種等級的人物,還是在同一個神話係統之中,這樣的事情好像說不過去……這不就相當於有人來侵占自己的‘道’嗎?怕不是要分出個你死我活……呃——!!”自言自語著,祂突然感覺到一陣莫名其妙的惡寒,然後嘴角很不自然的抽搐了幾下住口不言了。


    自己好像……無意間說出了什麽很不得了的東西?


    一瞬間,仿佛是以前被什麽人刻意蒙蔽了的思維闊然開朗,以這個前提來開始猜測的話,貌似很多事情也就能夠解釋得通了。但是裴辰不但絲毫沒有恍然大悟的喜悅,反而還覺得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已經被卷入了一個非常麻煩的巨大漩渦之中。


    那很可能是涉及到真正的神話、道統的慘烈戰場。


    “麻煩了啊——明明是這麽簡單的思考方向,以前卻都沒有察覺到,就連想也沒有想過,現在卻突然明白了過來……”祂咂咂嘴不知道心裏到底是什麽滋味,“這是代表我終於到了那個程度了嗎?所以不用再刻意蒙蔽我的本性靈光了……”


    雖然說的平淡無波,但是裴辰也不免感覺有幾分心寒。


    然後,就在這個時候,異變突生——


    好像是祂明白了什麽事情,然後便觸動了下一步的開關那樣,一刹那因果流轉分聚離散,使得時光長河刹那間洶湧波蕩起來。虛空強烈的震蕩搖晃,裴辰猛地瞪大了眼睛,看見了可怕的狂瀾從上遊席卷而下,大勢濤濤!


    四周的無邊虛空先是如同模糊的水麵那樣一片混沌,緊接著便是駭人的無數裂縫錯落延伸,使得空間震蕩造成了可怕的斷層,一道煌煌烈烈的恐怖氣機從其中橫掃出來,幾乎要使得無數的星辰就此破滅,似乎這空間裂縫的後麵隱藏著什麽恐怖絕世的強橫怪物一樣!


    “……這又是什麽展開?”裴辰微微眯起眼睛,在祂身下的本體卻是陡然睜開了雙目,昂盤旋起來。


    但是以祂那處於無窮高處展開的位格靈光,以及維視界來看,卻能夠清晰地看見時光破碎,在曆史的上遊的某個時間段處有個身影逐漸清晰的顯露出來。那明顯是一位端莊秀麗的仙女現明輪間,因為其藍田玉帶曳長裾,白玉圭璋擎彩袖。周身異象紛呈,洞徹華池,化生金蓮,結為光明,飛居中極。


    當真是瑞氣千重,光普三界!上徹諸天,下照萬國!


    雖然雙方在時間長河上相隔甚遠,但是對方的大致身形還是能夠明晰可察。然而這位女仙似乎並沒有帶著善意而來,隻是隔著虛幻的長河遙遙舉起手中那一口銘刻著太陰月痕的青鋒,一臉的冰寒:


    “你乃此方天地的哪一位遠古妖族尊神?為何不尊符詔、擅自毀壞星野列宿,損去現今宇宙時空與星辰靈性?”道音震徹著,從過去的時間長河上遊傳導迴來。


    “……”


    “……”


    “哈?這種語氣……”裴辰先是有些茫然,然後緊緊的蹙起眉頭來,“這家夥該不會是這個世界的天庭中人吧?”


    一下子,祂的神色放鬆了不少,難怪這家夥會從時間長河的上遊難,原來是因為現在的這個時間段,這個世界的天界似乎已經徹底關閉了——就像是其他絕大部分的世界那樣絕地天通仙凡兩隔,從此神與人不相見。這麽一來這人能夠順流而下從過去影響未來也就可以理解了的吧,怕不是借助了什麽寶物……畢竟對方真有這樣的能力,怕不是直接順流而下真身殺過來了。


    沒有等到迴答,那個女仙的氣場似乎更加冰冷了:“沒有任何一方世界的天庭敕封,原來是野神妖仙嗎?難怪如此重逆無道,藐視天條……既然如此饒你不得!上斬龍台走上一遭吧!”


    聽祂的話語,竟然似要隔著歲月的長河來和裴辰較量一番的樣子。


    “哈?!”額頭上直接蹦出來一個井字,裴辰當場就氣笑了。


    “真是自大得讓人惱火啊,這個世界可是我的呢,天庭什麽的已經是過去式了——正好,我剛剛心情不大好你就主動撞上門來了,說來我也好久沒有痛痛快快的大鬧一場了呢!”


    祂說到最後眸光已經變得一片冰寒,低喝一聲,身下的本體就此飛身騰起!漫天星河一同旋轉,四周的空間互相擠壓震蕩,仿若神話之中蜿蜒而出的巨蛇的身軀本來就已經有夠讓人絕望的了,此刻更是在急劇的膨脹擴大,那無數的鱗片之中星輝流轉,似乎星辰在幻滅。


    度越快,質量越大。


    時間越慢,距離則相對變長。


    時間、空間、能量、物質、相位、距離……這是諸多組成了世界的表現方式,但是卻隻能夠承載禁忌級別的生靈的部分真實,恐怖的引力場扭曲了時空的尺度,法相天地的神通以另一種奇詭的形式狀態展現了出來。巨大的身體展開然後又重新卷動,不知道多少顆相對而言處於附近的恆星直接被煉化成為純粹的能量,在光焰的海洋之中,終末之蛇露出巨大的劇毒獠牙迎著虛幻長河逆流殺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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