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王府,一處庭院之內。


    當青衫老管家和楚瀟瀟來到這座庭院時,難免有些緊張,畢竟就算自己在那冀州之地猴子稱霸王當了許些年的井底之王,真正來到這座大秦第一藩王府時除了震撼還是震撼。


    涼城不愧是西北第一大城,雖然與蠻夷相壤,自古便是中原抵禦遊牧王朝的第一把利刃,更是阻擋蠻夷南下的第一道關卡,但西北王既然有信心把自家王府建立在這座第一道關卡上,西北王對於自家三十萬邊軍的信心可見一斑。


    涼城以西北王府為中心,諸多將軍和權貴的府邸以官職爵位高低漸次鋪散,其中也有好幾棟高度不低的酒樓客棧,登樓後以後便於金吾衛作了望塔。


    老管家自打一進入這涼城之中便感覺如芒刺背,時時刻刻都有人在監視著自己,並非是那種持續不斷的監視,好幾次老管家都以為王府對他們二人的視線跟丟了,可是過了一會那種如芒被刺的感覺又上心頭,這種間間斷斷的監視感幾乎是每一個進入涼城的武夫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天色漸漸又要沉暗下去了。


    他抬頭望了眼天色,神色自若。


    這個黑水崖山腳下的小鎮現在可以說是名副其實的臥虎藏龍了,僅就剛才在他粗略的觀察之下,這個小鎮之中已經充斥了大量不知何方勢力的化成商販、挑夫的諜子,若是他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那位崔主事的手筆了。


    早在司禮部監印王冰凝的那輛朱紅漆黃金馬車來到西北之前,他遠在京城的當朝戶部尚書的爺爺就已經派人快馬加鞭送了一封信給身在西北六扇門的自己。


    此次陛下禦點的領隊人選雖然明麵上是那位司禮部監印和崔主事二人,甚至朝中還有多數人暗中揣測那個所謂的崔主事不過是楊大人的一個棋子而已,都有些悲憤那位楊大人已經掌控了北鎮撫司還不滿足還妄圖把手往西北伸一伸。


    可爺爺卻有不同見解,甚至與京中那些老大人的言論大相徑庭。


    他老人家認為那位崔主事才是這次出使隊伍的頭腦,甚至那位司禮部監印也隻是陛下明麵上給了一個麵子,不至於太過讓人心驚這樣的結果。


    為此他們齊家內部都隱約鬧出了些矛盾,甚至當天一個下午,有個遭人收買的下人在齊府趁沒人的時候偷偷跑到老爺子的書房寫下了一副“人老眼花”的言論,這一件事在有心之人的引導下竟是使得京中人盡皆知,都道那位老尚書是花了眼迷了頭了,終究不是當年那個剛剛坐上尚書職位誌氣高九天、傲心比四海的齊墨山了。


    誰人不知西北王府與當今聖上近乎水火不容,西北王手握三十萬邊軍,並且自己高居武榜第二,府上金吾衛高手如雲,龍椅上那位早就對此心生忌憚,雖然沒有提到明麵上來說,但下邊的哪個官員沒有心領神會?就連如楚瀟瀟這般的江湖人士都知道當今聖上對於西北王府的態度,一向精明甚至讓楚瀟瀟隱隱有些看不透的老管家怎麽會犯這種糊塗?直接挑明了那名公子與錦衣衛的關係在這西北王府簡直是嫌自己命太長了。


    西北王府得報後震怒不已,人先前還是西北兩州之地的正三品節度使,身居高位,後來皇帝陛下的旨一宣人不僅官沒了連命也沒了,這種事情無異是讓西北王府和使團本就微妙的關係變得緊張了起來。


    王府方麵甚至出動了西北王的精銳專侍金吾衛,這支部隊直屬西北王管轄,其中上將軍這一最高統帥一任就是由西北王本人親自掛帥。


    據說當初大漢高手如雲,幾欲刺殺當時大秦的陣前總指揮也就是現在的西北王,就是靠這支金吾衛及其強悍的洞察力和戰鬥力存活下來的。


    後來西北王率軍攻克大漢首都長安,大漢滅亡,金吾衛又吸納了無數大漢高手入編,這也是為什麽六扇門在西北的分舵仿佛形同虛設一般,因為其和金吾衛中的高手數量根本不在一個等級上。


    可以說句諱忌一點的話,在西北的金吾衛就好比在京都之中的錦衣衛,權勢滔天。


    這次負責接管西北節度使孫仲一案的是金吾衛副將葉辭,其實當西北王府的眾幕僚聽到是這個名字時也微微有些驚訝。涼城地位西北一帶,與蠻夷相壤,自古以來便是中原敵禦遊牧王朝的一把利刃,更是阻擋蠻夷南下的第一道關卡,為當今聖上的親弟弟管轄範圍內,被譽為當世鎮雄樓,地形之險要,山巒疊嶂,隱天蔽日,號稱萬古不破。


    而這位當今聖上的親弟弟,心思之縝密,計謀之得當,策略之綿延,可謂是草灰蛇線,綿延千裏,統領西北三十萬大軍,駐紮西北十餘載,硬是沒讓北方的蠻子踏入中原一步,被中原讀書人譽為“武鎮雄樓,死諡忠武”,更是被遠在京中的文大爺們聯名上奏聖上請求冊封他這位弟弟為鎮雄大將軍。就在這條崔繡和那名神秘女子激戰的小路一旁的樹林裏。


    一個身影正悄悄蹲在一顆參天大樹旁,一身黑衣,看得兩人的激戰是津津有味。


    她輕聲說道:“看不出來這個盔甲人還挺厲害,竟然能和那個色胚打成平手。”


    黑衣人一手托住腦袋,一邊自言自語,正是先前早就應該睡入夢鄉的李時毓。


    她不知從哪裏弄來一身夜行服,臉上還蒙上了一層黑色麵巾,隻露出一隊靈巧的大眼睛。


    當初在崆峒山腳下,她也是目睹了崔繡和那位東臨劍仙的交手,雖然後麵被一陣秋風落葉搞的幾位狼狽,但也是堅持了許久,畢竟那位是在武榜之上排名第六的號稱一劍可斬千人的老劍仙。


    此時她的藏身之處距離二人交戰之地較遠,她估摸著那兩人雖然是九品高手,卻也感知不到她的氣息,她雖然隻是八品,但因為出身西北王府,郡主自然擁有無數奇珍,此時就身懷一塊寶玉可辟邪護體,這也是為何當初崔繡一眼就能看穿她身邊那位葉風淺不過五品修為而看不出來她的修為的原因。


    此時她距離那交戰二人太遠,聽不到那盔甲裏麵的人的言語,自然也就不知曉那人是女子,隻道是個九品修為的將軍。


    她嘖嘖道:“要是這人和淺淺他哥哥交起手來還真不知道誰勝誰負呢。”


    她突然心生感應,聽到一旁的草叢裏有什麽異響,扭頭一看,竟然是白日宴席裏見到的那個黑衣和尚。


    和尚也沒有隱藏的意思,就這麽光明正大的出現在郡主身後的一棵樹下。


    那和尚生得唇紅齒白,一身黑衣越發襯托了他的膚色顯得白皙透亮。


    他雙手合十,微微一笑,道:“郡主久等了。”


    小路上,崔繡率先發現不對,他向先前那黑衣和尚歇息的地方望去,那人竟然是不見了身影!


    白纓魚鱗甲女子隨後顯然也發現了不對,冷笑道:“嗬,看來人家還真是不願意跟你啊。”


    崔繡不願跟她廢話,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柄通身猩紅的長劍,隻想速戰速決。


    他眼神微眯,帶有殺意,他始終感覺這件事情沒有那麽簡單,況且那個小妖女還躺在紫陽山莊呢。


    白纓魚鱗甲女子看著崔繡手中那把劍,青銅覆甲之下不知女子在想些什麽。


    樹林裏,李時毓看著樹林裏莫名出現的和尚,一時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此人竟然知道她的身份?


    黑衣和尚雙手合十,仿佛能讀懂人心一般,笑道:“郡主莫要驚訝,還希望郡主能夠跟著小僧去一個地方。”


    李時毓那對大眼睛眨了眨,好像一個完全沒有威脅性的柔弱女子,“我怎麽知道你會不會對我不利?”


    她背著和尚的手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柄匕首,此時匕首刀鞘悄然脫落,刀刃銳利間光芒隱藏內斂,一看便是手刃中的極品,利刃的尖刺若是以她的八品修為刺出就算是九品高手要是沒有防備隻怕也難逃一死。


    黑衣和尚看著李時毓自然掩藏在身後的手,淡淡笑了笑:“郡主還是莫要作無畏的掙紮了,小僧並無惡意。”


    李時毓答道:“哦。”


    然後她的身影在黑夜小雨中突然如鬼魅般消失之後又閃現在和尚麵前,帶起一陣罡風,手裏的匕首高高舉起,雨滴的反光和刀身的潤色糅合在一起剛好使和尚的視線有了一瞬間的晝白,就欲一擊必殺。


    但黑衣和尚隻是以緩緩抬起右手。


    李時毓的速度和和尚抬手的速度似乎不成正比,但和尚並出雙指,時間點剛好卡在了那一線。


    當和尚的雙指觸碰到那柄手刃刀尖。


    “叮。”


    七品修為的和尚的雙指竟然是如磐石一般堅韌夾住了那柄匕首,他嘴角一笑,右手夾住匕首,左手突然一番,又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速度探出,抓住李時毓的小臂,將其點穴。


    和尚接住緩緩倒下的郡主,淡淡看了一眼那邊正準備速戰速決的崔繡,轉身離去。


    雖然和尚一套動作悄無聲息,不過他還是小看了崔繡的感知,先前崔繡拔劍之時周身罡氣呈幾何數的上漲,一身白衣獵獵,他瞥向剛才和尚離去的那個方向,眼中殺意彌漫。


    白纓魚鱗甲女子眼神環繞了一圈四周,輕聲笑道:“看來這架怕是打不成了。”


    崔繡冷冷看了她一眼,緩緩收劍,轉身欲走。


    女子突然道:“等等。”


    崔繡停住身形,微微皺眉。


    女子緩緩道:“若是這般無頭無腦的搜尋下去不知何時才能重新找迴那和尚,不如我們聯手尋找如何?”


    崔繡冷笑道:“怎麽,找到之後給你做嫁妝?這種事我可做不來。”


    女子輕輕一笑,“你現在走的確可以,我也確實攔不住你,不過......我還攔不住他們嗎?”


    女子說完看了看周圍的“老四門”,三人正臉色緊繃,此時的形式對他們而言尷尬無比。


    首先他們錯估了崔繡和那位“大人”的實力,竟然都是九品高手,不過若隻是這樣倒也還好,那個黑水崖的和尚竟然隱藏了這麽久,還是那什麽天生蓮心,這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


    若是他們先前不著急站隊也還好,可此時崔繡急著離去,崔繡一走,他們當如何自保?


    崔繡沉聲道:“各位,既然我先前對你們做出了承若,你們若是有願意跟著我的便跟著我,不願意欲另尋高主的我也不強求便是。”


    其實他並不想要這幾個累贅,北鎮撫司之中缺高手嗎?不過此時身處西北,他能調動的錦衣衛戰力實在有限。


    老管家胡繼寬、白樓劍仙聞言有些猶豫。


    倒是藍月姬率先說道:“既然如此,奴家願意跟隨公子。”


    她手持一柄油紙傘,扭腰輕笑,美目輕抬。


    胡繼寬看了一眼魚鱗甲女子身後眼神陰沉的紫陽真人,咬了咬牙抱拳道:“我也願意跟隨。”


    白樓劍仙還在舉棋不定,思量飄絮。


    白纓魚鱗甲女子看了一眼四周的“老四門”掌教,輕聲笑道:“我懂了。”


    然後那副白纓魚鱗甲隨手抓過一柄紅纓槍,一身白纓魚鱗甲猛然向那白樓劍仙一擲。


    白樓劍仙眼中那長槍就好像一個小點,然後瞬間放大。


    他瞳孔收縮,拔出腰間那柄劍,一身修為猛然增長,瞬間來到了七品巔峰,而後好似還有餘力,又修為打破一層來到八品境界,周身真氣暴漲,那席白色劍袍獵獵作響。


    老人怒吼一聲,手裏那柄古劍全力向前刺出,與那柄長槍的尖頭碰在一處。


    他手裏那劍畢竟不是凡品,竟是將長槍一切為二。


    但那柄長槍被分為的兩端竟然還是向他身體刺去,這使得老人又驚又怒,但一劍既出此時無力收迴,眼睜睜地看見那柄先前崔繡簡單化去的斷槍刺入自己的血肉之軀。


    那一襲白衣瞬間染上了層層鮮血,老人看向那魚鱗甲女子,口中滿是鮮血,終究是沒能說出什麽,先是雙膝跪地,最後緩緩倒下。


    從此冀州再無白樓劍仙。


    她微微閉上的雙眸再睜開之時已是隱約可見淚痕。


    崔繡輕輕將手放在她肩上,將她緩緩拉近自己的懷裏。


    沒想到李時毓哭的更厲害了,將腦袋深深埋進崔繡的懷中。


    崔繡一時不知所措,以下巴輕輕抵住李時毓的腦袋,不斷輕拍她的背脊,以示安慰。


    畫中人已故,廊前人未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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