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中,片刻的遲疑都是致命的。


    兩條白蛇緊緊裹住了夏侯珍。


    “且慢。”下麵一聲大喝,是夏侯南。


    他不知何時已經偷偷返迴,還是關心他的女兒,看著她的比賽。


    現在見到這極有可能死亡的局麵,他坐不住了,連忙出聲勸阻。


    葛南妄眼翻了下,手中一抖,白蛇瞬間長滿了刺。


    許多鮮血自空中灑落,是夏侯珍的。


    夏侯珍神情痛苦,依舊緊緊盯著葛南妄。


    葛南妄冷笑一下,催動汲取生機的能力。


    “她認輸,快住手!”夏侯南大喊,然而攝於皇帝的威嚴,不敢擅闖賽場,破壞規矩。


    葛南妄沒理,而夏侯珍已經無法出聲,喉嚨都被白蛇的刺紮穿。


    夏侯珍生機旺盛了許多,不同於先前葛南妄遇到的炮灰,一抽即無。


    她肉眼可見的老化,瘦削。


    頭發逐漸變得枯白,身軀佝僂,臉部遍布皺痕,身上還有一股“老人臭”。


    啪嗒——


    葛南妄放開了她,夏侯珍直直地摔在地上,已經老化的身軀經不住這般墜落,直接骨頭折碎,整個人變成一灘的樣子,頗為淒慘。


    夏侯南不再沉穩,怒發衝冠,眼眶甚至眥裂,手抓碎了圍欄,控製不住聲音和氣勢道:“你——!竟然痛下殺手!”


    雖然平日裏他對夏侯珍很嚴格,但還是極為看好和愛惜他的女兒的。


    轟然的殺氣蕩開來,激蕩地周圍的觀眾神色蒼白,身形不穩。


    “好了,愛卿,比試中拳腳無眼,你周圍的百姓也是無辜。”陳若發聲,這顯然是要袒護葛南妄了。


    “可是……”夏侯南一口氣堵在喉嚨,強行平複了下,然後吐出那口氣,“皇上說的對,是微臣莽撞了。”


    葛南妄麵色不動,輕輕落地,無視夏侯南,直接坐迴了位置。


    四把椅子,現在空了一把。


    “比賽繼續。”主持者朝觀眾鞠了一躬,“下一場是首名之爭,許雲深對顧此,將於三十分鍾後開始。”


    觀眾盡皆沸騰。


    長期觀看競技場等血腥表演,對出人命這種事,大唐百姓已經見怪不怪了。他們心情毫無波動,甚至還想笑。


    許雲深摸了摸頭,試探著葛南妄:“師妹,你以後打架能不能別這麽狠了,留下手,對大家都好過。”


    葛南妄奇怪地看了眼許雲深,心道:明明你才是無敵於天下的人,怎麽活得比我還謹慎?


    在葛南妄跟著玉中歌的期間,玉中歌就差把許雲深喜歡穿紅內褲的事,跟她喜歡的小師妹抖落出來了。因此葛南妄也了解了許雲深一係列的事跡,震驚的同時,滿懷不解。


    這個喜歡種菜的小氣光頭有那麽厲害?


    “好過什麽?”葛南妄歪頭。


    許雲深語塞,語重心長道:“你想啊,萬一打了小的,又更厲害的老的出來了,你打不過,怎麽辦?而且留條後路,日後好相見嘛。”


    葛南妄點點頭:“的確有幾分道理。”


    許雲深連忙點頭。


    其實他是下山前被老和尚忽悠成這樣的……


    山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跳出個比你強的,一定要保持謙遜之心。你不知道你今天欺負的一個小屁孩,明天會不會就會撿到絕世秘籍,然後武功大成後殺你全家。山下很危險的,切記,切記。


    好好的強者就這麽被忽悠瘸了。


    “那我現在要不要去給那頭熊道歉。”葛南妄猶豫道。


    許雲深翻個白眼,揶揄道:“你現在去,別人還以為你去挑釁,別了吧。”


    葛南妄點點頭。


    轉眼她覺得哪裏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時間到,請兩位選手就位。”主使者發出邀請。


    許雲深和顧此站了起來,互相朝對方笑著點點頭。


    許雲深很是輕鬆,顧此顯得也很是輕鬆。


    但是顧此心裏不輕鬆,因為許雲深比她先前對上的夏侯珍,還要無解。


    強悍的攻擊力,凡境巔峰的實力,為人謹慎,穩紮穩打,看起來沒有一絲破綻。


    但是顧此不會輕易認輸,哪怕贏麵接近為零。


    萬一贏了呢?


    她先前對上夏侯珍便是這樣,萬一贏了。


    不過許雲深可沒破綻給她抓了,需要她自己去創造。


    顧此深吸一口氣,笑對觀眾


    觀眾也迴之以熱烈的掌聲和歡唿聲。


    細聽下,卻是:


    “和尚快幹倒那個小娘皮!”


    “速戰速決,我可壓你一分鍾內勝呢!”


    “你們都太小瞧對手了,我告訴你們,我壓了一招勝,5.6的賠率,哈哈,怎麽樣?”


    “你輸定了,依我看啊,起碼兩招!”


    顧此有些鬱悶,此刻體會到了先前夏侯珍的感受,深感觀眾真是牆頭草——兩邊倒。


    與先前沒什麽不同,都是等選手準備好後,自行開始。


    第一屆萬道榜名次爭奪賽還是有些簡陋的,暴露了許多方麵的問題,後麵幾屆應該會逐一改正。


    許雲深靜靜立在那,看起來隨意而放鬆——因為他看先前的戰鬥,顧此的攻擊根本傷不到他,太弱了。


    顧此不敢懈怠,等待一會後不見許雲深搶攻,她便小跑向前奔去。


    許雲深依舊不動如山。


    顧此加速向他衝去。


    上來便展開了拳的網,不由分說地打了許雲深一百多拳。


    許雲深並未還手,也並未受傷……


    顧此手隱隱作痛,輕喘著氣,拉開距離,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許雲深打了個哈欠,露出玩味的笑容看了眼顧此。


    “這……有沒有過了一招?”先前壓一招勝的觀眾猶豫道。


    “豈止啊,這足足打了半分鍾呢!我看你壓的……”


    “呸,你壓兩招勝,和我也一樣。”


    “啊對,我的錢!”


    沒錯,許雲深就是故意操盤不還手的。


    “還打麽?”許雲深表現出了標準網文主角的語氣——淡淡道。


    顧此有些氣餒,但是沒放棄,又上來全力打了許雲深幾百拳,甚至還朝他襠部打了十幾拳。


    氣氛稍微有些奇怪,有些焦灼……


    顧此手撐著膝蓋,喘氣道:“你還是人麽?這個防禦讓我怎麽打?”


    許雲深笑笑,沒說話。


    顧此繼續說:“兵器能破你的皮不?”


    許雲深想了下,不確定道:“目前遇到的,好像沒有……”


    顧此深吸了口氣,強忍住對不公平的天賦產生的怨恨之淚,大聲喊:“我認輸!”


    許雲深聳聳肩。


    再經過一段老套的程序,第一屆萬道榜名次爭奪大會就此落幕。


    許雲深作為第一,直接獲得的三選一獎勵是:一,一萬兩白銀;二,為官時可直接從府級禦史或都尉開始做起;三,二品家族建立權。


    對於一個平民來說,若是獲得這些獎勵,可謂一步登天了。


    不過也就第一名獎勵如此豐盛,後麵名次的獎勵便要縮水許多。


    第一條還好,第二條與第三條,在天下間掀起的波瀾,逐級增加,人人皆知,戶戶都曉。


    現在,卻是許久未見的白仲出場了。


    白仲此刻在和他的小姘頭——李清心,翻看他師父陳白衣寄來的消息。


    李清心是劍道李家的千金,與剛下山到劍道曆練的白仲一見如故。相處時間愈久,心心相印之下,雙方便默認成了男女關係。李家知曉了白仲的來曆和天賦後,也不加阻攔。二人便感情愈加濃厚。


    才子佳人,完美的情況,隻有發生在門當戶對之時。


    白仲修行的是佛道的佛劍流,剛正大氣。與劍道李家的輕靈飄逸之劍,頗有互補的意味。


    “清心,你說,我這個師兄,會不會去做官?或者,會不會使用這個家族建立權?”白仲琢磨道。


    李清心麵相溫婉動人,身材苗條而不顯瘦弱。


    她笑道:“如果按照你師兄一貫的做法,他想必是隻會選一萬兩白銀的。”


    白仲輕輕搖頭,對上李清心充滿笑意的眼神,道:“他沒那麽簡單,一貫的貪財表現隻是藏拙罷了。現在有了機會,說不定他會按照老和尚囑托,直接入朝為官,然後一發不可收拾。或者建立家族,以影響力和實力擴張勢力。”


    他頓了頓,道:“然後深深紮根在大唐,慢慢汲取養分,一朝破土而出,晉升世家。”


    李清心疑惑,兩條秀眉輕皺,讓人忍不住想要撫平。她輕收鬢角上垂下的發絲,思考了一會。


    片刻後,她躊躇道:“郎君說的有道理,這等實力非凡之人,一遇風雲便化龍。”


    “是啊。”白仲輕歎氣,“早知道獎勵如此豐厚,我也去參賽了。”


    他這後半句,說出了許多未參賽,但是實力不弱的修行人的心聲。


    後悔已經晚了,世上隻有一個地方有後悔藥——那便是夢裏。


    一個二品家族——府級家族的建立權,便說明著現有的一個二品家族將要被替換掉,地方盤結的勢力便要重新洗牌。


    “咕咕咕。”一隻白鴿飛來,傳遞新的信息。


    二人現在在江南道遊玩,你儂我儂,隻有陳白衣知道他們的位置,所以才會寄信以告知消息。


    盡管人力透支下,會速度快許多,但現在非戰時的緊急消息,一般人還是會用訓練好的禽鳥來傳達消息。


    白仲打開綁在白鴿腿部的小筒,倒出一個卷好的紙條,打開,細細讀了下。


    然後他臉色奇怪,道:“我師兄他……選了一萬兩。”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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