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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誌在磨著嘴皮子,他的才華,在和一個普通的賣票的人那裏,顯然有些多餘。餘哥和尹懋已經拉了行李箱,背著背包,向車站門口的車走過去。


    車上已經有了三四個人,加上德誌他們三個,在清晨的恩施,已經算不錯了。德誌也上車,放好了行李箱,街上的人漸漸多起來。小山城的人比較休閑,沒有江城的人忙碌。人倒有不少,可惜的是,都不知道為了什麽而忙碌。


    恩施人沒有多大的追求,日子過得悠閑自在,怪不得當時日本占領了大城市,機關搬到了恩施,才保存住了政府。留得了政府,就還有希望。政府抗住了日軍,就有了威望。


    恩施作為戰時的避難所,全靠大山屏障,天險溝塹,日軍數次進攻,都沒有成功,隻好作罷,打通了長沙一線後,縱貫南北,成了大通道,但是始終沒能進入恩施半步。想想以後,恩施還真是一個好地方,值得選作居住的地方。


    恩施還在,數風流人物,曾在這裏做過大事,發生了很多故事。原來,在這大山深處,曾經有不少傳說,流傳很廣,恩施這座城,充滿了故事,如果有空,可以好好地和當地人聊一聊,做一些記錄,實際上,這些人非常有追求,為了大家的福利,寧願多做工作,爭取更多的權益,隻不過在中國當領導有多種限製,讓人放不開手腳。


    大清早,路上人還少,車卻跑得慢,司機的意思,是想在路上再撿一些人。跑客運,理解成貨運,就好懂得多。人沒有了思想,就和貨物差不多。


    司機和售票員基本上都是熟人,為了一個目的,就是上人、下人,一上一下,留下的就是錢,或多或少,車輪一轉,財源滾滾而來,真是好得無比。跑運輸,在中國算是賺錢的行業,但是,運輸業的致命傷就是出車禍。一旦出車禍,將有滅頂之災。將進入萬劫不複之地。


    不出車禍,運輸業不管客運還是貨運,都穩賺不賠。


    沒有撿到人,車上了坡,離開市區,沿著盤山公路朝前駛去,等上了山頂,發現路邊有執勤的,一看,像是路政,又像交警。路政的工作人員一般在房子裏麵,交警一般站在警車旁邊,奇怪得很,每次都是兩部警車,這個讓德誌百思不得其解,想,其中肯定有一部車是壞的,要不,為什麽有三名交警,非要擺出兩部車不可呢?這事不知道經過納稅人同意了沒有。


    中巴車停下來,上來一個人,德誌一看,是交警,他是來查什麽的呢?他們的名堂有很多,不知道是怎麽迴事。


    德誌突然想到,可能是查春運超載的,因為現在正值春運,還沒結束。德誌覺得交警認真的精神值得學習,可是,他也不動腦筋想一想,現在的情況是,出去打工的人多,迴來的人少。德誌上班的性質,剛好相反,別人都外出打工,德誌也是打工,不過,德誌去的地方正和他們相反。


    交警知道這個情況,難道是為了應付檢查,還是為了錄像作秀?這個就不清楚了。交警例行公事完畢,下了車,招了招手,啥話都沒說,就讓車走了。


    德誌仔細一看,中巴車的前麵的擋風玻璃上,貼了一張春運運營證,上麵有明確的限製超載的警示,看來,警示是給外人看的,實際上是超載現象仍然存在。


    否則,他們跑客運就虧大了。在平原跑車,超載常常有,在山區跑車,還比較規矩,一是因為山區人少,道路崎嶇蜿蜒,看起來比較危險,司機


    檢查完畢,交警擺了手,腦袋也歪了歪,動作看起來非常瀟灑。司機如同脫鉤的黿魚,搖頭擺尾地跑了,越來越快,目的還是擔心交警反悔,他們將法律捏在手裏,就像橡皮筋,可以拉長,也可以不拉,保持原狀;也把法律當成橡皮泥,想咋捏就咋捏。


    車進入安全區,德誌突然想起了出車禍的地段,可是,他沒有找到。真是很難找,現在是冬天,雜草還不多,就這麽難找,還不如不找。


    找到了不敢迴憶,找不到又有些好奇。人就是這麽怪。


    車很快到了宣恩的汽車站,到廈門的車,已經坐滿了人。還有到恩施的中巴車車上,也裝滿了人。


    果然如此,出去的人爆滿,迴來的人卻寥若晨星,德誌選擇的工作沒錯,和一般人想象的不一樣。


    車站門口下坡處就是殷老板的門麵房,不知道他剛過完年,在不在營業?帶著這些疑惑,德誌有意無意地想迴避殷老板,擔心殷老板開一些玩笑,讓尹懋起疑,將來告訴劉小姐,讓德誌感到很難堪。


    德誌看看餘哥,說:“還沒過早呢,不如到車站附近找家飯店,先填飽肚子再說。”


    餘哥響應了,尹懋想坐車走,看到二比一,就做了妥協,他說:“好吧,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他們到了車站後門附近的早點店裏,德誌進去,看看賣的麵條,就說了一聲要,店老板馬上行動,邊下麵條邊問他倆吃什麽。


    餘哥和尹懋好得就像兩個啞巴親嘴,好得沒法說,既然這樣,他們都吃麵,小菜是不要錢的,但隻限於折耳根,就是魚腥草的根,還有花椒,春天裏吃嫩的,冬天裏吃老的,但這種花椒也是在春天采摘後,經過了幾個月的醃製,就成了黑色的花椒,真的讓人無法理解。


    在漢族地區中,有不少規矩,需要遵守。少數民族地區,相對來說,沒有那麽多的羈絆,相對自由,這種淳樸的民風民俗,至今還保留,是好事,特別是對吃的東西,更是慷慨,不喜歡斤斤計較。


    吃了早飯,結了帳,當然,餘哥幫尹懋出了錢,不給德誌出,德誌也不想這樣,他不願意欠人家的,無論金錢,還是別的。


    離開小飯店,餘哥招唿了麻木,他先上去,然後喊尹懋,行李箱加上背包,小小的三輪車已經裝滿,德誌隻好另外叫了一輛車。


    一前一後,迴到宿舍,也沒什麽,和縣民委的楊局長聯係,然後和邢主任聯係,生怕都不知道,算是還在新年裏,可以向他們報到,看有什麽表示沒有。


    果然,餘哥這電話一打,果然是黃金萬兩,不看僧麵看佛麵。楊局長說要安排開年飯,他說:“你們先休息一下,中午我們再見麵吧,還是在老地方,我跟邢主任交代一下,到時間聯係你們,不見不散啊。”


    餘哥滿口答應,用人家的錢不心疼,吃人家的飯,可以提前空著肚子,到時候好好地補一補。


    貪心的狐狸想進葡萄園偷吃葡萄,因籬笆狹窄,進不去,就餓了幾天,勉強進去了,於是在裏麵大吃特吃,吃了個肚兒圓,吃飽了卻出不來,於是又餓了幾天,將肚皮餓迴去,重新從葡萄園裏跑出來。從哪裏來,到哪裏去,結果又迴到了起點。


    狐狸的想法很簡單,就是想吃,吃飽了就成,滿足了食欲,卻失去了自由;貪吃的,又餓迴去;多得的,也拿不走。


    亞曆山大征服了歐亞非三大洲,一手在不停地抓東西,擴張地盤,誰知道,走的時候,啥也沒帶走。所以,他死的時候,向天上舉手,向人宣告,來的時候,赤條條地來,走的時候,赤條條地走,赤手空拳,帶著遺憾和空氣走了,活著的時候,爭取得再多,也是一場空。


    餘哥聯係好了楊局長,尹懋很開心,有一種“我胡漢山,又迴來了”的那種豪邁。雖說,那是一個反麵人物,但不能說正麵人物心地就很純潔,這個小孩子相信,但是成年人不會相信。


    剛吃罷飯,就沒有饑餓感,於是收拾東西,打掃房間。按照風俗,在除夕前,要打掃房間的,但是,這是租的房子,不是自己的,也就沒講究,按說,作為基督徒,在哪裏居住,基督徒都要在清潔衛生上保持良好的習慣。


    清潔環境,純淨內心,總之,是要求很高的,一般人做不到。德誌是犯罪的,餘哥也是,尹懋也跑不了,要不然,就不會出車禍。在德誌看來,受傷最重的,往往罪孽是最重的。這個想法由來已久,但不知道上帝的意思。幹脆不去深究,總之,這是一個教訓,讓人都要謙卑自抑,不要太自以為是。


    打掃完了房間,德誌感到很累,坐車,實際上是臥車,很不舒服,這樣的顛簸生活,不知道要過多久才是個終結。隻要還在一天,就要守好崗位,堅持下去,會有出息。哪怕是犯罪,隻要以後不再犯,並且改邪歸正,多多行善,將功補過,還是好人。


    睡了大概十分鍾,德誌就不敢再睡了,他立馬起來,要看看書,馬上就要考試了,不敢馬虎,考不過去,又要重來,還不知道下一次考試是啥時候,這要看考務的具體安排,還有主考院校的教學計劃。


    有些事,德誌無法控製,隻能學會適應,不適應,就會徒生苦惱,苦惱到一定時候,就會絕望,絕望之後,就會做傻事,不過,德誌從來不做傻事,哪怕再絕望,凡事都有兩個極端,叫否極泰來,自然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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