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身為一個庶女,是不應該有這麽大的脾氣,畢竟她以後的日子好過與否與未來的婚事都掌握在嫡母手上。


    但是對於她來說,她沒恨得去做出什麽不利她們母女倆的事就已經是對她個人氣度的最大挑戰了,就別指望她還能和和氣氣的對待這對母女,甚至像其他家的庶女一樣處處巴結了。


    讓她就這麽走了?那怎麽行?沈柔娘吃了一驚,心中暗跳了一下,還沒來得及說話就先伸出手抓住了她。


    沈蔓娘的視線順著自己被抓的手看向沈柔娘,眉頭輕皺,無聲的望著她,像是在詢問到底還有何事。


    被那黑眸這樣一盯,沈柔娘莫名有些心虛,但是她很快就掩飾掉那抹心慌,連忙嬌笑說著,「妹妹何必急著迴去?這迴去的路上許多小門都已經落了鎖,何必去擾那些小廝們的清夢?更何況明日就是我的大好日子,這新院子也都收拾妥當了,不如妹妹就先留下來住一晚如何?跟我好好聊聊女人家的心事也行。」


    她的態度越親切,沈蔓娘隻覺得越可疑,甚至覺得這座院子也有說不出來的古怪,隻是這對母女倆到底想玩什麽把戲,她著實想不出來,更何況沈柔娘竟說願意和她一起住下,那表示院子應該沒問題才是……


    許多心思在心頭轉過,沈蔓娘最後還是忍不住點了頭,答應了下來。


    隻是一晚,一晚而已,應該還不至於會出什麽大岔子吧?


    沈柔娘千說百求的,終於讓人乖乖住了下來,她隨即使了個眼色給一旁的丫鬟,然後牽著沈蔓娘的手在桌子旁坐了下來,「妹妹先坐一會,等等讓丫鬟們打些水來便能洗漱。」


    沈蔓娘剛坐下來,剛剛那端茶送點心的丫鬟就貼心的換過一壺茶,甚至替她們姊妹倆一人各倒了一杯茶,各自放到兩個人麵前。


    沈蔓娘故意不動,看著沈柔娘一口喝下那茶水,她才慢慢的輕沾了幾口茶,接著姊妹倆又是一片沉默、無言以對。


    沈柔娘看著她喝了那杯茶水,心中暗喜,知道自己讓丫鬟把藥抹在杯子上是做對了,也知道自己這計劃完成了大半,哪裏還有心情理會那個她向來看不上眼的庶女姊妹。


    又等了一會兒,那去準備洗漱用具的丫鬟還沒迴來,沈蔓娘卻覺得整個人無比疲憊,她想強力支撐著,卻發現似乎不隻是疲累感,那逐漸變強的暈眩感更讓人不舒服。


    她強撐著在眼睛閉上之前抬頭看了沈柔娘一眼,陷入黑暗之前的印象就是沈柔娘得意的笑臉,還有眼底那無法掩飾的嘲諷。


    見人已經倒了下去,沈柔娘終於鬆了一口氣、放了心,她連忙吩咐屋子裏她特地挑選的丫囊,傲然的站著說道:「好了,這屋子得派人好好守著,等明兒個喜娘和媒婆過來之後,好好的服侍‘大小姐’出嫁,明白了嗎?」


    所有的丫鬟大氣都不敢喘一聲,麵對沈柔娘一一掃過的視線,全都低下了頭,齊聲答應著。


    沈柔娘臨出門前又迴頭看了一眼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的沈蔓娘,嘴角輕輕一勾,眼中的得意無法收斂。


    沈蔓娘啊沈蔓娘,不管你怎麽得意,今兒個還是栽在我手上了不是!


    【第三章】


    第二天一大早,沈府一早就打開了大門,仆傭進進出出好不熱鬧,有準備抬嫁妝的、準備宴席的,還有接待客人的,許多人各自忙碌著,而新娘的閨閣裏更是忙碌不己。


    被請來上妝的喜娘本來一進屋子就打算如往常一樣指揮這家的小姐和一群丫鬟們重新沐浴一次,最後上妝更衣,誰知道一進去就見到一個隻穿著白色褻衣的女子歪歪斜斜的靠坐在床邊,眼睛半睜半閉的像是沒有清醒一般,隻有頭發還帶著水氣,說明這女子剛剛已經沐浴完畢。


    喜娘忍不住皺了眉,「這是怎麽迴事?沈小姐怎麽還是這副不清醒的樣子?」


    一個丫鬟一聽這話,連忙上前解釋,「小姐昨兒個和姊妹說話說得晚了,又受了點寒,偏偏今早要出嫁,我們不敢給藥吃,小姐才顯得有些無氣力,還請這位嬸娘包容一二。」說完,她塞了一個紅包給喜娘。


    喜娘雖說不怎麽相信這說詞,但是出嫁前一天卻不舒服的新娘子也不是沒有過,又掂了掂手中紅包的分量,也就笑了開來,「既是如此,那我就收下了,不過這迎親的時間也快到了,沈小姐既然不舒服,你們手腳可得俐落點,免得誤了吉時。」


    沈蔓娘由幾個丫鬟攬著,忙著穿衣戴首飾的,直到迎親的鞭炮聲劈哩咱啦的響起,她已經被套上一身繡著富貴花開的紅色喜服,頭上梳成一個盤雲髻,插上一支象征丹鳳含珠的紅寶金響,長長的流蘇隨風輕輕擺動,最後戴上金色流蘇點綴的頭冠,冠上一顆紅寶垂在她的眉心中間。


    幾層衣服也要一層層穿上,貼身穿著的是棉製中衣,最外一層則是輕薄柔軟的紅紗罩著一層繡上吉祥花樣的鍛子,層層迭迭的華服恍如在她身上披出了一片紅霞,映照著她精致的臉蛋,更顯得她如一朵盛開的曇花,讓人驚豔。


    一時間不隻喜娘,就是一邊攪扶著她的丫鬟們也全都看傻了眼。


    喜娘不禁嘖嘖稱讚,「我替這麽多人家做了許久的喜娘,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麽標致的小娘子,嘖嘖!這沈家不愧是富貴世家,這姑娘才能養得這一身的富貴氣派,真是許多大戶人家也比不上的。」


    那些丫鬟也不知道是聽懂了還是沒聽懂,開始各忙各的,對於喜娘的這番稱讚沒有任何反應。


    倒不是說她們想故意擺高姿態,而是這個「大小姐」她們的確不熟悉,除了必要的交際外,她們不想和外人多說,免得出了什麽紕漏就不好了。


    喜娘訕訕的看著自己的話沒人接下去,也不再多說,況且那迎親的隊伍快來了,她得趕快完成最後一個步驟——蓋上紅巾子遮去新娘的麵容。


    她把新娘手上該拿的玉瓶和如意塞進新娘手上,才跟另外一個丫鬟一人攙著一邊,把新娘子給攙出了房門。


    拜別父母的程序由於沈得富生病的關係,新娘先到他的房門外叩了頭,又被攬著叩別了嫡母後,就直接被攪上了轎子,最後的哭嫁甚至是由丫鬟們意思意思跟著哭幾聲,就算完成了。


    當時一連串響起的鞭炮聲,蓋掉新娘子幾乎聽不見的哭聲,所以沒人起疑。


    紅轎子就這樣隨著一群吹吹打打和後頭抬著嫁妝的隊伍迴到了任府,接著是固定的行禮儀式,沈蔓娘在頭重腳輕的茫然狀態之下,就這樣完婚了,成了任府的大少奶奶。


    紅紗灑金的帳子裏,少了丫鬟的攪扶隻能輕靠在床邊坐著的沈蔓娘,在經過大半天的折騰後,終於清醒了幾分。


    不過這清醒隻能說是意識清醒,身體還是麻軟的,整個人似乎連抬手都沒有力氣。


    她仔細把自己的處境想了一遍,如果還不知道那母女倆打的是什麽主意,那她可真算蠢的了。


    想來也怪自己,竟忘了這對母女嫌貧愛富的本性,對於這個外界相傳可能拿不到半分家產的任家義子,還自以為是沈家豪富的她們怎麽可能看得上眼。


    這些日子她們不哭不鬧的,她還以為是因為爹施壓的關係,卻沒想到她們母女倆早就安排了這出戲,挖好了坑讓她來跳。


    她冷笑著,眼神掃過四周站著的幾個丫鬟,全都是昨見個晚上她看見的那幾個,一個個像是在看顧犯人一樣守在自己的位置,眼睛緊緊的盯著她,就怕她跑掉。


    逃?以她目前這手腳發軟的狀況,隻怕是走出這房門都有問題。


    不逃?平白無故的被人算計,她又是千百個不甘心。


    這與嫁了哪個男人無關,重要的是她不甘心就這樣被擺布,甚至壞了她本來打算後半輩子麵對青燈古佛的日子。


    她的法子還沒想好,突然暗新房外頭一陣喧鬧,房裏的幾個丫鬟全都精神一振,不等吩咐便急忙上前去把門打開了。


    一開了門,就見兩個大男人直接把穿得一身紅的新郎官給攬了進來。


    聞著那濃重的酒味,看著那似乎已經醉昏過去的男人,幾個丫鬟你看我、我看你的,忍不住一臉焦慮。


    新郎官醉成了這樣,今晚的洞房花燭夜該怎麽辦才好?!


    她們收到的命令是一定要讓二小姐在今晚和任家大少爺圓房才行,這樣生米煮成熟飯之後,就是任家想把人換迴來也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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