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聽到聲音的那一瞬間,秦不聞原本準備反殺的動作猛地頓住。


    她輕笑一聲,眉宇間染了幾分放鬆與輕快。


    附近廢棄的磚石與泥土做的房屋不算少,用來遮掩行蹤也算是如魚得水。


    秦不聞原本還擔心某人的安全,如今看來,情況沒有她想象的那麽糟。


    身後的男人殺意畢現,那抵在她喉頭的匕首刀柄處,雕刻著一隻精致的鷹首。


    秦不聞動了動。


    “別動。”


    身後的人冷聲,那匕首距離她脖頸的位置更近,像是隻要她再動一下,就會劃破她的脖子。


    秦不聞輕笑一聲:“耶律堯,我要是少了一根寒毛,你就在這泥沼地過一輩子吧。”


    聲音不輕不重,身後的人唿吸卻頓了一頓。


    那抵在她脖頸上的涼意消失,秦不聞先是離開男人的桎梏,隨即轉身看向身後的人。


    月色掩映下,耶律堯微微怔神地看向秦不聞。


    破敗的房屋中灑進了月色,此時的耶律堯身上沒了什麽黃金飾品,黝黑的皮膚在月色下像是塗了一層蜂蜜。


    他身上的衣服還算幹淨,隻是比起之前他那般招搖的打扮,如今的二皇子殿下顯得格外“樸素”。


    秦不聞雙手環胸,揚眉看著麵前身材高大的男人:“可以嘛,竟然還活著。”


    似乎總算是反應過來,耶律堯終於輕笑一聲,匕首收迴,鎏金色的眸光好似桂花釀:“秦不聞,不嘲笑孤兩句,你會死是不是?”


    月色皎潔,隔著破敗的房屋,秦不聞甚至能夠聽到遠處的狼嚎。


    耶律堯暫住的這間房屋四麵透風,也隻有那一畝三分地能稍稍委身。


    想起那位走到哪兒恨不得都穿金戴銀,衣著華貴的二皇子殿下,秦不聞覺得,這種地方實在是有些委屈他了。


    耶律堯手中提著一隻灰撲撲的野兔,大概是注意到秦不聞那同情的目光,耶律堯笑著勾唇:“你那是什麽表情?秦不聞,這些事對孤而言,並不算什麽難事。”


    “真的嗎?”秦不聞不相信,上下打量著耶律堯,“我以為你是那種,走到哪裏都要精食綢緞供著的人。”


    耶律堯不覺失笑:“孤八歲的時候就獨自一人去狩獵狼群了,漠北皇室子嗣在十五歲之前,要獵殺一隻黑熊作為束發之禮。”


    換句話說,漠北的皇室,其實都是在血肉與廝殺中成長的人,對於征服與戰鬥,有著天然的血性。


    耶律堯點了篝火,又拿著匕首利落地將那野兔扒了皮,削尖了樹枝,他將扒了皮取出內膽的兔子串起來,放在篝火上炙烤起來。


    見耶律堯不緊不慢,秦不聞一屁股坐在了耶律堯對麵的位置。


    篝火冉冉,有火光映照在男人眸中,將他的金色眸子都映出紅色。


    火光跳動。


    秦不聞又上下打量著耶律堯。


    他的衣服能夠露出後背和肩膀,就著火光,秦不聞這才注意到,他的身上似乎有不少傷口。


    “你受傷了?”秦不聞詢問。


    耶律堯勾唇笑笑,翻烤著火堆中的野兔:“小傷,擺脫追殺時弄到的。”


    “你大哥也真夠狠的。”秦不聞評價一句。


    耶律堯滿不在意地笑笑:“弱肉強食,優勝劣汰,這是沙漠教給我們的生存法則。”


    秦不聞低嘖一聲:“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耶律堯的動作停頓一瞬,有些哭笑不得地看向秦不聞:“這話不應該孤來問你麽?長安王。”


    “你既然散播出消息,讓孤在這裏等你匯合,難道還沒想好接下來要怎麽辦?”


    秦不聞翻了個白眼:“我才懶得管你們漠北的政事,我來救你,自然是因為你幫了我,幫了曜雲,我拿你當朋友。”


    鎏金色的眸光輕晃。


    他緩緩抬眸,對上秦不聞的杏眼:“你拿孤當朋友?”


    “自然。”秦不聞點點頭。


    耶律堯托著下巴,似乎又恢複了平日裏不著調的模樣,他朝著秦不聞輕佻地挑了挑眉:“秦不聞,孤可未把你當做是什麽朋友。”


    就單看耶律堯的眼神,就知道他又沒憋什麽好屁。


    秦不聞皺了皺眉,懶洋洋地開口:“你的親兵裏出了細作,你要怎麽跟手下聯係。”


    耶律堯打了個哈欠,似乎也懶得考慮這些問題:“還沒想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秦不聞的錯覺,她總感覺耶律堯今晚的興致不太高。


    “哎!”


    秦不聞用手肘戳了戳還在烤肉的耶律堯,詢問道:“你到底怎麽了?”


    耶律堯看著那時高時低的火光,野兔肉表皮被烤得水汪汪的,自帶一層蜜色的油脂,聞起來十分誘人。


    “秦不聞,孤有時在想,孤到底適不適合成為漠北的君王。”


    他沉聲開口,語氣冷淡寂寥。


    漠北的夜色寒涼,裹挾著他的話,隱入無邊的月色。


    秦不聞托著下巴:“為何這麽問?”


    耶律堯自嘲地笑笑:“或許,皇兄成為君王,能給漠北帶來更大的利益也說不定。”


    “漠北本就是好戰的民族,而我的意願是止戈停戰,各國之間加強商貿往來,讓漠北也變得富庶起來。”


    頓了頓,耶律堯繼續道:“但是這條路走起來,並不容易。”


    “商販之間的商戰,兩國之間交易的不平等,利益與危險並存,如果我堅持這樣,漠北想要變成一片肥沃富庶之地,可能需要許多許多年。”


    “但兄長秉承的意願,是掠奪與侵犯,隻要攻城略地,就能得到更好的東西,讓漠北迅速崛起,甚至不需要時間驗證。”


    耶律堯輕笑:“跟兄長比起來,我的想法似乎過於幼稚了。”


    野兔烤好了,耶律堯將兔腿掰下來,又插好木棍,送到秦不聞跟前。


    秦不聞接過兔腿,垂眸看著那肥嫩多汁的兔肉:“耶律堯,你知道人與獸禽最大的區別是什麽嗎?”


    耶律堯默然。


    “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人可以控製自己的言行舉止,讓自己不至於被欲望與野性驅使,成為野獸。”


    “漠北子民好戰,但若是不加以控製,最後隻會害人害己。”


    “耶律堯,你做的很對,即使用這樣的方法,漠北改善需要一年,五年,十年百年,但總有一天,漠北不需要侵略,就能自給自足。”


    “耶律堯,你是我看中的君王,不必妄自菲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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