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峽穀,都算是抬舉了他。


    此處地帶多是這樣的地形,一座座不怎麽高聳的綿長的丘陵,給單一徐州平原增添了一些地形多樣性。


    再加上河流,讓此處的地形變成了一個個川字,山夾槽,槽夾山。


    他隻要南下,總要經過一個個槽。


    他隻要向南,都會遇到這樣的地形。


    他其實可以走其他‘槽’,但是之所以選擇這裏,是因為這裏有個地方,他很喜歡。


    他覺得自己有些倒黴,所以想到這個地方討一討喜慶。


    這個地方叫皇藏峪。


    傳說當年漢高祖劉邦稱帝前,曾因避秦兵追捕而藏身於此,故改名皇藏峪。


    要是朕去此山藏一藏,會不會也和當年的劉邦一樣,最後創造大漢四百年的基業?


    這就是李自成走這條路的原因,他本就是一個有些迷信的人,當初宋獻策一句十八子主神器,他就重用了宋獻策。


    這些年的大戰,一次次的突出重圍,哪怕經曆了腥風血雨,但他依舊活著。


    所以他如有神眷。


    這次來,也帶著差不多的意味而來。


    而且在皇藏峪,也不會有什麽危險的,皇藏峪南北狹長,但是高度也不過一百多丈而已,算不得什麽險要之地。


    還是那句話,即便是藏兵,也藏不了多少。


    而他這裏雖然士氣低迷,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也不是一般人能夠對付的。


    二十萬人,雖然不夠稱霸天下,但是自保應該無虞。


    “斥候的消息來了嗎?”李自成問了問。


    “迴皇上,還沒迴來,不過應該快了。”劉宗敏在一旁迴答道。


    李自成點了點頭,打算再等等。


    朱慈烺用兵極為狡詐,還是得確定一下這皇藏峪和東邊的不知名丘陵之中,是不是有伏兵。


    這是一個優秀將領的基本素養,而麵對朱慈烺的時候,這些基本素養一定要做到極致才行。


    他已經被打怕了。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他確認了身後沒有追兵,不然直接一路向南奪命而逃就是了。


    又過了不知多長時間,幾道戰馬急匆匆的行來,正是李自成派出的斥候。


    “將軍,我等已經探查過了,兩側山中,都沒有伏兵。”


    李自成鬆了一口氣,如果兩側山中沒有伏兵,那就是安全的,可以繼續南下了。


    “全軍開拔!‘三堵牆’走最前麵!前營士卒和後營士卒殿後!左營士卒殿後!”李自成直接下了命令。


    很快,全軍出動,開始穿越皇藏峪與不知名丘陵之間的‘峽穀’。


    沒人覺得會出問題,他們進入了峽穀之中,兩側的鳥才開始向天空飛翔,這恰巧也佐證了斥候的情報是準確的。


    如果兩側有鳥,那鳥兒早就被驚飛了,又怎麽會等到現在才飛出。


    很快,這二十萬人就一頭紮進了這處峽穀之中。


    非常平靜,李自成看著一旁的皇藏峪,心中暗自祈禱道:“讓朕躲過這一次難關,讓朕能一統天下,讓朱慈烺暴斃。”


    祈禱過後,李自成的臉色總算好看了一些。


    在絕望的時候,或許就需要這樣的安慰,才能讓自己的內心更加堅強一些。


    “皇上,過了這一段之後,很快就能到達宿州了,到了宿州之後,咱們就可以說是徹底安全了。”一旁的劉宗敏說道。


    李自成的臉上總算是流露出一絲笑容,說道:“的確如此,總算擺脫了朱慈烺這個殺神。”


    “迴到陝西之後,咱們一定要加固潼關的防禦,除此之外,咱們以後的發展方向,得是西域和蒙古了,這朱慈烺,短時間之內,是不可招惹了。”


    這話聽的在場的所有人連連點頭。


    不得不說,皇上這話就非常英明,像朱慈烺這樣的妖孽,根本就不是人能夠對付的。


    他們也不想麵對朱慈烺啊,毫不誇張的說,現在提到要對付朱慈烺,他們的雙腳就會不聽使喚的哆嗦。


    往西域和蒙古發展好啊,他們寧願麵對那些草原上的騎兵,也不願意麵對朱慈烺。


    “皇上英明!皇上英明!”此起彼伏的都是奉承的聲音,仿佛他們的前途,也是撥雲見日了。


    事實上的確如此,很快就會到宿州了,到了宿州之後,就沒有任何問題了。


    他們還是大順的將領,他們還是上位者,雖然不能做更進一步的美夢了。


    但在朱慈烺的這樣殺戮下,他們還能繼續做上位者,已經是一件足夠讓人驚喜的事情了。


    所有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劫後餘生的喜悅。


    二十萬大軍這個數字極為恐怖,哪怕峽穀不算狹長,但走在最前麵的三堵牆都要走出峽穀了,後麵墊後的左營士卒才進入峽穀不久。


    李自成看著馬上就要走出皇藏峪,臉上的笑容也愈發熾烈。


    穩了。


    “嘭!”


    一聲突然傳出的爆炸,直接讓李自成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他整個人就變得如同蠟像一般,栩栩如生但一動不動。


    他並沒有走在最前麵,他是藏在‘三堵牆’的中間,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他認為除了‘三堵牆’其他的幾個營,無法給他足夠多的安全感。


    如果遇到無法麵對的情況,他完全可以放棄其他三營,帶著‘三堵牆’奪命而逃。


    所以他距離最前方的開路部隊非常近,所以他親眼的看到,隨著那一聲劇烈的炸響之後,那走出最前方的一騎直接升天。


    這裏的升天,是動詞。


    那匹馬直接往天上而去!離地三尺!然後兩個前蹄直接沒了,肚子也被炸了一個大洞!


    好在似乎有馬匹的緩衝,馬匹上的人並沒有承受太多的壓力。


    但那些爆炸產生的碎片,也將這個騎兵直接變成了血人一般。


    他無助的躺在地上,看著一旁更淒慘的馬兒,臉上寫滿了茫然。


    剛剛……發生了什麽?


    茫然的不止是他,幾乎所有人都茫然,但他們的茫然並沒有持續太長的時間。


    因為剛剛的爆炸,導致不少馬兒受到驚嚇,它們開始漫無目的狂奔……


    然後,就又是剛剛那一幕不斷發生,唯一不同的是,剛剛是一聲爆炸,此刻是此起彼伏的爆炸。


    無數馬兒翻飛,無數慘叫聲響起,有馬的,也有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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