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終究還是落了下來。


    堆積許久的烏雲醞釀出一場滂沱暴雨。


    頃刻間林平之和蕊兒身上便已濕透。


    濕透的衣衫貼著皮肉,黏膩非常。


    讓人說不出的煩躁難受。


    林平之卻已無暇顧及這種不舒服。


    他對身後蕊兒說道:“蕊兒啊,這雨下的也太大了。”


    “我給你找個地方躲躲雨吧。”


    蕊兒聽出他的意思,道:“公子,那你呢?”


    “你不和我一起躲雨嗎?”


    “難道你還要等著青城派他們追上來?”


    林平之歎口氣,說道:“你可真是聰明,很多事情我不說你也猜著了。”


    “哎,不是我逞強非要和青城派那餘矮子慪這口氣。”


    “隻是我終究不能隻顧自己逃命,放任福威鏢局不管。”


    這些日林震南夫婦對林平之寵溺無比,讓他生出了感情。


    當日武功低微時,林平之下不了自宮練劍的決心,所以隻能獨自逃命。


    此刻既然自宮練了葵花寶典,自當設法救下他們。


    當然更重要的是,救下林震南夫婦,逃過青城派追殺之後,能激活係統。


    作為一個穿越過來的普通人,沒有真正小說主角的氣運魄力。


    要是還沒有係統,那還搞個毛線。


    何況都已經自宮練了葵花寶典試用版了。


    要是不激活係統練完整的,那真是虧到姥姥家了。


    蕊兒隻穿著一件輕綢衣,被雨水打濕之後,更顯身姿曼妙動人。


    但同時雨水的清冷讓濕淋淋的她忍不住牙齒打顫。


    她伸手拂去順著長發流進眼睛裏麵的水珠。


    一邊說道:“公子,出門前,蕊兒便和你說過,不怕兇險。”


    “方才生死之間,蕊兒尚且與你同進同退。”


    “此刻區區雨水,我又何必單獨躲避?”


    林平之道:“好,那我們就同進同退,同生同死!”


    說完又輕拉韁繩,放慢速度,讓白馬緩行。


    蕊兒也不問自己公子下一步要去哪裏,隻是抱緊了他。


    他們已騎馬疾馳了有快半日。


    離福威鏢局已經很遠了。


    餘滄海既然追了出來,剩下的那些青城派弟子料來不敢對林家下手。


    算是又給福威鏢局續了點時辰。


    隻不過林震南夫婦確實還在險地,肯定不能算任務已經完成。


    可要救他們脫離險地,又談何容易。


    林平之一邊騎著馬緩緩前行,一邊感慨開局不利。


    什麽時候才能爽起來,裝逼打臉啊。


    又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雨漸漸小了。


    蕊兒輕聲打了個噴嚏,顯然有些著涼。


    林平之伸手入懷,掏出一塊絲巾。


    這絲巾是貼身放好的,沒有全濕。


    本來他一個前世直男,是不帶絲巾的。


    可是這東西看著華麗,帶出去可以偶爾擤擤鼻涕炫下富,就帶著了。


    將絲巾遞給蕊兒。


    蕊兒接過絲巾,先將林平之頭上、身上擦了一遍。


    又毫不避諱的將手伸進頭上身上以外的地方擦幹。


    當然以外的地方是指手上腳上啊這些地方。


    林平之人造的東東比較逼真,所以蕊兒也沒有發現異樣。


    蕊兒幫公子擦完,這才用絲巾擦幹自己頭臉和身子。


    絲毫不嫌棄髒。


    林平之身上水珠被擦幹了一些,感覺舒服了不少。


    他歎口氣,說道:“蕊兒啊,要是沒人在後麵追殺,像這樣帶著你騎馬走天涯,似乎也不錯。”


    蕊兒聽他這麽說,心裏很開心。


    輕聲迴了句是。


    林平之又道:“可惜這世道,倘若武功不高,如何能置身事外。”


    “人人都想笑傲江湖,優哉遊哉。”


    “可想做到逍遙二字,終究需要有實力支撐。”


    蕊兒道:“蕊兒不懂這些,不過隻要公子逍遙快樂,蕊兒自然也開心。”


    林平之道:“蕊兒啊,你可真是寶藏女孩啊。”


    “我前世今生,可真沒遇到過像你這麽乖巧的姑娘。”


    “對了,此刻和風細雨,適合怡情。”


    “蕊兒你唱支小曲給我聽好不好?”


    對於身後這位姑娘來書,隻要公子說的,那便是好。


    幼時便注定委身富人家的蕊兒,也略通曲調。


    果然輕聲哼起了一首曲兒。


    林平之奪舍過來,代入記憶,本身會些福建山歌。


    蕊兒此刻唱的,卻並非福建當地歌謠。


    而是當世其時流行的小曲。


    “為誰忙,莫非命。”


    “西風驛馬。落月書燈。”


    “青天蜀道難,紅葉吳江冷。”


    “兩字功名頻看鏡,不饒人白發星星。”


    “釣魚子陵,思蓴季鷹,笑我飄零…”


    輕風拂過。


    細雨襲身。


    歌聲輕輕飄入林平之耳中。


    飄散在風雨裏。


    此情此景此曲。


    林平之聽著這小調,不知道為何,竟哭出了聲。


    蕊兒感知到公子心緒變化,忙停了哼曲,道:


    “公子,你怎麽哭起來了?”


    “是不是我這首曲子太悲傷了,要不要我換一首曲兒?”


    林平之前世也談不上愛好文言文。


    這首曲詞的含義其實也隻粗略懂得。


    但偏偏就是生了共鳴,忍不住哭了起來。


    他說道:“蕊兒啊,不怪你的曲子,是公子我自己心境脆弱了。”


    “我前世…嘿我早些年啊,就知道讀書考試,沒有體驗過這個世界。”


    “如今處於生死關頭,聽你唱到這‘為誰忙,莫非命’…”


    “哎,人活一世,終究都是命,風雨無常,禍福莫測,朝不知夕。”


    “何苦難為自己去求些不知道為誰辛苦的事情?”


    蕊兒聽林平之解釋,有些懂了。


    但她畢竟從小受的熏陶就是隻需要伺候好人就好。


    少有林平之這種吃飽了撐的無病呻吟。


    所以她隻是說道:“公子,蕊兒也不懂什麽大道理。”


    “隻是蕊兒知道有個詞叫‘知足常樂’。”


    “如果我們不去想那麽多,可能就會開心一點了吧。”


    林平之嗯了一句,覺得蕊兒說的有道理。


    他雖然穿越前後都是二十歲左右的年紀,可此際生死關頭。


    難免對於以往人生有些感慨。


    腦海裏迴味著那句“兩字功名頻看鏡,不饒人白發星星。”,忍不住又歎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候,身後馬蹄聲又傳了過來。


    林平之調轉白馬,正麵看著青城派的人馬奔來。


    剛才還心境脆弱,感慨人生無常都是命的林平之,目光變的堅定。


    甚至有些狠意。


    感傷悲情是一迴事,可真有人惹上頭來了,那自然不能心軟。


    知足常樂,自在逍遙,終究隻是將性命交給別人的一廂情願。


    做這個世界裏最強的人,才有資格笑傲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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