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祖跌坐在蒲團之上,臉色不太好看,而且多少還有些焦慮之色。


    地藏歎道:“非是我無能,實是沒想到這都天聖國之中強手如雲,單單一個使喚丫頭,若非十八羅漢齊出,將她打了個措手不及,想來我也不能全身而退……”


    佛祖微微搖頭道:“此非你之過,剛剛彌勒傳話,說此刻玄冥界已然易主,你治下十殿已去其一……地藏,此事非同小可,看來咱們非要插手不可了。”


    地藏點點頭道:“單是一個天齊大帝便叫咱們頭疼的緊了,如今又多了一個都天聖國,這地府一界,看來要有一場動蕩。”


    佛祖沉吟片刻道:“那楊戩又是怎麽迴事?”


    地藏道:“楊戩被我所救,他言道,是那都天國主窮追不舍,終在泰山登天碑下一拳將他轟落陰間,說也巧了,這一下波及十八羅漢,看來也合該他們身死。”


    佛祖皺了皺眉,衝屋中沙彌說道:“你等去看守禪房,無論何人也不許進來。”


    幾個小沙彌合十稱是,紛紛退出了屋子。


    佛祖見四下無人了,這才開口道:“楊戩為何被追?可與九竅玲瓏心有關麽?”


    地藏搖搖頭道:“應該是沒有幹係,楊戩下界是為助哮天輪迴,他本人也不知九竅玲瓏心之事。況且天庭之內知曉此事的,不過玉帝和老君二人而已,那玉帝向來對楊戩頗有微詞,總道他功高蓋主,而老君城府又深,想來必定不會泄露。”


    佛祖嗯了一聲道:“如此說來,楊戩尚在彀中?”


    “反正我旁敲側擊之際,他是絲毫不知。”


    佛祖從蒲團上起身,來迴走了幾步說道:“我雖答應玉帝,九竅玲瓏心隻取一片,但人為財死,你我也要使些手段才是,若能盡得才是美事。”


    地藏笑道:“我也是這般想法,如今楊戩在咱們手中拿捏著,這到是個好機會,不若以言語相誆,賺他一頭哮天犬,那時節至寶在手,隻需將楊戩殺了,再栽贓與都天聖國,豈不是兩全之計?”


    佛祖聞聽點頭:“此計頗合我意,既是如此,我叫彌勒助你,另外再借你僧兵百萬。”


    地藏大喜:“如此這般,我心中才算有些勝算。”


    佛祖輕輕歎了口氣道:“還有件要緊的,此事可千萬不要讓燃燈知曉。我雖然主事西方佛殿,但修為終究不算是高的,這位子如何得來,想你心中也有數。燃燈為人正直,此事若被他知曉了,怕是要前功盡棄,說不好還要連累玉帝,那時節才是兩麵的不是,我這位子也就要落與他人之手了。”


    地藏點點頭,哼了一聲道:“燃燈仗著修為乃是佛殿無敵,平日裏對你我愛答不理,我早就瞧他不順,這番若能得了九竅玲瓏心,佛祖您的修為大進,那時必要設計殺了這老東西……”


    佛祖聞聽此言,不由得偷眼看了看窗外,心中不覺一陣猛跳,他低聲道:“此言不可輕出!你知我知,連彌勒都不要透露,此時至寶尚未得手,這話可要爛在肚中才是!!”


    地藏自知失言,趕忙合十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說罷,地藏起身告退,佛祖重又跌坐蒲團閉合雙目清修起來。


    地藏返迴自家禪院,左思右想總覺得不踏實,猶豫再三,還是跺腳去了糾倫宮。


    此時假扮楊戩的劉玄正在糾倫宮內靜養,閻羅王每日派人來照料問候,倒是貼心無比。隻是劉玄心中明鏡,這閻羅與地藏同穿一條褲子,這般噓寒問暖,無非就是為了哮天犬而已。因此劉玄裝傻充愣,每日裝作思念愛犬,時而捶胸頓足,時而破口大罵天地不公,時而衝玄冥界方向撒狠,言道傷愈之時,便是都天聖國王國之日。


    這一下,地藏也好,閻羅也罷,都看了個一頭霧水,二人私下碰頭,都道楊戩白白稱作三界戰神,修為卻是高的,但這城府心計也太過浮淺了。


    地藏道:“現下哮天犬輪迴在司馬方劫身上,此子乃是天生命短的路數,我看不出幾日,這孩子便要身死,那時節還要仰仗老弟你來操作一番。”


    閻羅點點頭道:“菩薩放心就是,我早已安排好了,下一輪仍是個短命的,壽不過三載,而且天生心塞,正好閉了那第二竅,待九竅全閉時,便可取了。”


    地藏笑道:“老弟辦起事來,我始終都是安心的。”


    閻羅道:“隻是那楊戩的修為逐漸恢複,菩薩可要加些藥量才行,否則一旦事有變化,可就不好控製了。”


    地藏道:“那是自然,此藥乃是佛祖親手所製,存貨尚足,我下次來時,多取些與你就是。不過下藥時可要小心,這楊戩雖然有些莽撞,但畢竟是天庭禦封,若死在你的糾倫宮,傳講出去可要但幹係。”


    閻羅點頭稱是,隨後又道:“如今黃泉磨逆轉,這陰間的氣數時時在減少,想來必與都天聖國相關,咱們也不能任這股勢力胡來,我有意聯合其他九殿予以征伐,不知菩薩意下如何?”


    地藏道:“我此來也是要跟你說說此事,佛祖借我百萬僧兵,又有彌勒相助,再加其他九殿,想來可一舉滅了那莫辜環。此事宜早不宜晚,老弟既有此意,我看可行。不過還有一節,還需提防天齊大帝,我不日便要去一趟東嶽,以言語擠兌住他,至少也要五方鬼帝兩不相幫才行。”


    閻羅搖搖頭道:“我倒是另有看法,菩薩,這五方鬼帝幾乎將地府中的福地占得全了,反觀咱們十殿,多是些貧瘠苦地。這一次都天聖國崛起,我看到是個好機會。”


    “哦?此話怎講?”


    閻羅接著道:“平日裏,這十殿各自為政,想要團結起來可是千難萬難,如今有了莫辜環這根攪棍,這些自視頗高的家夥們,必要人人自危,我隻需言明其中利害,九殿聯合實非難事,那時節盡起九殿大軍,再有佛殿相助,我看不如便將五方鬼帝和都天聖國一舉滅了,自此地府盡歸你我之手,那才是天大的好事。”、


    地藏聞聽此言眼前一亮:“這……這倒真是件好事!”


    閻羅又道:“至於天齊大帝麽,此人是盤古後裔,非是咱們一脈,我看遲早要與之一戰,還不如趁其羽翼未豐,早些下手……”


    地藏微微搖頭道:“那天齊的修為……非是你我能應付的啊……”


    閻羅笑道:“菩薩怎麽了,佛殿中有燃燈古佛那般存在,為何不用?”


    地藏不解:“燃燈?嘿嘿,那老東西自命清高,豈能插手?”


    閻羅道:“我有一計,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但說無妨。”


    閻羅看了看四周無人,低聲道:“我知彌勒覬覦佛主之位久矣,咱們可以設計讓彌勒死於都天聖國或者五方鬼帝之手,那時菩薩您隻需以大義相激,燃燈畢竟是佛殿之人,言語擠兌住了,他絕不能袖手旁觀……”地藏一邊聽一邊嗯,“此計若成,有三般好處,其一,我方多出一個大能,勝算便多了幾分;其二,彌勒一死,佛祖之位更是穩固,那菩薩您可是紅人,將來必是平步青雲;其三,燃燈與天齊大帝一戰,我看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即便不死,也定是重傷,那時節佛祖隻需稍作手腳,便可治燃燈於死地,佛殿之中豈不是萬世的穩牢麽?”


    “哈哈哈哈!!!好!好!好啊!!!”


    地藏連發三聲好,已然是心花怒放,“我有閻羅老弟在側,何愁大事不成?此計一石三鳥,實乃高明之策!也罷,我這就迴去西天佛殿秉明佛祖,老弟,你便依計行事,我將諦聽留在糾倫宮,如有所需,盡管開口就是!告辭!”


    說罷,地藏化金光而去,閻羅眼望金光方向輕輕歎了口氣,又微微搖了搖頭,神情頗顯沒落,直楞了半晌,這才出了房間。


    …………


    糾倫宮後,摩訶黑山。


    這座山生的極為突兀,竟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一邊是森林氤氳,一邊是清湖碧波,唯有中間這座山,山石黢黑,萬物不長,死氣滔天。


    山腰處有個石洞,一條羊腸蜿蜒相連,從洞口至山腳,百丈總是有的。這條小路似也是久來久往硬生生踩出來的。


    一個小道童挑著兩個食盒艱難地往山上爬,連後背的衣衫都已被汗水打透了。直走了將近一個時辰,小道童才到了山洞跟前,然後他將食盒放在地上,從袖中取出一支金鑰匙,接著便插進洞門。


    “吱~~~呀呀呀呀~~~~~咣!!”


    石門開啟處,一股陰風從洞中唿嘯而出。小道童連忙從懷中掏出一顆雞蛋大的珠子,然後將其高高舉起,那股陰風見了此物方才馴服了。


    小道童複又提起食盒邁步進了石洞,洞中倒也不黑,四壁上盡是些寶珠美玉,此時愈發的精光閃爍。


    這洞不大,縱深不過三、四十丈,中央是一個石台,台上端坐一個全身赤膊的中年人,而奇怪的是,竟有八十一條鎖鏈將這人牢牢穿住,絲毫也動彈不得。


    小道童來在這人麵前,深深打個稽首說道:“請您用膳吧……”


    那中年人緩緩抬起頭,發灰的雙目中盡是死氣,他虛弱地苦笑一聲說道:“孩子……你又是哪個……清風何處去了?”


    小道童微微搖頭道:“清風師哥不來了,昨日給您喂飯時,他用絲巾替您包住了臂上血洞,師尊知曉以後,已經……已經……”


    中年人不由得瞧了瞧左臂上那條絲巾,已然被鮮血浸透了,他心中一陣絞痛:“已經如何了?”


    小道童眼中泛起淚花來:“已經被師尊活活打死了……”


    中年人微微合上雙目,他輕輕歎了口氣道:“那孩子心地良善,為我一個將死之人,竟遭此橫禍……哎,你師尊忒也的狠毒了……”


    小道童不敢再多言,他輕輕打開食盒,從裏麵端出一個盤子,盤中卷縮著一條醜陋的惡蟲,這條蟲身分九節,每節生六對長足,足尖泛著藍光,一個極為惡心的頭顱,幾對獠牙微微顫動。


    中年人見狀又是一聲苦笑:“今日該是蟲噬之刑了麽……”


    小道童似有不忍,但師命難違,若不下手的話,也難逃一死。


    中年人見小道童稍有猶豫,不由得點點頭柔聲道:“你與清風皆是好孩子,我知你若不動手,迴去亦是一死,孩子,無需如此,動手吧……”


    小道童流下淚水,從食盒中拿出一雙木筷,接著便夾起那惡蟲往前一遞,也不敢去瞧,隻緊緊閉起了雙眼。


    中年人看了看嘴邊的惡蟲,無奈之下,隻得張口吞了。


    “嗯……”


    中年人一聲悶哼,鬢角瞬間留下汗來,隻聽他腹內一陣吱吱哢哢的鳴叫,原來那惡蟲已然將他內髒吃盡,此時正在啃食他的心房。


    中年人強忍疼痛,連那八十一條鎖鏈都被帶著嘩啦作響。


    小道童不由得轉過身去不敢再看。


    就在此時,洞口處人影一閃,一個黑發白衣的少年信步走了進來。


    這少年走到小道童身邊,輕輕一指將他點得昏睡過去,接著又來在中年人跟前,再伸二指插進他的心髒處,然後微微用力一扯,那惡蟲瞬間被拉出,身子不停扭動,長足和獠牙盡皆往少年手上招唿,但卻絲毫用處也沒有。


    中年人覺得體內惡蟲被擒,猛然睜眼一看,隻見那少年捏住惡蟲看了看,然後笑道:“這等毒刑你也忍得住,潑天九節蜱乃是上古奇蟲,善食五髒腦髓,看來關壓你之人,恨你不過啊。”


    中年人微微眯起眼睛說道:“你是何人?”


    少年沒有迴答,而是笑眯眯說道:“你可是通天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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