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在眾目睽睽之下又飛上隘口樓牆,牽著儀琳的手飛下。


    淩波微步的輕功太過飄逸,白衣飄飄的公子哥又太過俊俏,緩緩在空中落下,如仙人下凡。


    幾位年紀輕的小尼姑看著看著不由得有些思凡。


    任盈盈看著被林公子牽著手的儀琳,也不由得感覺心裏有些奇怪的滋味。


    恆山派的三位老師太卻沒有這些年輕女孩的心思,隻是覺得,這位林公子的輕功實在已經到了驚世駭俗的地步了。


    恆山派是女子為主,自然也都會些靈巧輕功,這三位定字輩老師太的輕功自然更是高絕,可看了林平之一上一下的輕功,她們覺得自己幾十年的輕身功夫似乎是白學了。


    林平之將儀琳帶到三位老師太麵前,說道:“三位老師太,我答應了這位和你們走散了的儀琳小師傅要帶她來和你們會合,雖然有些曲折,不過還是找到你們了...我把她交給你們了。”


    恆山掌門定閑師太一臉慈祥的看著林平之,說道:“林公子客氣了。”


    林平之忍不住又問道:“我聽儀琳小師傅說,帶隊的是定逸師太老人家一人。為何此刻你們三位師太都在此?”


    定靜這時候慈和的說道:“先是我們收到了嵩山派的消息,說魔教大隊人馬前往福州,想要搶奪福州林家的辟邪劍譜。為免魔教得到劍譜後魔漲道消,我們掌門便讓定逸師妹率領一眾弟子前往福州和嵩山派的人一同抵禦魔教。”


    “及至過了幾天,我們又收到了青城派餘滄海餘觀主的書信,說及他與福州福威鏢局林家的恩怨,說懇請我們一同前往福州討個說法。我和我們掌門商量了一下,都覺得青城派和福威鏢局的事情錯綜複雜不好說誰對誰錯,便不想摻和這事。但後來我們又聽說少林方丈方證大師和武當掌門衝虛道長也會一同前往,便想他們二位也去了,我們倒也不妨一起來福建看看...”


    林平之笑道:“我們林家隻是臭開鏢局的,也沒什麽好瞧的。”


    定閑和定靜剛才雖然聽見他自我介紹是福威鏢局林平之,可情勢危急之下也沒有多想,這會聽他這麽說,不由得有些吃驚,道:“林公子原來便是福州林家的人?餘觀主的親生兒子便是被你殺的?”


    林平之笑道:“確實是我殺的。”


    定閑和定靜沒想到林平之會這麽爽快承認這事,不由得一呆。


    定逸師太卻已調勻了內息,這時候大聲說道:“二位師姐,青城派那餘矮子本就不是什麽善類,他兒子定然也不是好人,青城派和福威鏢局的恩怨咱們早就聽說過,餘矮子仗勢欺人,導致自己兒子被殺,又怨得誰來?”


    定閑和定靜雖然想法也和定逸差不多,但這事畢竟涉及餘滄海這大派掌門,所以不便多開口,當下隻是歎口氣,卻不接師妹的話。


    一眾尼姑中定逸師太的大徒弟儀和性子也同師父一般暴躁,這時候恨恨說道:“沒想到魔教中人竟然埋伏於此暗算,這次我們死了七八名弟子,這筆賬先記下了,日後定要多殺幾名魔教眾人報仇。”


    林平之聽她說起魔教,想起任盈盈是魔教大小姐,便偷眼欲瞧任盈盈的反應。


    可卻發現任盈盈早已不見。心裏不由得有些悵然若失。


    他失神之中,便忘了解釋這些埋伏的黑衣人不是魔教眾人。


    定逸這時候喝道:“什麽魔教中人,這些人都是嵩山派的走狗!”


    儀和被師父搶白,不由得一怔,低頭不敢再說,但心裏無論如何不信這些黑衣人是嵩山派的人。


    定閑聽定逸這麽說,卻知道事關重大,忙問道:“師妹,你說這些人是嵩山派的人?可有什麽證據?”


    定逸不耐道:“要什麽證據?”但對著掌門師姐,畢竟還是不好不答,又續道:“剛才被我擊斃的那人,二位師姐可看出他使的是什麽掌法?”


    定閑和定靜方才雖然看了一會二人比武,可畢竟是關心局勢多些,便沒有想傅磊用的是什麽掌法,這會兒經師妹提醒,都閉目迴思片刻,旋即同時睜眼道:“大嵩陽掌?”


    她們語氣中震撼之情實強,概因若此事當真,那麽意味著嵩山派醞釀著一個會影響武林格局的大陰謀。


    林平之這時候說道:“定逸師太所料不差,這些人確實是嵩山派的人。”


    三位老師太見林平之這麽說,猜想他知道其中內情,忙開口詢問。


    林平之於是開口將當日在客棧之中聽到嵩山派分支旁門的人說及的嵩山派陰謀複述了一遍。至於他在十裏亭聽左冷禪三人密謀之事,則太過離奇,他怕說出來這三位師太不信,所以隱去不表。


    恆山三定聽完林平之的話,將此事前後在腦海裏一一印證,認定了嵩山派確是包含禍心。


    定逸以手掌淩空拍地,帶得塵土飛揚,怒喝道:“好你個左冷禪!前幾個月什麽嵩山太保來我們恆山派商量並派的事和我們吵了一架,我還隻說是兩派意見不合沒有往心裏去,沒有想到嵩山派竟然如此歹毒,竟想出了這般陰損招數,這和魔教又有什麽區別?”


    定靜長歎一口氣,說道:“哎,自古權勢熏心,沒想到左盟主一代豪傑也是如此。”


    定閑卻是沉穩之人,心想無憑無據隻憑那人使一招大嵩陽掌和林公子一麵之詞就認定了嵩山派有歹心未必妥當,此事還需要再多核實。所以轉而向林平之說道:“林公子,此番多虧了你,我們恆山派才沒有團滅於此——我剛才在下麵看見了,是你和另外一個姑娘料理了上麵的弓箭手。日後如有需要我們恆山派幫手的,盡管明言,我們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林平之微微一笑,道:“好說。我此行隻為了將儀琳小師傅平安送迴,其他事情都隻是順帶的。”


    聽到他這麽說,在場眾人都愕然。


    儀琳又一次被林公子弄得羞紅了臉,但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又有些欣喜。


    定閑又道:“林公子,我們此去福州,是為了你的事...你放心,我們知道你是俠義之士,絕不是無故行兇殺人的歹徒。到時候餘觀主若有刁難,我們自當為你分辨。”


    林平之當然不會把餘矮子放在眼裏,但也不好拂這師太的好意,所以隻是道:“三位在江湖上的地位堪比少林方丈武當掌門,有你們幫我仗義執言,料想那餘矮子...嘿那餘滄海也玩不出什麽花樣來,那我也先謝過三位師太了。這裏地形險峻,是危險之地,諸位還是先離開這裏吧。”


    定閑知道他說的是實情,於是連忙吩咐眾弟子趕緊出了隘口,再到附近安全處結營休息,調養傷勢。


    而林平之向儀琳和三位老師太告了別,單獨上路。


    白馬看見渾身是血的主人,歡快叫幾聲。


    林平之摸摸馬頭,苦笑著對白馬說道:“早一會還是和兩位美女同行,這下就隻剩我們兩個光棍了。你老是被我騎,哪天我也幫你物色幾匹母馬給你騎,但你要把持住不要過度,不然腿軟顛我下來可不行。”


    “噗嗤”一聲,馬車裏傳來一聲女子嬌笑。


    林平之苦笑更甚:“原來魔教的聖姑有這種癖好,喜歡沒事躲馬車裏偷聽人說話。”


    馬車裏聲音再次響起:“以前是沒有這癖好的,認識了你之後,就有了。”


    林平之道:“任大小姐不準備下車?”


    任盈盈不答反問道:“你準備去哪裏?”


    林平之道:“浪跡天涯。有興趣一起嗎?”


    任盈盈道:“沒興趣。不過我知道你不會放心得下恆山派的師太們的,肯定還會跟著她們。”


    林平之忍不住道:“我在你心裏竟然是這樣的好人?”


    任盈盈道:“是的。”


    林平之歎口氣,道:“好吧,算你有眼光。不過就算是我要保護恆山派的師太們,難道你也要跟過來嗎?”


    任盈盈道:“我在仙人隘中幫你殺人,算是還了你的人情。但我卻還沒還儀琳小師傅的療傷靈藥的情。”


    林平之道:“你幫我不就是幫恆山派,也不就是幫儀琳?這不是一迴事嗎?”


    任盈盈道:“不是一迴事。”


    林平之道:“為什麽?”


    任盈盈道:“因為我說的。”


    林平之道:“好,就算是你說的有道理,可你為什麽非要坐在我的馬車上跟著她們呢?”


    任盈盈道:“因為我不想走路,這附近隻有你這一輛馬車。”


    魔教聖姑一如既往的不講理,若是其他人,林平之可以選擇換一種方式和他們講講道理,但此刻麵對的是任盈盈這個女人,林平之隻能忍著。


    女人這種生物,是講不通道理的。


    總算大多數情況下,和一位美人同行總是愉快的,隻要林平之記得不要和她講道理,便很愉快。


    馬車跟著恆山派的人後麵,一路無事。


    暴風雨來臨前,總是很平靜的。


    路上,林平之想了很久,要不要和任盈盈說說她爹任我行的事情。


    如果這個世界的時間線沒有太大變數的話,這會她爹應該還在西湖底下,被江南四友看守著。


    但這位任老先生實在是個危險分子,危險程度遠大於左冷禪和嶽不群,畢竟左冷禪和嶽不群表麵上還要作出正道人士的樣子來,這位卻是明著使壞。


    不過聽說...聽左冷禪他們說,有一位老朋友出來了,好像說的就是任我行。


    他是怎麽從西湖底下出來的?沒有令狐衝,向問天一個人能救出任我行來嗎?


    林平之也懶得去管這些疑問了,一路駕著馬車,迴了福州城。


    對馬車裏的任盈盈說道:“到我家了,進去坐坐?很舒服。就是最近沒有下人在家,得自己做飯洗衣,還有,過段時間很多客人會來,招待他們很累人。”


    無人作答。


    林平之心裏一動,掀開馬車布簾,裏麵果然已經沒有人。


    喃喃道:“都說女人是水做的,看來不假,這位任大小姐想是一路上被太陽曬太久,蒸發成水蒸氣了。”


    經曆了這許多事情,什麽都見怪不怪了。


    林平之當然不會自己做飯洗衣,他渾身是血去了城裏最大的酒樓,不理會店裏夥計恐懼的眼神,扔出一錠十兩重明晃晃的金元寶。


    隻要有夠多的金子,不管是渾身是血還是渾身是糞,都不會有人介意的。


    所以林平之在酒店女仆的伺候下洗了個熱水澡,換上了從鏢局裏帶出來的新衣,又美美睡了一覺。


    睡醒睜眼,又翻了個身,手碰觸處柔軟。不由得皺眉說道:“夫人,雖然我也很喜歡睡醒之後發現有你這麽一位絕色在旁的驚喜感覺,但你下次來時能否將先給點提示?”


    自然是百花夫人悄然躺在了旁邊。


    百花夫人笑道:“我來的很早,公子要那幾位漂亮女仆伺候洗澡的時候就來了。怕公子怪我打擾你好事,我便沒有出聲。後來又見你睡熟了,想你這幾日奔波,便更不敢擾你清夢了。公子仍怪我出現的太過突然,會不會太沒有良心了呢?”


    林平之對她有些既恨又難抗拒的複雜情感,這時伸手在她嬌嫩的臉蛋上捏了一把,沒好氣說道:“有餘滄海的下落了?”


    百花夫人道:“他兩日前到了福州城內。但是,我還是得勸你打消了殺他的主意。”


    林平之道:“為什麽?”


    百花夫人道:“他似乎也知道福州城是你的地盤,對你也有點畏懼,所以著意提防。何況,消息總是傳的很快的,你為了魔教大小姐一人獨抗五大門派合攻的事情已經傳遍了福州城,他自然更加怕你。”


    林平之淡淡道:“著意提防...嗯,殺他之前,我要先殺多少人?”


    百花夫人道:“不是先殺多少人的問題。我知道你的性子,這個人你一定不會想殺的。”


    林平之道:“誰?”


    百花夫人道:“少林寺方丈方證大師也到了,這會兒和餘滄海同住在城西靈隱寺中。”


    林平之愕然道:“什麽?”


    百花夫人迴敬的輕輕撫摸林平之臉龐,一邊說道:“餘滄海既然找到了方證大師這張護身符,殺他一事便暫時擱淺吧。日後他總歸要迴青城派去,到時候你若不想奔波,我去四川幫你殺了他也行。”


    林平之道:“不了。我有一個想法便會想去做,諸天神佛道祖劍仙攔我也攔不住,方證大師自然更不行。”


    百花夫人吐出一口氣,正好吐落在林平之臉上,她說道:“你若是有把握便去做吧,我已看出你武功精進了許多,說不定真能在方證大師眼皮底下殺了他。”


    林平之“嗯”了一句,又問道:“夫人,我和你談談心...你做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麽?你懂我要問什麽,你可以不迴答。但假如你的迴答讓我覺得有意思的話,說不定會多幫你一些。”


    百花夫人聞言嬌笑道:“我可以迴答。不過在迴答之前我想先問你一件事,你為什麽喜歡讓我叫你爸爸?”


    林平之沒想到她會這麽問,輕聲道:“也沒什麽原因,似乎你這麽叫,我會有一種莫名的滿足感,我也說不上具體是什麽。”


    百花夫人笑道:“我也是類似。我也不知道自己實際上希望得到什麽,隻知道我試著朝某個模糊的方向去努力時,就會覺得很滿足,不一定是這件事情本身會讓我怎麽樣。至於我具體要做什麽,現在還不好和你說,等有一天你自己就知道了,或許這一天不會等太久。”


    說完,百花夫人將頭輕輕靠在林平之肩頭,道:“不過有一件事我絕對沒有騙你——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做什麽傷害你的事情了,不隻是因為我喜歡你,還因為我發現,和你合作遠比利用你輕鬆許多,能得到的東西也更多,並且絕無危險。我害怕有你這麽一個敵人。”


    林平之輕輕摸摸她的頭,說道:“幸好我不喜歡你,一點也不喜歡。”


    ——


    喜不喜歡不是自己能控製的,否則這世上也不會有那麽多因為失戀要死要活的人了。


    不過不管喜不喜歡百花夫人這個人,林平之也得承認起碼很喜歡她在某方麵的功夫。


    她真的很懂男人要什麽。


    隨著一陣滿足,對此刻的林平之來說,再漂亮的女人也已索然無味。


    穿好衣服起了床,出門去。


    聽店裏夥計說,有一個叫花子等在門口等了很久,說要見他。


    林平之看向客棧大門口,果然有一個衣衫破爛卻又氣質不凡的人站在那。


    竟是淩常。


    這位丐幫福建分舵的舵主總算不再讓人送空頭書信,舍得自己親自過來了。


    但林平之瞧都沒有瞧他一眼,漠然從他旁邊經過。


    淩常忍不住追上來,叫道:“林公子!”


    林平之淡淡道:“止步。不然我要打你了。”


    ——


    城西的靈隱寺很靈,不論是生病發燒,還是求姻緣求子,或是讀書人進京趕考前請願,都很靈驗。


    有一個說法是,靈隱寺裏有佛住著,隻要求的人心誠,佛便能看見。


    但另外一個說法是,其實也有求而不靈的時候,甚至有的人久求不靈,想過來找寺裏的麻煩。隻是這些來找麻煩的人,不知道為什麽,第二天總會鼻青臉腫的改口,說靈隱寺很靈。


    兩種說法很自然的就合並成了一種說法:靈隱寺很靈,心誠的人佛會庇佑他讓他心想事成,心不誠的人佛會讓他變得心誠。


    當然,每一個傳的神乎其神的故事裏都有一個原型,在靈隱寺的這段傳說中,佛的原型便是一個和尚。


    靈隱寺本是尋常寺廟,寺裏僧人都不會武功,這名和尚卻似乎例外。


    無論刮風下雨還是嚴寒酷暑,這和尚身上永遠穿著一件破破爛爛的灰色僧衣,不管多臭多髒,他也從來不換掉。


    有人猜測著僧衣是他出家前他老婆給他織成的,所以他不舍得扔掉換掉。但馬上有人指出了疑點,哪有老婆給老公做僧衣的?這多晦氣!


    所以就有人提出了更為靠譜的說法:這和尚本是北方嵩山少林寺裏的高僧,隻因犯了門規,被逐出了少林寺,輾轉多地,最終來到靈隱寺安定了下來。他身上穿著的灰色破爛僧衣,是少林寺中得來的,所以舍不得脫下。


    這說法顯然比第一種合理,所以大多數人都信了這種說法。少林寺的高僧,那是什麽人物?很多人便都來看著和尚。


    隻是這和尚任旁人如何猜想,每日裏卻隻是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別人問他什麽,他也隻是笑嗬嗬不迴話。


    隻不過麵對他現在麵前的這個人,這灰衣僧人卻有些心情激蕩,顫聲道:“師兄?您怎麽也來福州了。”


    他麵前的人,是當今天下第一大派嵩山少林寺的方丈,方證大師。


    方證大師滿臉慈悲的看著灰衣僧人,道:“阿彌陀佛,方平師弟,別來無恙。”


    這法號方平的灰衣僧人喃喃道:“無恙,自然無恙。在這靈隱寺裏香火旺盛,好吃好住,比少林寺裏還要無恙一些。”


    方證聞言喜道:“那就好,那就好!”


    方平道:“幾十年不見,師兄你的武功看來又精純了不少,易筋經果然是有易筋換骨的奇效,我瞧你比我上次見你反倒要年輕幾歲。我們都是越活越老,你卻是越活越年輕了。”


    方證聽他寒暄兩句便開始談論武功,不由得有些不喜,道:“師弟,我佛門中人,自當以修習佛法為第一要務。你見麵不問佛法,卻問武功,實在是本末倒置了。”


    方平道:“師兄教訓的是,隻是…哎,隻是我此生與佛法無緣,就隻對武功一道癡迷。為這事師傅教訓了我許多次,可也改不過來了。”


    方證歎口氣,道:“你沉迷武道,乃至竟然想偷盜我寺至寶易筋經,這才被師傅逐出少林…沒想到這麽多年了,你還是執迷不悟。”


    這時候突然有低沉聲音響起:“武道一途雖然遠不及修習佛法,但也是除魔衛佛的必要之輔,當年達摩祖師固然是佛法高深,武功卻也出神入化,一葦渡江的輕功,至今為我輩樂道。”


    方證大師聽了來人這麽說,歎口氣,道:“阿彌陀佛,餘觀主所言也不無道理。”


    方平聽來人所說甚合自己胃口,大喜道:“不錯不錯,達摩老祖也沒有說習武不好,他的武功至今又有誰能稍望其項背?武當張三豐真人雖然也是返璞歸真的武聖,可究竟沒有臻至達摩老祖那般玄乎其玄的武境。”


    說完不禁露出向往表情:“若是有幸能當麵領教達摩老祖和張真人的武功,那真是不枉此生了。”


    方證大師見師弟被逐出少林幾十年後,在遠在天南的福州寺廟內做了和尚,還是念念不忘武功一道,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被稱作餘觀主的來人自然是餘滄海,他這時候又說道:“大師,雖然先人的風采咱們見識不到了,可現在江湖上也不乏武功高強的好手,若是能與他們一較高下,也不失為快事。”


    方平大師黯然道:“當年我在師父麵前發過重誓,此生絕不能和正道門派的高手比武,免得給少林寺招惹是非...聽說魔教高手如雲,尤其東方不敗號稱天下第一,我倒早想去會會他,隻是他這些年蝸居黑木崖上不出,我一直沒能碰上他。”


    餘滄海眼睛轉了轉,道:“大師,其實福州城裏現下就有個武功極高的人物,估摸著和魔教的東方教主,也相去不遠了。”


    方證大師聽餘滄海這麽說,道:“餘觀主,你...”自然是知曉餘滄海想借刀殺人的用意。


    方平目中放光,道:“我在福州城十幾年,可從來沒有聽說過城內有什麽高手...這幾年心意冷了,更是沒怎麽過問江湖事。怎麽,現在福州城真有這種可以和東方不敗相提並論的高手?”


    餘滄海見說了這麽久對方終於上鉤,獰笑道:“有的,有的,我保證,大師看到了這個人的武功,一定會非常欣喜。”


    這時候突然有腳步聲傳來,方證大師嗯了一句,外麵的人說道:“方丈,外麵有人求見,說是福威鏢局的林平之。”


    方證聽到這個名字,臉上表情微微一變。


    餘滄海則咬咬牙,恨恨道:“說曹操曹操就到了,這小子難道真的連少林方丈都不放在眼裏嗎?”


    大廳內,林平之對著正中擺著的佛像合十,許了個長命百歲的願,看到三人出來,他看也不看餘滄海一眼,和方證大師說道:“久聞少林寺方證方丈大名,卻無緣拜見。今日一見,算是了卻一樁憾事了。”


    方證見這年輕人客氣,心裏也生出些好感,道:“林公子客氣了,當日我師弟方生受邀去南少林寺講說佛法時,我曾命他邀林公子你入我少林寺,如今看來,林公子是可開宗立派的天縱之才,是老衲不自量力了。”


    林平之笑道:“大師才是客氣了,我福威鏢局隻是低微送鏢的,如何高攀的起你們名門大派?少林寺是天下第一大派,若是能拜入你們門下,我此刻也不用被這位餘矮子帶人來福州欺侮我了。”


    方證大師是忠厚長者,不料林平之第一句客套之後第二句話就這麽陰陽怪氣暗帶嘲諷,不由得有些招架不住,隻是說道:“阿彌陀佛,林公子可能有些誤會,我們和餘觀主此來,是為了化解你和餘觀主的恩怨,卻絕非是要欺負你。”


    林平之淡淡道:“我殺了他兒子,這要怎麽化解呢?要不我站在這裏不動,讓大師你一刀把我捅死償命好不好?”


    方證是天下第一大派的方丈,平素接觸的都是嶽不群這種表麵君子,說話都是說場麵話揀好聽的說,實在沒遇到過林平之這種憊賴人,臉露為難,道:“林公子說笑了,咱們總歸是要想個好法子出來,化解這樁仇怨。”


    餘滄海在旁說道:“小子,在方證大師麵前你竟然還敢這般無禮?殺人償命乃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我們便是殺了你,也決計不能算不講道理。”


    方證聽他這麽說,忙道:“餘觀主此言差矣,正所謂冤冤相報何時了,我聽說林公子過往事跡,也當得起少年英雄這幾個字。當日華山派在終南山上被圍困,林公子仗義援手;前幾日聽說恆山派的幾位師太遇難,也是林公子幫忙解圍。咱們總該想法子讓你們握手言和,卻不好繼續仇殺下去。”


    餘滄海聞言忙道:“方證大師你是宅心仁厚的有德高僧,隻看到了這小子救人,卻忘了也是前幾日,他為了魔教的妖女殺了多少我正道的弟子?崆峒黃玉長老、昆侖的靈風子道長等人的一隻手也給他砍了去!”


    方證倒確實是知道此事的,聞言沉吟不語,似乎也覺得林平之做下的這樁事有些過分。


    林平之卻笑道:“餘觀主,我殺了其他門派的弟子傷了其他門派的高手,自有其他門派的人來找我算賬。我今天來,是為了解決你我之間的事情,你卻不用勞神幫我擔憂了。”


    頓了頓,看著正中擺放著的佛像又說道:“這裏是佛門清淨地,不好處理私事...要不咱們出去聊?方證大師,您老人家年紀大了就不用多送了,我和餘觀主單獨出去商量這件事。”


    方證大師聽林平之說商量,隻道他真的想協商此事,大喜道:“林公子看來確是有誠心要和餘觀主和解,這可當真大善。”


    餘滄海卻看到林平之目露兇光,手上木劍握緊緊的,哪裏不知道他的用意?忙道:“方證大師,我與林公子之間有許多誤會,單我們兩個人不一定能講清楚,還得請你從旁幫我們辨明一二!”


    方證大師聽餘滄海這麽說,倒也覺得有些道理,點頭對林平之道:“林公子,餘觀主所說卻也有理,雖然這是你們二人私事,但畢竟有些死結,我們從中開導開導,看看你們福威鏢局能不能補償餘觀主一二,總之是不要再繼續相互仇殺了。”


    林平之淡淡道:“好說,好說。今天我過來就是了結此事的,大師不必擔心,我保證一定解決的幹淨利索,以後你們再也不用聽到青城派和我們福威鏢局林家的這樁子破事了。”


    聽他這麽說,連方證大師這種樸實的人都感覺出有些不對勁,忙問道:“林公子想要怎麽了結這件事?”


    林平之微微一笑,淡然道:“很簡單,餘觀主是因為他兒子的事來找我,我便送他去和他兒子團聚吧。說起來有些羨慕餘觀主,這麽快就可以和令郎一起去西方極樂世界了。方證大師,你們這許多正道門派的人這次來是來幫餘觀主討公道的...佛門都說西方有極樂淨土,我送餘觀主他去那裏,不算不公道吧?”


    方證聞言大驚,道:“林公子,這可萬萬不可,萬萬不可...”他一連說了兩個萬萬不可,可林平之口中的“極樂世界”似乎又的確是個好歸宿,所以為何不可,他卻也不太好說,隻覺得林平之所說的解決之道未免大大不妥。


    餘滄海大駭,怕方證這淳樸大師真被林平之巧語唬住,忙道:“方平大師,這位林公子的劍法蓋世無雙,前幾日在福建邊界一人獨鬥五派高手,你難道不想見識見識嗎?”


    穿著破舊灰色僧衣的方平聽餘滄海這麽說,果然有了興趣,盯著林平之看了一會,說道:“你果然有些不一樣。我得五十歲之後,才有你現在展露出來的舉重若輕的精純氣息...你難道竟會我們佛門的羅漢功內力?”


    林平之暗道這老和尚眼睛好毒,表麵不動聲色說道:“年前在南少林寺呆過一陣,有幸看過羅漢功秘籍。大師好眼力。”


    他剛才本來全部注意力都在少林方丈方證大師身上,這會不由得也對這灰衣僧人刮目相看。


    羅漢功是他從南少林寺藏經閣裏偷偷複印的武功,這一節卻不好明說,所以隻是含糊過去。


    方證也沒有深究,道:“原來林公子你與我佛門還有此淵源。你方才進來時我也從你唿吸之中感受到了你精純的佛門內力氣息,隻是不便開口問詢。嗯,林公子你既然與我佛有緣,便更該化去怨氣,不要多增殺戮。”


    林平之點頭道:“嗯,早幾個月見過你們寺的方生大師,他也是這般勸我,我當時也曾答複過他,隻要青城派不來找我麻煩,那麽我也不會隨意去尋釁。嘿,隻是餘觀主似乎不是能安閑下來的人...”


    餘滄海麵色鐵青,心理已經有些後悔為什麽這次要來福州了——他在林平之身上感覺到了一陣殺意,哪怕站在方證大師旁邊,也驅趕不走對這殺意的恐懼之心。


    方平又道:“小子,你是使劍的?你的劍法比起武當太極劍法來如何?”他久不行走江湖,對劍法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武當的太極劍法,所以拿來類比。


    林平之道:“大師高抬我了,我隻是家傳了幾招劍法,聊當保鏢防身之用,怎配合武當的劍法相提並論?”


    他無心和這灰衣色多說,看向餘滄海,說道:“如果這個宇宙是無窮大的,那麽就意味著有無數個世界,在無窮的維度下我們每個人想象出的任何事物都是必然存在的,包括小說裏寫的。在這無數個世界中有一個世界叫笑傲世界裏,你殺了福威鏢局滿門,隻留下了林家少鏢頭,所以他無論如何也要殺了你報仇。在我這個世界裏你對於我而言沒有這麽強烈的仇恨感,所以我對於殺不殺你其實並不怎麽在意。但某種意義來說,我和那個世界的林家少主又有些聯係,我殺你是必然的。所以,今天你受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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