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看著像怪物?從來沒有見過,甚至與咱們這個時代,都產生了一種極為強烈的割裂之感?”宋應星看著張大著嘴的黃道周,就猜到了他的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他第一次看到組裝好的龐大蒸汽機的時候,其實心中的震驚,也比黃道周好不到哪裏去。


    黃道周苦笑著說道:“的確,這蒸汽機的確給我帶來了極強的震撼,有一瞬間,我都在懷疑他到底是不是真實的東西。”


    “黃大人,你是沒有見過他啟動之後的模樣,那個時候,你才知道什麽叫做真正的震撼,那種感覺,就像是山海經裏麵的妖獸複活了一樣,那波瀾壯闊的景象,才是真的會讓人產生自我懷疑。”


    黃道周盡力的想象著此物啟動的樣子,隻是以他的學識,實在是無法想象。


    他以前是驕傲的,像他這樣的人,可以說是學識淵博,大明過三年時間,才會有一兩百個人。


    可現在,他的這份驕傲,讓他有些羞恥,因為麵對此物的時候,他做不到想象,也做不到剖析他的工作原理。


    這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


    宋應星說道:“黃大人,你看,這個是鍋爐,這鍋爐是用百煉鋼製成的,所以無比堅硬,即便是這些石炭不停地燒,也不會將這鍋爐給燒壞。”


    “你看啊,這裏麵裝的是水,這些水,就是這推動這大船前進的關鍵要素了。”


    “你看這火在下麵燃燒,這裏麵的水就會不斷升溫,溫度高的時候,就可以將這些水蒸發成水蒸氣,這些蒸汽會進入這艘船的推動器,推動著船向前。”


    “大人明白嗎?”


    宋應星已經盡力說的淺顯了,但是即便如此淺顯,黃道周還是不明白。


    他從小讀書的時候,都曾為自己的聰慧而沾沾自喜過,但是現在,他覺得自己很愚蠢。


    即便宋應星已經說的很簡單了,他還是有些不了解。


    那蒸汽憑什麽那麽厲害,能推動這樣大的一艘船前進?


    “說實話,不太明白。”


    宋應星知道他們這些士大夫,從來沒有接觸過這種知識,他們麵對這些東西的時候,理解能力比三歲孩童好不到哪裏去。


    “大人你想想,家裏做飯的時候,如果鍋裏麵燒了水,而此刻鍋蓋將水給蓋住了,等到水開的時候,是不是有氣掙紮著撐開鍋蓋,往外麵跑?”


    黃道周不是個不食五穀的人,他沒做過飯,但是見過別人做飯,所以知道宋應星說的是真的。


    那水形成的蒸汽,的確很有力量。


    “大人你可能不相信,如果那鍋蓋沒有被衝開,那整口鍋,都會爆炸!”宋應星說道。


    黃道周聽到這,滿臉的不可思議。


    隻是鍋蓋沒法揭開而已,一直燒火,鍋會爆炸?


    這事情不算複雜,不像是蒸汽機的構造那樣複雜,但是他還是無法理解。


    “宋先生,這是為何?”


    宋應星看著黃道周這個樣子,心中有些得意。


    他一個舉人,也有一天有資格教一位進士,而且這位進士態度是如此的誠懇。


    不過這東西,不好教啊。


    大明科學院的人很多都知道太子殿下的一個說法,那就是氣。


    在這個時候,氣這個東西,其實還是一個比較虛無的形而上的概念。


    但太子殿下說了,氣是存在的,而且連這些氣的成分,太子殿下也跟他們講過,他記不得太多,隻知道人吸入的叫氧氣,唿出的叫二氧化碳。


    “其實蠻複雜的,大人時間不多,我就不細講了。”


    然後,他大致講了一下氣的概念。


    “所以,由於火的原因,裏麵的氣會越來越多,這個時候,裏麵的壓力會不斷變高,壓力無法排出,到一定程度後,就會爆炸。”


    “足可見這些氣的力量有多強大,如果氣足夠,他們帶動船前進,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情。”


    就像高壓鍋,如果氣閥出了問題,裏麵的氣沒辦法排出,那這高壓鍋就會爆炸。


    隻要石炭夠多,水蒸汽夠多,推動船前進,也不是什麽不能想象的事情。


    黃道周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壓力又是什麽東西?


    宋應星無奈,隻能盡力講解。


    經過宋應星的不斷解釋,黃道周大致了解了為什麽。


    “也就是說,這鍋爐產生的蒸汽,必須要尋找一個途徑釋放,如果不釋放,就會爆炸。”


    “所以就將這蒸汽用來衝擊這個活塞,讓這個活塞開始運動,讓這個動能進入船的推動器,這樣就可以推動船前行了?”


    宋應星鬆了一口氣,你總算是理解了。


    “是的,黃大人,就是這個意思。”


    得到宋應星的肯定,黃道周沒有預想中的高興,反而還是一副患得患失的模樣。


    “黃大人,還有什麽疑惑嗎?為何是這樣一副模樣?”


    黃道周之所以變成這樣樣子,正是因為他理解了石炭能夠推動大船前進的原因。


    整個過程,是符合邏輯的,是有它的道在的。


    隻是以前的人,沒有想到利用這種能量,也從來沒有人向著這一方麵思考。


    但現在他明白了,這真的是人能創造出來的東西。


    也就是說,這玩意兒其實和太上老君沒有任何哪怕一絲一毫的關係,不是天河水兵用的仙船!


    而是太子殿下和他的人,用他們腦子裏的智慧,人為創造出來的神奇之物!


    他不由得感慨,太子殿下的腦子,到底好用到了什麽地步?


    他以前而自詡聰慧,可直到遇到太子殿下之後,直到此時此刻,他才明白他所謂的聰慧,和太子殿下比起來,什麽都不是。


    絲毫沒有任何自貶,就是什麽都不是!


    就像是米粒之輝和皓之光的區別。


    想到這,他愈發覺得自己就像是螻蟻一般,已經低到了塵埃之中了。


    他發現自己無論怎麽做,都不可能達到太子殿下那樣的境地。


    這種感覺,無疑是讓人絕望的。


    宋應星看出了黃道周的戚戚然,其實也不怪他,當初他宋應星的表現,不比眼前這位大人的表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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