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轉眼就來到五月,知了已經開始伴隨著炎熱擾人。


    許雲深也換上了單衣,隻是頭上依舊沒有見到出芽,光溜溜一片。時不時感受到別人的視線,他也隻是笑笑摸摸腦袋。他閑時喜歡跑到書樓,不僅是為了與陸夫子的約定,更是他逐漸體會到了讀書所帶來的好處。他也不再像剛下山那時懵懵懂懂,也漸漸明了了一些事。不過剛下山時的本心依舊沒忘。


    嘶嘶的聲音遍布了院子,索性院子內還有棵乘涼的樹,讓院子內能微微與外界熾熱的陽光隔離開。盡管眾人皆有修為在身,但是也隻有武,佛,野等道修煉自身能夠做到寒暑不侵。而院內除了許雲深,盡皆是文道與自然道,本體較弱,也就喜歡整體呆在屋子裏不外出。不過聽說王府和各大世家在夏季常有消暑的冰塊,這是其餘人羨慕而又極少有心享受之人才能做到的。


    在文子監這些時日,許雲深也就在住處,教室,書樓,來迴跑。月餘下,竟有些文雅的氣質出來。這讓來看望他的武平天大吃一驚。


    這不是我的雲深兄!那個暴力憨和尚呢?


    武平天此番前來是應了建方的囑托,一是許雲深還在武子監保有學籍,因此要迴去參加個期末考試;二是凡武子監內學生盡皆要應征前往北方戰場曆練。而許雲深在武子監的便宜導師……早就不知道跑到何處了。監方也隻有高層才知曉他的身份,於是不去管他;而下邊人不知道學校內有這號人,就更別談關心監內白胡子老頭去哪了這種問題。


    許雲深應了下來,同時也詢問了下玉中歌的去留,結果是玉中歌與他同樣情況。於是二人一合計,正好與武平天等人組隊,也正好有個照應。


    對於兩國間的戰爭,許雲深哪怕挺自信,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更別提還帶著人了。


    邊境戰爭中,除了萬人敵這種特殊的人才外,其餘人盡皆從軍陣而行。除了短兵相接的小規模戰鬥,個人戰力是對整體戰場影響不大的。尤其是在現在這種世人巔峰境界也隻是三境的情況下。


    不過隨著觀天監那道“氣蘊天下”的判語一下,天下人就浮動了起來。一時間因為境界難以上升而稍稍冷卻的修行風,再度提升了起來。接連有天才不費力地突破到了四境的層次,給軍隊提供了極大的變數。而更往上的大道強者,盡皆是開國前活到現在的。不知為何,建國後似乎全天下的實力就漸漸衰弱,到現在才複蘇。


    閑暇時,許雲深也向玉中歌請教修行的相關問題。


    “自然道的修行注重貼切自然,養自然之氣根,通透全身經脈。用時以氣根引動天地間的自然之氣,這點與文道大體相似。不過文道引動的氣是要看與文相關的是否旺盛,例如浩然之氣,正氣等。若是天地間一片混沌,就會勢弱,是不如自然之道方便而永恆的。”玉中歌柔柔道,“不過近些年天地間人口增多,對自然萬物的影響增大,自然之氣也受到了影響。這也是門內激進派爭論點之一。”提到自然門,她一陣恍然,不過很快恢複。


    “那野道呢?”許雲深雖然在書上看到了許多描述修行的話語,但是盡皆是詳細而微小的方麵,沒有身臨其境者,給個總體框架,深入淺出的敘述。


    “野道是修行之人最多的,包羅萬象。”玉中歌順著話,“諸多武林人士便是修的野道,不過野道隻是一個大總稱,諸如劍道,刀道……”


    “有沒有錘子道?”


    玉中歌眼睛彎彎,笑了下,思考了下,道:“我想……是有的吧,這些道都是人運用武器,慢慢走出來的路,任何一道其實都不可小覷。所以我說錘子道應該也是有的……隻是傳人稀少,不大在世人麵前出現。”


    許雲深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那佛道呢?”


    玉中歌驚訝了下,然後想到許雲深的境界,以及平常一直吐槽的那個不靠譜的老和尚,就啞然失笑,道:“佛道盛行在極西道,長安西邊一片廣闊沙漠過去千裏之後便是。極西道可以算是遍地寺廟了,而且養僧兵,屯田,實力也是極強。不過一般沒有大事是不會入世出征的。其他地方的佛道勢弱也是正常的。至於修行相關,佛道比較出名的就是修的金剛之身。”她頓了頓,掃了眼許雲深,想了下他的身體,然後臉頰微微發紅,繼續說道:“修金剛之身有兩種方式,一是苦行僧,先修意,以意動身;二是與習武之人一般打磨身體。前者修行人數稀少,且見效慢,現在較為流行的就是後者。近年這兩者也被極西道的人分為小乘和大乘。”


    說到這,許雲深才對佛道有了個認識。他在書樓所看之書,除了地理文史,就是文道的修行相關。不禁懷疑起自己是否真是個和尚。想起在寺內時,老和尚也沒教他什麽,就扔下幾本不知道從哪搞來的破破爛爛的經書,其餘就是放養他長大。


    話畢,他繼續如往常一般去書樓。在那意料之中的遇到了陸君陶。


    陸君陶依舊是一副安靜儒雅的氣質。


    但是相處已久的許雲深心裏亮堂著:這姑娘本性調皮的很。


    雖然陸君陶的行蹤固定,但也沒多少追求者來打擾她的日常生活。一是一般的人自慚形穢,二是敢來騷擾的已經在家裏的床上不能下床了。至若地位高的,也自持身份:頂多差遣下人發出邀請,不過多是石沉大海。


    這也隻是在文子監,如果在武子監,那幫暴脾氣……


    許雲深找到上次看得那本書,抽出,坐到離陸君陶不遠的座位處。因為他自從某次無心問了幾個問題,發現陸君陶對答如流,旁征博引。當即一拍腦袋,想起來陸君陶的“夫子”之名。於是就一改往常的插科打諢,認真討教起問題來。陸君陶雖然對這個光頭霸占自己時間微微不滿,但礙於身份,也不好說什麽狠話,以防這光頭傳出去對自己不利。就隻能一一解答。


    “‘浩然之氣運於心,心存於道’是什麽意思?”許雲深指著他正看著的一本書,詢問陸君陶。


    陸君陶微微側頭,不解道:“你全身經脈鬱結如石,不能修氣,還天天鑽研這些幹嘛?”


    許雲深歎了口氣:“不然我看什麽書呢,氣道不能修,武道佛道也沒法入門。難道要我天天看文史類的書?不可能的,能給我憋死了。”他直搖頭。


    許雲深在打贏了撕裂者之後,收到了文子監內院的邀請書。撕裂者還在競技場提供的地方修養治療,算算時日,也快來這了。不過他進了內院後,才發現自己竟是什麽道都走不了。七竅通了六竅,就是他這樣的。


    陸君陶沉思,難得地鼓勵了下:“不必泄氣,現在天下變動,說不定會有新的道出現,正好適合你。”不過她也不大相信自己的話,新道?上次新道出現已經是前朝的事了。而且是野道的一條,而不是獨立於已知種類的道。


    許雲深瞪大眼睛,道:“泄氣?為什麽要泄氣?”


    在看書的陸君陶停止了手中的動作,語氣微微停頓,道:“意思就是,你不能修行,就境界跟不上他人,然後會被他人欺負……”講到這她也閉嘴了,陸君陶才想起來眼前這頭猛獸在剛進入內院的時候,就把所有學子都打了一遍,導師都攔不住。然後榮登內院武力值榜單第一。


    修身境竟然恐怖如斯!


    陸君陶定了定,用微微不確信的語氣說:“現在的文子監內的凡境你是打了一遍,但是道境呢?那可是質變了,可以算是縱橫天下的神仙了。還有一些特殊道的修行者在空中攻擊你,你怎麽反擊?”她越說越肯定了起來。


    僅靠肉身總不能吃遍天的嘛!


    許雲深摸摸腦袋,心想也是,自己現在遇到的人都很弱,如果人在空中,他的確是沒辦法反擊。然後立馬站了起來,轉身就走。


    陸君陶疑惑:“你去哪?”


    “我要飛。”許雲深充滿夢想的聲音迴蕩在這一層。


    “噗。”陸君陶笑了出來。


    許雲深搖搖頭,果然凡人是不能理解我的。


    “夫子,何事笑得如此開心?”窗外跳進來一個人,詢問。


    那人正是陳語。


    他依舊穿著略微泛白的樸素衣袍,這迴腰間沒有帶書,看到許雲深在也是微微一愣。轉而向許雲深招唿了下,許雲深也迴了下,沒說什麽就直接下樓走了。


    陸君陶在陳語進來的時候就已經恢複了安靜的樣子,輕輕微笑,說:“無事,隻是見到了一個傻子。”


    哢嚓!


    樓梯處疑似木板裂開的聲音傳來。


    陸君陶眼角跳了下,沒說話。


    “可否說來聽聽?“陳語含笑。


    陸君陶搖搖頭,繼續看書。


    陳語僵了下,轉眼恢複笑容,去書架裏抽了一本書,坐在陸君陶不遠處。隻是他心裏開始轉了起來,越想心就越是下沉。


    而此時的許雲深,已經去打聽格物院的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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