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朱慈烺便服出宮,戴鬥笠。


    之所以是便服出宮,自然有朱慈烺的小心思,他這樣做,就可以讓那些世家大族的人認為,他是害怕丟人才這樣做。


    他們就會輕視自己。


    姚學金早就在宮外等候,見到朱慈烺之後,也沒有揭穿朱慈烺的小心思,隻是拿出一個眼罩,說道:“辛苦殿下戴上。”


    朱慈烺自然沒有意見,事實上,以他如今的境界,即便是眼睛看不到,光是聽聲音,就能夠辨位。


    當然,這種境界,是其他人所不能理解也想不到的。


    不過對方如此警惕,難怪他的勢力一直沒有找到這些人的藏身之所,原來是在城外,不得不說,這些人還是有些水平的。


    然後,姚學金就帶著朱慈烺,坐上了馬車。


    朱慈烺閉上眼睛養神,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到了一些水聲,然後過了不久就下了馬車,走了約莫二裏地,才停下了腳步。


    身旁傳來的姚學金的聲音,似乎在與人交談,這個時間很短,然後姚學金帶著朱慈烺跨過了一道門。


    朱慈烺聽到流水潺潺的聲音,很顯然,和剛剛聽到的水聲不一樣,這是假山池沼引用的活水。


    更遠一些,還有一些絲竹之樂的聲音,有女子引喉高歌的聲音。


    朱慈烺暗暗感慨,論享受,還是得看這些士大夫們的啊,這裏是北京,是北方的苦寒之地。


    可這些人,生生的在這北方的苦寒之地,創造了一個世外桃源出來。


    要是不是確定此處是北京城外,朱慈烺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去到了蘇杭。


    “殿下,到了。”姚學金將朱慈烺領到一處廳堂之外,然後摘下了朱慈烺臉上的麵罩。


    朱慈烺看著眼前的大門,他不需要看,隻需要聽聲音,就感受到附近不遠處,有兩個人。


    他們的手裏,拿著一把火銃,還是燧發槍。


    他如今有強於霸王之力的力量,不管是目力還是聽力,都到了一個十分恐怖的地步,所以他可以清晰的聽到這些人有些快的心跳。


    可以聽到他們握著燧發槍的手在不停地的摩挲著槍柄,顯然刺殺他這樣的大人物,給了他們極大的心理壓力。


    朱慈烺笑了笑,說道:“姚大人在前麵帶路。”


    姚學金點了點頭,走在前麵。


    朱慈烺心道看樣子,這些人並不打算立刻實施刺殺計劃,還是想和他談一談的。


    他們當然想要談一談,因為他朱慈烺身上的有些東西,這些世家大族可以說是垂涎欲滴了。


    不管是那些武器的製作方法,亦或者是毛台、鏡子、香皂的製作方法,他們都想要。


    所以,他們並不會現在就試著殺自己,而是試著先將他身上這些誘人的東西搞到手。


    不過,即便是他身在此處,這些人就能殺了自己?


    他們或許做出了他們認為的充足準備,他朱慈烺又何嚐沒有準備?


    朱慈烺走了進去。


    兩側已經坐了好幾個人,這些人全都用屏風擋住,讓人看不清楚他們的麵容,顯然他們並不願意在朱慈麵前暴露身份。


    或許裏麵有早些年的閣臣,也有近幾年的部堂官,或許有當朝的大臣。


    但不管他們是誰,他們有一個共同的身份,那就是世家大族出身。


    隻有世家大族出身,才有機會坐在這,坐在這個位置,才沒有人說閑話。


    而那些出身不怎麽高的,即便是後麵通過聯姻等方式成為世家大族附庸的,同樣沒有機會坐在這。


    朱慈烺靜靜地看著這些人,他們當中有一些人,甚至是出了名的好官,有些因為朝局昏暗無可奈何憤而去職的。


    可他們今天出現在了這。


    可無論是好官還是不好的官,他們看到朱慈烺的到來,也沒有任何一個人起身行禮。


    顯然,他們視他朱慈烺為敵。


    當然,朱慈烺猜測這裏麵沒有多少現在還在做官的。


    朱慈烺明白,對於這些世家大族來說,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那些還在當官的,最好不要明麵上和朱慈烺不對付。


    就像當初曹魏時,司馬家即便是占盡了優勢,但同樣有一脈和曹家保持極好的關係,甚至幫助曹家。


    這樣即便司馬家失敗了,這幫助曹家的一脈,就很有可能能幸存下去,這就是世家大族的生存之道,他們能夠存活漫長的數百年,不是沒有原因的。


    而且,那些正在當官的人,可能也害怕他聽出他們的聲音。


    朱慈烺正想著,隻見一個小廝端著一根圓凳出現,然後將這個圓凳放在中間。


    “殿下,請坐。”


    朱由檢看著圓凳所在的位置,心道很好,將他當成被審判的犯人是吧?


    等一陣就將你們全給殺了。


    朱慈烺心中想,但還是移步,坐在了那根圓凳上。


    “朱慈烺,來此作甚啊?”右邊屏風之後,傳來了一個垂垂老矣的聲音,朱慈烺並不知曉聲音的主人是誰。


    或許是崇禎朝,甚至是天啟朝乃至萬曆朝的老臣。


    朱慈烺冷笑道:“不是你們請本宮到此嗎?有什麽話,說吧。”


    “你們既然已經做好和本宮作對的準備,還有什麽事不能說的嗎?”


    那垂垂老矣的聲音歎息道:“殿下,並非草民要和你作對,而是您要和天下人作對啊。”


    “世家大族是大明的根基,您為了那些黔首,悍然與世家大族作對,實在是不應該,這和自掘墳墓何異?”


    “殿下既然誤入歧途,我等做一些小小的修正,也是一件合情合理的事情吧?”


    朱慈烺聽到這些論調,心中不屑,真把自己當人上人了是吧?和世家大族作對就是自掘墳墓?


    上方的屏風後麵也有人,而這個人,正是周廷儒。


    “殿下,事情已經到了今天這一步,你已經沒有太多的選擇,您的訂單交不出去,你或許就隻能和世家大族死磕到底了,不過那個時候,大明的百姓,怕是又要死不少人。”


    “您也不想看到您的大明再度傾覆,您也不想看到大明的百姓死傷慘重,成為人間煉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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