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柳畫桃,風簾翠幕,參差十萬晚霞。雲樹饒巍崖,怒濤卷霜雪,天方無差。洞內璿璣,洞外羅綺,竟是那時光過奢華。


    卻道白狐修成了第三尾,當夜便尋到劉玄要化作人形。劉玄點頭答應,便教了它一篇《大玄天狐經》。以白狐的悟性,倒是可以解得前頭那百十句。便是如此,也足夠用了。


    這第二尾成就第三尾,足足用了三百三十年,此時白狐早已脫出天道輪迴,壽命對它來說便已沒了意義。因此得了這天狐經之後,它便終日參詳,又過了百數年的時光,終於化作了人形。


    那一日,洞中光華大作,白狐本來身長二尺餘,匍匐在地一陣抖動,接著慢慢直立,四肢變化,大概一盞茶時分,終於變作一個美女。


    隻生得黑發鋪雲,峨眉掃月,媚態嬌姿,天生一副勾人魂魄的樣貌,連劉玄都楞了半晌。


    劉玄心道:這容貌雖然不如紫嫣和紫釵那般驚世駭俗,但若放在凡塵人事,也是個傾國傾城的禍水。


    白狐眉眼如杏,隻是一個勁的看著劉玄,此時她身上不著一物,卻絲毫沒有害羞之意,畢竟是獸類所化,心智中尚無羞恥二字。


    劉玄微微點頭道:“你這副麵容可是生的極妙,身材也萬中無一,隻是這雙眼睛有些妖邪。”


    白狐微微一笑,這一笑隻令得滿洞生春:“主……主人……我……我可……我可美麽?”


    原來白狐剛剛化成人形,口齒還不太清楚,因此講話頗顯生疏。


    劉玄苦笑道:“何止是美,送你四個字,叫做不可方物。行了,我為你準備一身衣服,趕快穿起來,這般光著身子成何體統?”


    白狐咯咯笑道:“主……主人……我倒是覺得……這般更加自在……要那些勞什子……做什麽?”


    劉玄從身後取來一套雪白色宮裝,衣領處還縫了些白色獸絨。


    白狐拗不過,終於還是穿上了,然後對著劉玄一陣扭動轉身,看上去極是滿意。


    劉玄道:“這衣服倒是合身,乃是我采山中寒蠶絲所煉,可避寒暑,驅水火,就算我送你成人的禮物罷。”


    白狐聞聽,還照老樣子,嬌笑幾聲撲進劉玄懷中一陣撒嬌。劉玄苦笑,這等尤物在懷,可真是煎熬。


    撒了一陣嬌,這白狐竟在劉玄懷中唿唿睡去了。幾滴晶瑩的淚珠掛在睫毛上,讓人看起來格外生憐。


    劉玄輕輕歎口氣,慢慢將白狐橫抱上床放好,自己則走迴桌邊繼續研習真經。


    一夜無事,天光大亮。


    白狐醒來,睡眼惺忪,一頭黑發也有些亂了。劉玄又教她梳妝洗漱,一陣忙活之後,白狐也算是正是步入人類的生活節奏了。


    又過了不少時日,白狐的口條也漸漸伶俐起來,與劉玄對話頗多玩笑,盡顯狐族皎潔之本色。


    這一日劉玄突發奇想,將神荼、鬱壘兄弟喚進洞中道:“這許多歲月過去了,也不知外麵世界是什麽模樣,我有一個想法,要你兄弟二人去辦。”


    神荼拍拍胸脯道:“主人,這話可就遠了,您隻消吩咐下來,我們兄弟兩人必定赴湯蹈火,全力去辦。”


    劉玄點點頭道:“那好,從今天起,你們兄弟周遊四方,將這一界地勢地貌,風土人情記錄下來,然後報與我看。”


    神荼、鬱壘二人早就想四處去看看,如今有了命令,自然心中樂得開花,當即領命而去。


    劉玄則在洞中繼續恢複修為,然後研究真經,順便教導白狐,這日子倒也不算難過。


    白狐每日伺候劉玄起居,偶爾出去狩獵一番,打來些野味並摘些野果,劉玄教她烹飪之法,她倒是學得興起,總是變著花樣烹出些美食來,連劉玄都讚不絕口。


    隻是自此一來,這洞中的擺設便又多了一分俏皮,有些角落空處,總時不時多出些花花草草來。劉玄看見了,但並不說破,隻是暗暗欣賞。時間長了,這花花草草越來越多,洞中簡直成了個花圃。


    劉玄無奈,因為研究真經需靜下心來,可眼前總是晃過些顏色,倒讓他分心不少。這一日終於忍不住,才叫白狐將一洞的花草撤了。當夜晚白狐負氣,兀自在洞外啼哭了一宿,劉玄看不過,還是親自哄了迴來,白狐這才破涕為笑。


    但從此以後,白狐也不敢再將花草栽進洞內,隻是在洞外耕鋤,數百年下來,卻將這一片山穀,化作了花海。


    這天劉玄與白狐正在穀中賞花,突然間西北一片祥雲飛來,正是神荼、鬱壘二兄弟迴穀了。


    二人降下雲頭,來在劉玄麵前跪倒施禮,同時雙手捧著一本小冊子說道:“主人,我二人周遊此界,凡山河湖海,萬物生靈,皆記錄在此,請主人觀看。”


    劉玄點點頭笑道:“辛苦你們了,起來吧,這一去可漲了見識麽?”


    神荼笑道:“主人,那盤古老哥當真化出這一方蓬勃世界來,我們算是大開眼界。”


    劉玄道:“可碰到什麽危險麽?”


    鬱壘道:“主人,危險倒是談不上,隻是有幾個不識相的,皆被我二人製服了。不是我說大話,這世間除了主人您,還有盤古和女媧那兩人之外,我們可說縱橫無敵。”


    劉玄笑道:“那這本書可有名字麽?”


    神荼道:“主人,我們不敢擅自取名,還請主人賜下。”


    劉玄想了想道:“這書囊括天下山川海河,我看就叫《山海經》罷。”


    說完,劉玄將書合上,交給了白狐道:“這本書由你收起,將來這世間若有了智慧生靈,你可擇人而授。”


    白狐接過《山海經》,迅速翻找起來,找了半晌,突然對劉玄道:“找到了,這裏,我的家鄉!”


    劉玄順著白狐的手指一看,正是大荒經中所記,名叫塗山。他笑道:“倒是離此地不遠。”


    白狐興奮道:“主人,我至今還沒名字,我看就以塗山為姓,你說好不好?”


    劉玄嗯了一聲道:“塗山,嗯,那我賜你一個字的名字,就是個嬌字。如何?”


    白狐哈哈大笑道:“好好好,以後我就叫塗山嬌了,哈哈,我有名字了,我有名字了!!!”


    說完,塗山嬌抱住劉玄,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神荼、鬱壘二兄弟一看,掩麵而笑,卻不敢發出聲音來。


    劉玄也不在意,知她乃是天真爛漫,也並無男女之意,因此也有由她一陣撒嬌了。


    塗山嬌玩了一陣,將笑容收起道:“主人,我也想出去看看……”


    劉玄輕輕撫摸她的頭發說道:“我本也沒想將你留在此處,這世間廣闊,你也該去遊曆一番,對你的修為也有好處。”


    塗山嬌點點頭,雙目帶淚:“可是……可是我舍不得你……”


    劉玄柔聲道:“去罷,我這洞府也有你的一份,將來若是走的累了,便迴來瞧瞧,住上一陣,就算是迴娘家好了。”


    塗山嬌一陣傷感,但猶豫再三,還是走了。


    劉玄望著她的背影,心中也頗感失落,這數百年間,也虧得有她相伴,這修行的苦日子才不算難過,而且這丫頭與自己女兒無異,感情極深。


    沒了塗山嬌的陪伴,劉玄已然獨自度日,他的修為恢複的相當快了,已經有六成有餘,若再有個數千載,也就複原如初了,那時再求精進也不算遲了。


    劉玄看了看洞中的埃蘭界寶,依舊無法操用,看來還要在這一界耽擱良久了。


    真經第二篇極是難解,雖然劉玄從中悟到過去身、現在身和未來身,但其中還有更加奧妙的玄機未能參透。


    劉玄暗想,反正如今隻剩自己一個,倒不如閉關參悟來的專至些,因此他又吩咐神荼和鬱壘,關閉洞門,嚴守護法。


    這一日,劉玄正在參悟時,突然聞聽一陣淅淅索索之聲,他尋聲音抬眼觀瞧,卻是一隻灰白色的小鼠啃食桌上的紙張。


    劉玄微微一笑,走下禪床來到桌邊,隻見桌上的紙張多已被囁咬成片了。這些紙上本來寫著些符號,這些符號正是仙符的變體,已經多半被這小鼠吞下腹中。


    這本是劉玄想出的一個折中之法,既然這紙張無法承受仙符,那他就將仙符稍作改動,自己既能看懂,又無需另外煉製載體了。


    小鼠吞了數張之後,竟撐得肚皮圓滾,走不動了。


    劉玄看得稀奇,遂笑道:“你這小東西,當真不畏死,這也是你能吃得的?雖然這些符號是我變化過後的仙符,但也具有莫大道法,你貪這口腹之欲,豈不知卻是自尋死路?”


    正說著,隻見那小鼠痛苦顫抖起來,全身毛發竟開始掉落,沒過多久便掉的光了,口中的兩隻尖牙也脫落下來。


    劉玄看它可憐,終於歎氣道:“你擅闖我洞府本是死罪,按說我不該救你,可是這未嚐不是你的造化,如今我留你一條性命,將來如何,可就看你自己的了。”


    說完,就看那小鼠猛然翻身,竟似聽懂一般,兩隻小爪不停叩拜,口中吱吱作響。


    劉玄一笑,伸指輕點小鼠的腹部,片刻之間,那鼓脹成球的肚子便消失了。小鼠亦不再痛苦,一雙鼠眼看著劉玄,竟怔怔流下幾滴鼠淚。


    劉玄見它全身無須,口中無牙,嗤笑道:“你去罷,莫要再迴此處,否則我必殺你!”


    小鼠聞聽,慌忙跳下桌子,倒退著一步一叩首,漸漸走到洞口處。


    劉玄看了看它說道:“你口中牙齒盡落,我看,今後你就叫無牙罷……”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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