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微微整個人像被抽空了,她萬萬沒想到屠軍跟她小姨訂婚是因為有了孩子。


    她以為就像屠軍自己說的兩家聯姻那麽簡單。


    原來不是。


    也就是說,她跟屠軍睡過的那張床,曾經,她小姨也跟屠軍睡過。


    登時,許微微不由自主的環住自己,裸露在空氣的肌膚上泛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被惡心的。想到那種難堪的關係,她自己都惡心自己。


    “微微,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麽反對你們在一起了?哪有姨侄倆看上同一個男人的、償”


    葉梅還喋喋不休的得理不饒人,許庭茂打斷她的話。“你就少說兩句,微微臉色不好看。”


    他看到許微微臉色蒼白,幾乎都站不穩,不禁擔憂。


    父女二人都理虧的不敢再跟自己對峙,葉梅占了上風,叫她有些得意。


    她仰著頭,繼續挖苦道。“現在知道難堪了,當初我怎麽勸你都不聽,還有你。老許你不拉住她,還幫著他們瞞著我,你是不是也看上屠軍了?你不想想,我什麽時候害過你們?我的話什麽時候錯過?出了事,還不都是我給你們收拾殘局。”


    許微微難堪的閉了閉眼,她連累了她爸爸,讓許庭茂在葉梅麵前抬不起頭,而她更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頭頂日光燈的光芒都叫她自慚形穢,背都挺不直,她恨不得立刻挖個洞鑽進去。


    許久,許微微埋著頭,終於艱難的動了動。


    見她朝外挪去,葉梅神色一緊,嚴厲的喝止道。“你又想幹什麽去?”


    “去廁所。”


    三個字從許微微喉嚨裏擠出來,她像是做錯了事情的小孩,通紅著臉,身上的衣服被汗濕粘在軀體上。


    沒人知道她經曆了怎樣的煎熬,自責和悔恨幾乎將她吞噬掉,整個人都被恥辱感埋葬。


    站在光下的感覺,如同被人當場扒光了衣服,刺痛她每一道神經。


    葉梅帶著羞辱的語言,一字一句的反複在她耳邊重複,她竟然跟她小姨搶男人,她讓爸媽抬不起頭,他們家會被外人嗤笑。


    關上衛生間門的瞬間,許微微淚奔到抽泣,又怕被葉梅發現她哭,她用手拚命的捂住自己的嘴,那種痛不哭出來便會憋進心裏。


    心疼的像被刀絞,她抽痛的倒吸了口氣,忍不住哼出聲,捂著胸口連忙打開花灑掩飾。


    傾瀉而下的冷水從頭澆了個透心涼,許微微打著寒顫,卻不躲。她眼神空洞的揚起頭,水柱從頭頂再次貫穿而下,順著她的發絲灌進裙下,她的神態仿佛瀕死一般。


    猛烈戰栗的軀體冷到某種程度,已不會再抖,藏在浴巾下的許微微就似行屍走肉。


    ……


    盯著地板上的水痕,許庭茂不放心的敲響許微微的臥室門。


    “微微,你沒事吧?”


    昨晚許微微鑽進衛生間整整兩個小時都沒出來,葉梅也氣的不輕,他等到十一點不見人出來也睡了。


    許庭茂起的早,發現地板上濕乎乎的水漬,自然不放心。


    “沒事爸。”


    聽見許微微的聲音還算正常,許庭茂放了心,他去廚房做飯。沒一會兒的功夫聽見防盜門被帶上,許庭茂追出來,隻看到門口多了雙拖鞋。


    他轉到臥室,葉梅還沒起,再找去許微微的房間,嚇了一跳。


    床上一大片濕印,一晚上了還跟剛從水裏撈出來一般。


    許庭茂急忙給許微微打電話,結果通話被掛掉。隔了幾秒鍾,許微微發來一條簡訊,她說在公交車上太吵,問許庭茂有什麽事。


    應該是沒事,許庭茂想著,迴複沒事。


    他做好了早飯,給許微微換了幹淨的床單,從床下無意間翻出她換下來的濕衣服。難不成這孩子穿著衣服,淋了一晚上的冷水?


    許庭茂歎了口氣,他擰著眉頭,想了半天也沒想到什麽好主意。他背著葉梅給屠軍打了通電話,第一次拿出他老丈人的威嚴。


    一上來,他嚴厲的訓斥屠軍不負責任,跟別人不清不楚的情況下就要娶他女兒,質問他跟葉梅的妹妹到底什麽關係,是不是像葉梅說的那樣不堪?到底想把許微微置於何處?


    屠軍借口電話裏說不清楚,要見許庭茂。


    “行啊,中午你過來,見麵說。”許庭茂無奈的應道。


    電話裏,屠軍心疼許微微的態度倒叫他放心,屠軍沒有為自己開罪一個字,說錯在他,昨晚不該讓許微微一個人麵對。


    生米都成熟飯了,還能怎麽辦?


    許庭茂感慨了一聲,剛要從床上站起來,原本關嚴實的門從外麵推開。


    門輕飄飄的從他麵前敞開,撞在牆上發出輕微的聲響,許庭茂卻被驚出了一身冷汗。六月不冷不熱的氣溫下,他滿頭大汗。


    葉梅就站在門外,也就是說他跟屠軍的對話被聽的一清二楚。


    他堂皇著麵色,擠出為難的笑容,攥了攥拳頭迎上去。“阿梅,你聽我說。”


    葉梅瞟了他一眼,冷著臉,扭頭就走。


    “阿梅,我就是擔心微微。”


    葉梅依舊不說話,也不看許庭茂。她從衣櫥取了一條裙子出來,要關門。


    許庭茂被她擋在門外,他的人急忙擠進來。


    “你這是幹什麽?”


    葉梅鬆開手,不屑的看著許庭茂急紅的眼。


    許庭茂攔在葉梅麵前,一臉誠懇。“葉梅,有什麽話你不能說出來嗎?我知道你聽見了,對,我是給屠軍打了電話,我想讓他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講出來。我和微微隻知道真相的一部分,我們沒法做出正確的判斷。”


    他同樣一夜未眠,許微微是他女兒,事關終身幸福大事,他豈能不關心。如果知道事情本末,他也不會這麽輕易看著許微微胡來。他認為,這件事葉梅也有責任。


    “不需要你們判斷什麽!”葉梅猛地吼道。


    “你們葉家的事就不能讓我知道?”許庭茂沒好氣的頂了一句。“如果我要是知道屠軍跟你妹妹好過,我怎麽可能還會同意他跟微微?!你就從來沒把我當成你老公,我是葉家的女婿,可是我竟然連屠軍曾經是你妹妹的未婚夫這麽大的事我都不知道,說出去都讓人笑話!”


    許庭茂不是跟葉梅發脾氣,埋怨的語氣多一些,可惜葉梅聽不得。


    她怒視著許庭茂,帶著不屑跟無視。在葉梅看來,別說她不告訴許庭茂,她壓根就沒打算讓許庭茂知道葉家的任何事。


    他一介平民,知道與不知道有什麽區別。


    葉梅雙手交握在胸前,厲聲喝道。“你讓開。”


    許庭茂聽話的挪了挪才意識到自己又占了下風,如此以來,葉梅更不把自己放在眼裏。他是男人,必須維護自己的家庭地位。


    葉梅瞧見他讓開,鄙夷了一眼,披在身上的睡袍剛脫到一半,冷不防被許庭茂按到衣櫃上。


    從不反抗的許庭茂,忽然就發起了攻擊。葉梅嗤笑,忘記許庭茂是個男人,男女身量上的較量她還是會吃虧。


    “你發什麽神經,許庭茂你不用去上班?”


    許庭茂鉗住葉梅的雙手,他粗糲的唿吸,噴灑在葉梅脖頸上,她有些厭惡的屏住唿吸躲開,他卻有些貪婪的唿吸著沾染她體香的空氣。


    如此這麽與她近距離相貼,他都記不起來他們最後一次親熱是在多少年前。葉梅睡覺不能有一點聲音,他去做了鼻息肉手術為了不讓自己睡覺打唿嚕,葉梅討厭他帶一身酒氣迴家,他喝過酒從不跟她同屋,葉梅對那方麵冷淡,他就盡量不碰她。


    幾十年也就這麽過來了,他為她改變了那麽多,葉梅卻一點都不願意為他忍受。


    突然,許庭茂就不想再忍下去。他衝動的張著嘴,唿著熱氣朝葉梅的脖子湊上去。


    意識到他要做什麽,葉梅臉色一白,難得失控的尖叫道。“許庭茂、許庭茂,你想幹什麽?大白天的,你想幹什麽?”


    “我想幹什麽?葉梅你不知道嗎?”許庭茂一臉失望的看著她,“每次我看著別人老婆孩子熱炕頭,我就在想我自己也有老婆孩子,可是我的老婆冷的像塊冰,看也不讓看,摸也不讓摸,還好她給我生了個可愛的閨女,我還是得感謝她。微微一天天長大,我就想,我自己這輩子也就這樣了,誰讓我沒本事還娶了漂亮媳婦兒。我閨女一定得嫁個有本事的男人,因為這樣才不會被她媽媽嫌棄,就像嫌棄她爸爸一樣。”


    說著,許庭茂手一鬆。


    他一臉自嘲,其實葉梅不用緊張,二十幾年都挨過來了,難道他還能真的強迫她?


    是葉梅太不了解他了。


    葉梅大吸了口氣,放鬆神經,嘲笑的哼了一聲。她向來以捏人心思自負,怎麽會真的以為許庭茂會勉強她。當年要不是許庭茂對她的話唯命是從,她也不會挑中他。


    她攏了攏稍微淩亂的頭發,恢複了那一身雲淡風輕。


    “微微的事你少插手,今天你不許見屠軍,事情讓你出麵隻會越來越麻煩。”


    “我已經答應他了。”


    許庭茂別開臉,並不聽葉梅的。


    葉梅轉到許庭茂麵前,自負而張狂道。“他那種出爾反爾的人,就算不去他又能把你怎麽樣?!”


    “葉梅!”許庭茂忍無可忍的喊道,他凝視著葉梅,她身上的傲氣已經成為她攻擊別人的武器。


    “你在p城是有權威的主任醫師,你的每一個患者都尊稱你一聲‘葉主任’,我也是!”許庭茂氣憤難抑的拍著胸脯,“你們葉家的事不讓我知道,我可以不聽、不問、不插手,但是事關我女兒!”


    “嗬、”葉梅似乎被他的骨氣給震赫到,她雙手交叉環在胸口,自負的問道。“如果我賣掉房子,讓你辭職,你是不是也不肯咯?”


    “你賣房子到底想幹什麽?”


    許庭茂一怔,不明白葉梅提這個的意思。


    葉梅卻一臉了然的表情,她整理著身上的睡袍,手上拿著要換的裙子越過許庭茂。


    “我已經知道你不會。你插手微微的事情,我們隻有離婚。”


    “葉梅,你真的想跟我離婚?”


    許庭茂沒想到從葉梅嘴裏提出離婚兩個字,他承認他之前是一時衝動,可是這一次不一樣,葉梅比他冷靜,說明這是她深思熟慮後的。


    葉梅側身,睨著許庭茂。“你要是見屠軍。”


    ……


    許微微的狀態很不好,見到她的人被她這副模樣嚇了一跳。


    “要是有人找我,就說我不在。”她啞著嗓子,跟對桌的同事說道。


    “你還不如真的請個假,你看看你這個樣子,我覺得你隨時都可能倒下。”同事擔憂道。


    “不用。”


    她笑著搖頭,同時將手機關機。


    昨晚屠軍的電話她沒接,早上他又發來簡訊,說來接她上班,她同樣不予理睬。


    這個男人同她媽媽一樣,隱瞞了事情最關鍵的部分,他怎麽能這樣?


    許微微腫的像核桃一般的眼睛,從眼角又滲出液體,想到屠軍、想到葉梅,她就止不住的想哭。


    哪怕是在家裏,她都針芒在背,唯有這裏,她想一個人靜靜的想清楚。


    如她所料,接二連三有人打電話過來找她。


    同事捂住聽筒,示意許微微,這次是個女人。


    她搖頭。


    她不要任何人來開導她,幫她解決。她要自己來判斷,既不想向著屠軍,也不想聽從葉梅。


    十點開定稿會,她往口袋裏塞了一包紙巾以備不時之需。


    不吃飯、不吃藥,感冒症狀越來越厲害,許微微懲罰自己般的硬挺著,看看她能挺到什麽程度,不是說最艱難的時候挺挺就過來了,以後再難都不會當迴事。


    她不停的打噴嚏又是擦鼻子,成功的吸引來許多關心的視線。主編看著許微微,側頭問身邊的助理。


    沒一會兒,助理給她端來一杯熱水,許微微受寵若驚的感激涕零。


    中途,主編接了個電話,多看了許微微一眼。


    散會的時候,主編點了幾個人留下來,其中就有許微微。


    雜誌社有意采訪p城幾大青年才俊,pdf打出來的圖片,首當其中就是屠軍的資料。


    看見屠軍的照片,許微微下意識的低下頭。


    “這次我們社裏招了兩個新人,我的意思是讓新人都參與進來,長長經驗。許微微,你想跟誰?”


    主編點到許微微的名字,圖片一直定格在屠軍那一頁,她心底起了不好的預感。果不其然,帶她的責編剛好負責采訪屠軍,從今天就開始跟采訪對象接洽,預約采訪時間。


    登時,許微微覺得五雷轟頂。


    前期工作都是見習生做,她要是出現在ces,這不等於自投羅網。她正想的出神,突然,有人敲著她手邊的桌子,拉迴她的神遊。


    許微微迴神,怯怯的喊了聲“主編”。


    主編打量著許微微,似乎在確認什麽。她指著許微微一身乖巧的裝扮,隨口點撥道。“衣服合體,但是沒有亮點,雜誌社是時尚的風向標,以後注意配飾。”


    人說完就飄走了,忽然,她像忘記什麽,原地站住扭頭又道。“剛才ces的總裁打電話說同意接受采訪,又問你是否在公司,所以這次的采訪工作你也跟著學一下。”


    剛才是五雷轟頂,此刻直接是天崩地裂,許微微一臉驚悚,看來屠軍已經知道她在公司。


    她戰戰兢兢的等了一天,屠軍並沒有出現。


    許微微掙紮又掙紮,小心又小心,就差用望遠鏡看看樓下都停著什麽車,她確定公司周圍沒有屠軍的蹤影,疲憊而又謹慎,溜到樓下搭乘其他公司的專用電梯。


    甚至沒有走正門,隻不過她剛邁出偏門,就看見那個高大而熟悉的身影正倚在車門上等著她。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許微微的屠老板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淡烏央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淡烏央並收藏許微微的屠老板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