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玄分海而行,曆十數日之功,終於見到了羅蘭海域。


    在離岸十幾裏的地方,劉玄將事先準備好的一隻小船從儲物戒中取出,然後登船而行,也是怕踏浪分水過於驚世駭俗。


    小船靠近海岸,放眼望去,一片白沙茫茫,沙中偶見幾隻海星,又有無數貝殼點綴,海浪疊上海灘,嘩嘩之聲不絕於耳,海風撲麵,微覺涼爽之意。


    遠望過去,幾艘稍顯破舊的海舟停在海灘之上,舟身晾曬著幾張漁網。


    海舟之後便是一個漁家小院,三間木屋、一圈籬笆。


    劉玄躍下小船,左手搭住船幫,微微用力,將小船拉上沙灘,然後信步向那漁家小院走去。


    相隔數米,便聞到一股海腥氣,原來院中木架之上風幹著不少海魚和海中植物,這味道伴著海風時有時無。


    院門緊閉,不過一扇簡陋的木柵而已。


    劉玄輕輕推開木柵來到院中,開口說道:“漁家可有人在?我行走至此,想討碗水喝。”


    此時屋內傳來一老婦的聲音,中氣不足,但卻很清晰:“女兒,外麵有人討水,你去看看……”


    又一個女子聲音應道:“嗯,知道了。”


    接著腳步聲響,居中木屋的門吱呀開啟,一個精靈女子手托茶盤閃出半個身子來。


    劉玄搭眼觀瞧,這精靈女子穿著簡樸,雖是粗布衣裙,但也難掩一臉清秀,尤其是雙眸,頗有神采,似乎身懷修為。


    劉玄走上幾步說道:“姑娘,我想討碗水喝,不知方便麽?”


    那女子一見劉玄,先是臉色大變,瞬間變作慘白,接著雙手發顫,手中的茶盤拿捏不住散落在地,茶盤中本有一隻砂碗,也碎了滿地,碗中的濃綠色湯水流的到處皆是。


    劉玄不知怎麽迴事,正要上去幫忙撿起,隻見那精靈女子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口中喃喃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劉玄一愣,心中更覺奇怪。


    那精靈女子雙膝跪在砂碗碎片之上,被紮的鮮血直流,但她也顧不得其他,砰砰砰磕起頭來:“大人饒命,我自迴來以後,從未作奸犯科,一直守著帶病的母親,請大人容我些時日,待母親歸天之後,再取我性命,我……我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劉玄被這女子跪的一頭霧水,他趕忙用手虛扶,那女子便再也跪不下去了,隻是雙腿殷紅著,砂碗碎片紮在上麵。


    “姑娘,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那女子見少年隻是輕輕一托,自己的身子便如不受控製一般站起,心中更是害怕,她滿目驚恐之色說道:“大人,我……我自葬龍穀外受大人不殺之恩以後,便迴來此處侍奉母親,再也不敢出門,請大人再給我些時日罷,我母親重病在床,想來……想來時日必是不多了,求大人全我孝心……”


    劉玄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女子便是當初他剛出葬龍穀是,碰見的那幾個攔路搶劫的賊人之一。劉玄曾叫阿古郎將這一幹匪徒盡數殺了,然後饒這女子一命,好去帶路。


    劉玄點點頭道:“原來是你……”


    說罷,他輕輕在女子腿上一拍,那些砂碗碎片應聲而出掉在地上,然後他伸指輕點,一道綠光閃處,女子腿傷瞬間消失不見,隻剩淡淡血跡。


    劉玄笑道:“當初既然饒你,便不會再殺,你放心就是。沒想到我初來羅蘭,第一個碰見的竟然是你,看來你的氣運驚天。”


    女子不敢動,也不能動,隻能眼看著劉玄給自己療傷。


    劉玄又道:“我來此處純屬偶然,並非是為了來殺你,你不必如此害怕。”


    女子見他不像是說謊,心中這才稍稍平靜些:“那……那……大人您是……”


    劉玄道:“先不說這些,你叫什麽名字?”


    女子楞了一下說道:“我……我叫伊芙妮。”


    “嗯,我叫做劉玄,你記住就好,先去看看你母親的病情如何。”


    伊芙妮愣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劉玄笑了,他知道這姑娘仍是心有所懼,因此上前一步,將她的手拉在自己手中,然後指了指裏間屋低聲說道:“就說我是你的老朋友,來看你的。”


    伊芙妮趕忙點點頭,遲疑著向裏屋走去。


    門簾掀開,伊芙妮把眼淚抹了抹,然後擦在自己的裙擺上,臉上擠出一絲微笑道:“媽,我還以為是誰來討水呢,原來是我的一個朋友,之前在聖寇拉斯帝國認識的。”


    說完,劉玄也跟著進來了。


    那老婦一頭白發,但白中透灰,麵如塗蠟,青中透黃,眼眸中盡是死氣,皮膚亦是枯幹如老樹。


    老婦眼珠轉動,看了看劉玄,心中暗讚好英俊的少年,黑發白袍,雙眼如漆如墨,郎若繁星,筆直口正,一團的精神。


    “哦……原來是伊芙妮的朋友來了,你看我這身體……哎,小夥子,你隨便坐吧,讓她去給你倒些水來。”


    劉玄握住伊芙妮的手並沒有放開,而是拉著她走到老婦床邊說道:“老人家,不必客氣,我今天來,也是有事想對您說。”


    老婦這才看見兩人的手握在一起,精神立刻好了許多,她掙紮著微微起身道:“你們……你們這是……”


    劉玄道:“老人家,我知道您心中有所難舍,所以我此來,是向您提親的,希望您能答應,將伊芙妮嫁給我。”


    老婦眼中死氣盡去,臉色竟也有了些潮紅,她高興道:“這……這……我女兒幾世修來的福氣,能得小夥子你的垂青,我自然是願意的,隻是……隻是我家境貧寒,你……你可別嫌棄才是……”


    劉玄道:“我二人相愛,又不是為了金錢,老人家,您放心就是。”


    老婦胸中唿嚕幾聲,竟笑出了聲,幾聲大笑過後,聲音戛然而止,接著全身一鬆,便再沒了動靜。


    伊芙妮先是一驚,而後臉上緋紅,再是神色一變,紅潮褪去變作煞白。


    “大人……這……這是……”


    劉玄將伊芙妮攬在懷中輕輕道:“你母親在半月前就該去了,隻是心中掛念你的終身大事,因此胸腹間積了一口怨氣,如今心願已了,胸中怨氣盡去,此乃壽終善果,你若想哭,便哭出來吧。”


    伊芙妮這才意識到,母親已經沒了,難怪這半月以來,食水不進,藥也難咽,可是始終都吊著一口氣不願走,此時再看母親,麵色紅潤,隻是瘦了不少,表情也是祥和無比,看來走得極為安心。


    伊芙妮此時再也控製不住心緒,哇的一聲哭出來,這一哭直哭了半個時辰,連劉玄的衣襟都哭濕了。


    劉玄隻是抱著她,不時拍幾下後背,防止她悲傷過度氣血逆衝。


    待伊芙妮哭夠了,兩人將老婦的屍身抬到一處聚氣藏風的好地方埋了,還立起一桶墓碑。


    伊芙妮跪在碑前又是一陣難過。


    劉玄道:“我剛才所說,雖然是為全你母親心願,但話既出口,也是算數的,你可願意嫁給我?”


    伊芙妮搖搖頭道:“我自知身份低微,萬萬配不上大人的,剛才戲言,大人不比放在心上,我隻願為奴做婢侍奉大人,便是我的福氣了,還怎敢有其他奢望……”


    劉玄沉吟片刻說道:“也罷,我的因果你也承受不起,既然如此,婚約作罷,你便做我的侍女吧。不過,這婚約也不是白白解除的,我必然送你一場驚天的造化。”


    伊芙妮聞聽,心中微感失落,但她極有自知之明,像劉玄這樣的人物,自己是萬萬高攀不上的,做個侍女也不錯。


    “主人,那我從今天起,便是您的侍女了,將來您若不需要我時,我再自裁謝罪就是了……”


    劉玄將伊芙妮扶起來說道:“你即為我的侍女,我便永世都不會棄你,隻是有句話你要記得。身為我的侍女,這天地之間、宇宙之內便沒人能傷你殺你,你的身份也是極高的,將來你必然能體會到,因此從現在起,這世間你隻能跪我一人,其他的麽,任他是神明魔主,抑或是人王地主,都沒有資格,你可記住了?”


    伊芙妮點點頭,她現在還沒意識到,身為劉玄的侍女,其身份是多麽高,未來又會有多少仙王界主要對她卑躬屈膝。


    劉玄取出一枚玉佩,雙指用力掰成了兩截,一截交給了伊芙妮:“你的姻緣還未到,或許數十年,或許千百年,也有可能是億萬年,總之,將來若有人持此另一半玉佩來見你,那便是你的夫婿。”


    說罷,劉玄將另外一半玉佩輕輕打入了伊芙妮母親的墓碑之中,然後他向海麵說了幾個古怪音節。


    不多時,海麵翻滾,一頭巨鯨分浪而出,高不知幾何,長也如山似島。


    那巨鯨翻滾幾下,化作一個白發白須的老頭兒,上岸之後,一路小跑來到劉玄麵前跪倒說道:“天師唿喚,不敢有違,在下阿倫然,謹遵天師教誨!”


    劉玄說道:“我命你長守此墓,將來有人來取碑中玉佩,那時你功德圓滿,我自來渡你飛升,碑後所載乃是一篇無上的功法,你可修其前三章,若你悟性足夠,這前三章足矣令你破碎虛空。”


    阿倫然大喜,當即磕頭拜謝道:“謝天師賜功,隻是這取玉佩之人,天師可有提示麽?”


    劉玄搖頭道:“沒有,你要嚴守此處,但不需要禁人觀看這墓碑,將來除你之外,若有人能練成第一章的話,便可拿到那玉佩,但這人十年之內沒有修成第一章,你便出手殺了,再等下一個就是。”


    阿倫然點頭道:“天師放心,我知曉了。”


    說完,阿倫然身形一晃便不見了蹤影。


    劉玄說道:“這般安排,你可願意?”


    伊芙妮紅著臉說道:“全憑主人就是。”


    劉玄笑道:“將來你出嫁之時,我必然有一份嫁妝送你。”


    伊芙妮點頭道:“主人,下麵你又什麽打算?”


    劉玄轉身看了看北方說道:“羅蘭首都,依塔斯利亞城。”


    …………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都天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北京老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北京老劉並收藏都天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