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山易過了生日便是整整九十歲,不過他的生日很小,幾乎到了年底。他的身體很棒,至少超過華國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同齡人。而且他還是個工作狂,這種狂熱是生在骨子裏的。莫山易生平最佩服的人,竟然是清朝的雍正皇帝,他常常以此勉勵自己,每日不將案頭的工作做完,就絕不休息。


    然而就是這種近乎於自虐的生活方式,卻完全無法打垮這個老人,反而令他更加精神抖擻。這也是治生堂在最近十幾年來飛速發展的重要原因之一。連莫家總部對此都極為讚賞。


    莫山易走到自己的座位上,環視下方一周,目光僅在莫玲和劉玄身上多停留了一秒鍾。


    禦史冷秋安的年齡不大,看上去不過四十幾歲模樣,鼻子有些鷹勾,一雙狼眼奕奕放光,一看就絕不是個易與之輩。


    莫山易衝冷秋安點了點頭,冷秋安也落座了,然後掏出一個小本子和一隻鋼筆來放在條案之上。


    這是冷秋安的習慣,他從不相信什麽電子設備,他認為最靠得住的,隻有白紙黑字。這隻鋼筆跟隨他也很久了,鍍金的筆杆已經有些斑駁,但仍然是極為光亮的,筆尖上刻著草書‘英雄’二字。


    朱向祖退在莫山易身後站定不再言語,看上去如同老僧入定。


    莫山易緩緩開口道:“老規矩,大房從小輩開始逐一報告。”


    沒有任何廢話,也沒有什麽開場白,莫山易要的隻有效率。


    下麵右手一排打頭的年輕人站起身來,這個年輕人戴一副金絲框眼鏡,長得跟莫子煜幾乎一模一樣,穿一身西裝,係紅色領帶,看上去極是穩重。


    “大房莫子征報告!”


    莫子征拿起手中的文件夾,翻開封皮開始念道:“本人旗下共有產業七十三處,比去年新增四處,截止到昨天為止,共產生稅後利潤43.8億,比去年同比增加7.34%,營業稅和增值稅共繳81.7億,其中……”


    莫山易隻是微闔二目聽著,不時點點頭,等莫子征洋洋灑灑七、八篇報告念罷,才緩緩睜開眼睛說道:“子征的報告一向不錯,今年也如是,我治生堂有此子在,實乃幸事。子征,把財務報表拿給我看。”


    莫子征得到堂主表揚,滿麵喜悅,迴了一聲“是”,然後將厚厚一摞財務報表放在條案之上,倒退迴到自己座位,坐下時迴頭看了看其他子字輩的兄弟,眼神中盡是驕傲之色。


    莫山易從報表中抽出幾頁仔細看起來:“子征,你這家天征重工,為何裁員?”


    莫子征起身答道:“堂主,我進口了一批世界最先進的流水線,因此產生了冗餘人力,因此才做裁員。”


    莫山易點點頭道:“被裁的員工是如何處置的?”


    莫子征道:“按照合約,全額給付違約金,並且在此基礎上,每人增發了四個月的工資,並且開具介紹信,自願轉在我名下其他工廠。”


    莫山易放下報表道:“莫家自古體恤下人,萬不可輕辱之,子征如此做法,很好。子蕭,該你了。”


    莫子征下首的年輕人聞言起身,這個人長得與莫子征有幾分相似,但不帶眼鏡,頭發很短,穿著也隨意,不著西裝,隻穿一身休閑。


    “大房莫子蕭報告!”


    莫子蕭拿出一個ipad,用手劃拉幾下,接著進行了匯報,各項數據比莫子征稍低,但也是天文數字。


    說罷,莫子蕭將紙質的財物報表放在條案上,緊挨著莫子征的碼好,又退迴原位。


    莫山易簡單翻了翻,隨口提了幾個問題,莫子蕭對答如流。


    接下來便是莫子鈞,這三個人下來,時間至少用了一個半鍾頭。


    劉玄隻是閉目養神,這一切對他來說並不感興趣,但從中也聽得出,這治生堂的確是一部賺錢的機器,單單是子字輩的三個孩子,旗下產業的利潤已經將近200億了,看來這莫家勢力強大,在這凡界可說不俗。


    莫山易對大房的報告很是滿意,心情亦是不錯,看來去年治生堂的收成不錯,他不由得轉頭看了看禦史冷秋安,隻見這禦史極為認真地在做筆記,小本子上密密麻麻記下了一片,臉上沒什麽表情,但從眼神中能看出,他對這幾個孩子很是賞識。


    莫山易放下莫子鈞的財物報表,目光看向了劉玄,隻見這孩子閉目養神好不悠哉。莫山易心中頓時有些別扭,他早已接到報告,說二房失蹤十五年的莫玲迴來了,而且還帶著一個兒子,這兩人迴歸,可說身無一物,別說是產業,怕是連在莫家立足之根本都已經沒了,若換做常人,恐怕在這樣的環境下,萬萬是不自在的,可是這孩子……


    哎,莫山易暗自歎了口氣,他知道莫玲的事,也知道司天堂懸賞殺她的事,當初治生堂的效益並不算出彩,因此莫山易怕得罪司天堂,也就沒有出手幹涉,隻得讓莫玲自生自滅,可如今,沒想到她不但沒死,竟還將一個孩子撫養成人,這等毅力,若用在商場之上,怕也是有一番成就的。


    現在莫玲帶著孩子迴來,莫山易心中不是滋味,他總覺得多少有些對不起這娘兒倆,因為十五年前莫玲剛一失蹤,二房名下數十家產業就被大房和三房惦記上了。莫山易本想將這些產業歸攏在自己手中,萬一莫玲命大沒死,將來也好退還給她。可是莫玲一走十五年,莫山易手中的事也極多,實在分不出精力再去經營這些產業了,因此無奈之下,隻得睜一眼閉一眼,任由大房和三房瓜分去了。


    時過十五載,莫玲這孩子當真沒死,莫山易卻也拿不出當年的產業還她了,因此剛一進大廳時,他才多看了這娘兒倆一眼。


    “莫堂主……”一旁的冷秋安提醒道,“您沒事吧?”


    “哦……”莫山易嚇了一跳,原來剛才他不知不覺發起楞來。


    “嘿嘿……”莫山易苦笑一聲,心中的事卻沒法說出口。他看了看劉玄,微微搖頭道:“子信,你來說吧……”


    話音剛落,大房頭兒莫世雄突然開口道:“父親大人,二房的莫玲丫頭已經歸迴莫家,按排行的話,該是她的兒子莫辜環先說才是,您可別忘了咱們莫家的規矩……”


    三房的莫世英也道:“是啊父親,咱們莫家的規矩可半點也不能破,若莫玲丫頭不迴來也就罷了,她既然迴來了,也帶著兒子參加了大審,直接跳過去,可有點說不過去吧?”


    莫玲的父親莫世武雙目緊閉,似乎沒聽見一般,隻是老神在在地坐著,不發一言。


    四房的姑奶奶莫婉蘭狠狠瞪了一眼這哥兒仨,鼻孔中冷哼一聲,但也沒言語。


    莫山易聞聽,眉頭一皺,他何嚐不知這兩人的意思,分明就是要莫玲和她兒子來個下不來台,頗有些下馬威之意。但最可恨的還是老二莫世武,你身為莫玲的父親,竟不替女兒分辨半句,真是薄情到極點了。


    莫山易心中為難,但臉上卻是一沉道:“莫玲丫頭迴歸,本該由她子嗣進行報告,但眼前這孩子名下並無半點產業,如何能報?另外老大和老三,莫玲丫頭名下的產業現在何處,你們兩個難道不知麽?豈不是明知故問!”


    莫世英聞聽,噌一下站起身來,義正言辭道:“父親大人,冷禦史,我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莫山易重重哼了一聲,看向冷秋安。


    冷秋安沒想到這治生堂還有這麽一出,莫玲迴來他是知道的,但具體發生什麽,他卻沒聽說過。但莫世英有此一說,按莫家規矩來看,確實是該莫玲的兒子先做報告,因此他猶豫了一下道:“你講。”


    莫世英撇了一眼莫山易,開口道:“我莫家自周朝建立以來,曆三千餘載,發展到今天這般強盛,其中原因,我想在座的莫家子弟皆是清楚的,自古以來,莫家的產業都是有能者而得之,不錯,莫玲名下一百三十七處產業,皆是被我和大哥收攏了,但她一去十五載,將治生堂的家訓置之不顧,試問,她還有何德能再去經營?我莫家治生堂家訓第十三條如何?除非身死,否則不得棄名下產業於不顧,損害治生堂效益,此乃重罪!因此,即便她迴歸了,也絕無資格再去接手這些曾經屬於她的產業,禦史大人,不知我這番話,對還是不對呢?”


    莫山易一時語塞,原來老三的目的在這兒,他是怕莫玲迴來,要迴原本屬於她的產業,但他當著禦史搬出家規來,這可將這條路堵死了。


    冷秋安聞聽,暗暗點頭,這話有理,他看了看莫世英,又看了看莫玲和劉玄,點頭道:“此話不錯,莫玲無故失蹤十五年,其名下產業,按莫家家規來說,確實該易主,此番迴歸,也沒有資格要迴。”


    莫世英目現喜色,不由得看了看莫世雄,兩人迅速交換了眼神。


    “禦史大人聖明!”莫世英轉身盯著莫玲接著道,“這莫家大審不是兒戲,隻要是參加之人,必須進行匯報,否則,就滾出去!”


    “你!”莫玲一股怒氣直衝頂門,便要起身發作。但對麵劉玄輕輕抬手往下按了按,那意思是稍安勿躁,不可受了這人的激將。


    莫玲強壓怒氣,臉色已經煞白了。


    就在此時,大廳外麵有人說話,這聲音中氣十足,將起脊的房梁震得直掉灰:“混賬!我莫家治生堂,還輪不到老三你在這大放厥詞!姑奶奶我也來參加大審,名下亦是沒有半處產業,難道你也叫我匯報不成!”


    話音剛落,隻見一個白發老太太健步如飛進了大廳。


    莫世英一看,大驚失色,立刻如霜打的茄子一般沒了氣勢,他在臉上擠出一絲笑容來:“姑……姑奶奶……您……您怎麽也來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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