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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理文騎摩托車到清塘村,德誌說:“我想迴宣恩,你呢?啥時候迴?”


    “我先到鄉裏辦點事,你中午跟我們一起吃,然後下午再迴去吧。”查理文說。


    德誌點頭,他們下山,經過覃鄉長家時,盛支書要去給他打招唿,但大門緊閉,隻有一隻老母雞在雞窩裏臥著,睜著眼睛,密切關注著盛支書的舉動,見沒有什麽危險,盛支書漸漸走遠,也不再發表什麽怪異的聲音。


    下山時的感覺比上山時還累。下山是在地球引力的幫助下下山,上山則相反,是和地球的引力抗爭。人在順境時,容易驕傲,隨後馬上腿就會疼;人在逆境時,變得比較冷靜和認命,隻有默默承認,挺過去就好了。


    不常爬山時,下山時腿肚子會打顫,所以,老年人常常借助拐棍,但是,山裏的老人不需要,城裏的老人即便生活在平原,也會遇到這種情況。


    他們下了山,德誌要去拿背包,說實話,德誌沒什麽東西,但心裏一直想要一些東西,心裏總覺得不夠,不夠,還是不夠,可惜背包太小,裝不下很多東西,隻能舍棄一些,才能輕鬆一些。


    德誌拿了背包,在開門的時候,查理文問:“怎麽裏麵有那麽多水管?”


    “還不夠,這是引水管,按照你以前做的方案,水源比較遠,又不好挖管槽,拐彎的地方較多,隻好用軟管,實在挖不下去的地方,隻有用水泥砂漿,把水管固定,這樣才能保證水管的安全,水管沒事,就有水來,那麽,蓄水池裏就有水了。”德誌說。


    “很好。我們就是這樣操作的,比較容易。”


    “你們很有經驗。”


    “也是摸索出來的,經過了很長時間,不是很容易的。你打算在學校附近怎樣做呢?”查理文問。


    “這個要重新向辦公室申請,看辦公室是否想解決學生們吃水的問題。另外,附近有些住戶,也可以一並解決。”德誌說。


    德誌明白查理文問這個,肯定有目的,是想要做一筆業務嗎?但是,引水管已經給了萬老板做,供水管好像已被殷老板瓜分。這個業務是他想要的。


    德誌上了查理文的車,他的摩托車還是新的,可能是升官了不一樣,要和他的身份相一致。


    清塘村地勢平緩,在下遊處有一座水電站,小型的,因水量充分,在新水電站建成之前,那裏有一座水推動的磨,用來碾壓包穀,相當於一個水磨坊,稻穀和其他有殼的雜糧,都能在這裏加工,在沒有電力的時代,靠水力和畜力來加工農產品,是首選的,也是沒辦法的事。


    後來靠機械,靠農用機械,柴油機,通過馬達來加工。因柴油來之不易,百姓用起來,也用不起。


    再就是用電,這個水量用來發電是足夠的,可惜,電力統一調配後,清塘村的水資源是國家的,土地是集體的,惟獨空氣是百姓的,發出的電被私人處分,並入其他大網,旱澇保收,自己有電也可供給其他有需要的人。


    村裏的水和土地都被別人占領,發出來的電在外麵打了好幾個轉,最後才迴到清塘村,算是一種安慰吧。但是,電費還是得出,一分錢都不能少。


    車到了鄉水利站,也就是水廠,遇到了組合家庭的男方,是水管站的維修技師,算是臨時工,不過,因技術過硬,加上有點關係,就一直呆在站裏,老老實實做事。本來他的家就在水利站,咋說寶寶發飆:總裁,你出局了


    他名叫常江,看來命中注定要和水打交道了。


    他家住在一樓,辦公室在二樓,沒有三樓。除了常江一家住在站裏以外,辦公室為站長安排了一間房,供其休息時使用,因為來迴縣城跑也是麻煩事。


    為了顯示公平,另外,又安排了一些房子,給家住宣恩縣城的人居住,這是為職工提供方便。說實話,水利站裏的大多數職工都有些背景,人有幾個,可是有編製的人占少數,大多數還是臨時工。拿了錢,但不多,名聲卻很重要。


    名聲在外,說起來是政府部門,屬於水利局的下屬單位,他們憑著法定的權力,可以在這個小地方獲取利益,從政治上、從經濟上,都能謀取到好處。


    比如說,每月都到居民家中抄水表,有些居民看不懂水表,表盤裏的指針太多,紅的、黑的,分不清,抄表的就多抄一些,虛報,記錄在冊,又不讓居民簽名,成了一筆黑賬,然後,一般的居民老老實實去水利站門麵上交錢,拿發票,細心的人把發票拿迴家,夾在鐵夾子上,前後對比,盡量不出差錯。


    粗心馬虎的人,交了錢,也不要發票,扭頭就走,卻給工作人員留下了空子,工作人員將錢收入囊中,沒人知道,要是二人在一起,就要收斂些,當然,如果兩個人玩得很好,不分彼此,當然會把握好尺寸,盡量不要讓衝動占上風,可是衝動一直在占上風,人在衝動麵前,會做傻事,但是,隻要大體上過得去就成,要知道現在是衝動統治的世界,很多人都在瘋狂中。


    德誌被安排坐在辦公室,辦公室有電視機,可以收看到鳳凰衛視。


    查理文說:“我去鄉政府一會兒。你在辦公室玩,等我迴來後,我們出去吃飯。”


    德誌點點頭,剛好辦公室沒什麽人。德誌一想,今天是周末,他們可能都走了,各迴各家,各找各媽,與家人在一起,可以好好地享受天倫之樂。


    然後,就是弄點好吃的,陪陪家人,留下好印象。領導都無法取代家人的位置,也無法改變人體的顏色。


    查理文很快就迴來,然後招唿德誌出去。當然,站裏有食堂,飯菜的香味已經飄過來,秋末冬初,吃火鍋最好,因為有客來,增加了兩盤菜,誰知道德誌不在這裏吃,他們幾個隻好自己吃。


    食堂在辦公室旁邊,同樣,辦公室裏有報紙,還有文件,跟全國各地的辦公室差不多,報紙是統一的, 從中央到地方,日報晚報,內容大同小異,看一份報紙,差不多全部了解了新聞內容。


    查理文請吃飯,是在餐館裏,實際上德誌不想到外麵吃。外麵的飯很難吃,這是德誌在律師事務所工作的時候,常常在外麵吃飯,基本上很受傷,因為外麵的飯實在難吃。


    吃飯沒有什麽稀奇,在主要街道的背後,順著河道,竟然修建了一排房子,都不高,三層左右,但小鎮看起來比較幽靜。街道兩旁,是一些門麵,其中,修理車輛、鋁合金門窗、補胎的加工承攬的店鋪有不少,


    到了深秋季節,生意也有些蕭條,不過,永不蕭條的,就是餐飲業。人再有本事,總得吃飯。吃飯是辦公和解決問題的好方法,也是聯絡私人感情的一條捷徑。


    在吃飯的時候,德誌說:“要小心,現在當了站長,事情多起來了,要謹慎處理人事關係。人心非常複雜,一旦處理不好,就會得罪人,得罪君子還好說,一旦得罪小人,那樣就麻煩了。說不定啥時候就會被小人告一狀,弄得裏外不是人。”


    “我知道,我父親是村支書,對村民很了解。從小看到父親處理村民之間的矛盾,學會了一些方法,等我自己開始工作的時候,才發現有很多事情不是想象得那麽簡單。”查理文說。


    聽了查理文說的話,德誌清楚了,查理文能走到站長的位置,和他的努力分不開,也和他的老子分不開。查理文再聰明,也分不清誰是誰的誰,不是他老子的關係,想必他也走不到這個地步。


    再說,想完全排除前輩人的人脈關係,自己去闖蕩,必定會處處碰壁。


    查理文五官還行,比較端正,可惜眼珠長得不是個地方,總覺得眼睛在看別處,要想正眼看你,必須斜著身子。


    吃飯邊吃邊聊,德誌想到自己的父親已經去世,再想父親幫自己的忙,恐怕不行。也就是說,要想在中國拚,混得像個人樣,必須要有一個好爹,沒有好爹,僅憑單打獨鬥,恐怕很難成功,哪怕你再努力,再刻苦,也沒有什麽效果。


    吃了飯,查理文發動摩托車,然後對德誌說:“我們走吧,不過,路過水廠的時候,我去交代一下,再走好吧?”


    他是站長,當然可以,德誌點點頭。於是查理文載著德誌去水廠,到了水廠,查理文下車去說了兩句話,就從水廠辦公室出來,開車朝宣恩縣城的方向飛馳。


    剛離開水廠,查理文放慢了車速,德誌正在詫異間,看到前方是加油站,查理文停下摩托車,德誌下車,查理文說:“不好意思,這兩天隻顧跑來跑去的,摩托車的油消耗很大,我要加點油,實在很抱歉,耽誤了你的正事。”


    “沒事,沒事,加油去吧,不加油,難道想讓我幫你推車到宣恩嗎”德誌笑著問。


    查理文笑著說:“好,我很願意你幫我推車,可是現在沒辦法,我要想快點見到我兒子。”


    德誌笑了笑,沒有說話,算是表示理解。


    查理文用鍍鋅的鐵皮壺加滿了五十元的汽油,提著壺,打開油桶的蓋子,將它們倒進了摩托車,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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