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晴朗,夏天。


    月隋仰頭看天,輕輕歎了空氣。


    這是他來到凡人界的第三個年頭,度過的第三個夏天。


    兩年半前九洲大陸全植物枯萎,河水倒流,大地幹裂,各地連續出現旱災。


    連帶著修真界與凡人界的屏障也破了,他原以為這是他的機會,他可以迴去了,而他運氣很好,才迴到半道就遇到了他的門派以及他的師尊。


    他也沒想到的是師尊遇見他的第一句話就是:“隋兒終於找到你了啊,修真界呆不下去了,我們正準備搬到凡人界躲一躲,快隨為師一起走”


    月隋:(?__?)?


    於是還沒有完全踏入修真界地盤的月隋渾渾噩噩的又跟著一劍門大隊伍重新迴到了凡人界。


    坐在凡人界的客棧裏他努力思考到底是哪裏出了錯誤,他為什麽要那麽努力迴去,又為什麽會再次踏入他發誓再也不要迴到的凡人界呢?


    旁邊有師弟問他:“月師兄這三年你去哪裏曆練了啊,怎麽都找不到你呢,修真界經曆那麽大的浩劫你竟然都沒在”


    “我……”


    小師弟打斷他:“不過沒事,你不在才好呢,你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啊,我說出來你肯定大吃一驚!”


    於是月隋耳邊有了三個非常之吵的小師弟給他聲情並茂的複述了春之神女和北亦暖還有徐明玉的事,那說的好似他們經曆一般,月隋都跟著他們的情緒起伏而一驚一乍的。


    尤其是當聽到北亦暖隕落的時候,他沉默的悶了一杯酒。


    再聽到修真界現狀比凡人界還慘烈的時候,他悲痛的又悶了一杯酒。


    現在修真界與凡人界的屏障很是薄弱,天道沒完全設好整個大陸的規則,於是修士很容易就找到了穿梭凡人界的虛點,到凡人界避一避,等待修真界恢複之後再迴去。


    不止一劍門跑到凡人界躲避,其他修士也是如此做,隻要修士在修真界一天就需要吸收靈氣一天,為了早點讓修真界的靈氣恢複,許多修士都一致到凡人界躲個個半月的。


    其實也有讓修真界早點恢複的法子,但那需要用到徐明玉,可徐明玉不樂意,其他人也不能逼他,便隻能用這種笨拙的法子想讓修真界恢複靈氣,再讓靈氣治愈傷痕累累的修真界。


    比起春之神女成為墮落神的驚訝,更讓月隋震驚的是徐明玉與北亦暖之間的關係。


    他兀自在客棧裏坐了許久,他的兩位小師弟見他難以消化便自發的陪著他一起發呆發愣。


    天色漸暗,小二幾次三番想上去喊三人,但瞥到他們隨身帶的佩劍上,又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最近京城也不知道怎麽迴事,忽然多了許多陌生人,查無可跡的那種,因此搞的街上的巡兵都多了,所有人都心驚膽戰的心想是不是有誰要兵變了。


    天下大旱,有人要起草兵變並不奇怪,不管怎麽樣百姓還是要過活的。


    說來也奇怪,這大旱來的快,去的也快,各地都在錦瑟的恢複當中。


    幽月當空,兩個小師弟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想去打擾冥思的月隋。


    哐!


    宵靜中,月隋忽然站起帶倒了凳子,兩個小師弟也唰一下跟著他一起站起來。


    “月、月師兄我們要走了嗎?”兩個小師弟走到他身後殷勤的扶起凳子。


    月隋沉默的點點頭。


    天下大旱,京城夜晚已經沒了往日的熱鬧,一出街就是灰暗一片,跟在他身後的兩位師弟立即從存儲戒裏拿出修真界獨有的照明石。


    他們落腳的客棧並不是身後的客棧,而是財大氣粗的他們已經在京城落戶了,買了幾座大院子來收納弟子。


    修真界靈氣匱乏,許多修士大能都帶頭來了凡人界,他們幾大派當然也要做領率作用。


    迴到院子,月隋在院長站了許久,望著蘅微尊者的房門欲走不走,當他下定決心要走的時候,房內傳出一聲歎息:“進來吧。”


    月隋對著房門拱手一禮便推門而入,屋內坐著一個青衫男子。


    “坐吧”蘅微尊者修的也是無情道,但並無月隋那麽冷漠,他一瞥旁邊的凳子,月隋就道了聲是便坐於他側手旁。


    “你想問什麽”蘅微不急不緩的抿茶。


    粗糙的茶葉讓他微微皺眉,便放下不在飲用。


    月隋躊躇不安,他微掀眼簾,低聲問道:“師尊,北寒尊者她真的隕落了嗎,那徐明玉呢,修真界呢,都怎麽樣了,還有…三大家族是怎麽迴事?”


    重點是最後一句。


    他最後一句問完,蘅微尊者淩厲的眼神便刮了過來,他抬頭與其眼神對上,不卑不亢,沒有分毫害怕。


    “罷了,都這種地步了,就告訴你吧”蘅微尊者垂頭,眼神隱在陰影裏,“你聽後,你自己判斷,這件事也是為師的錯。”


    月隋表情起伏向來不大,這麽多年過去了,蘅微依然摸不準他的心情情緒。


    “你可能也感覺到了,你確實是三大家族的後代”他緩緩道來:“不僅是你,天穹宮姓楚的那小子,還有瓏元派那姓夏的女娃,還有北亦暖,你們都是”


    “你們是天地聯盟分別交給我們撫養的”他又追問一句:“你知道天地聯盟的事了吧?”


    月隋微微頷首:“知道,春之神女的事也了解了”


    “如此,那便無礙了……”


    一夜無眠,月隋直到天亮才從蘅微尊者房內離開。


    他臉上瞧不出太多情緒,隻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心裏頭有多亂,他知道了從前過往,雖被滅了族,但這已經隔了好幾代的事,他心裏觸動不大,唯有讓他渾渾噩噩的是他最後一個族人也沒了,現在他是巫家最後一條血脈。


    他跟北亦暖同屬巫家,隻是他並沒有覺醒血脈之力。巫家人要麽修靈要麽修巫力,二者隻能選一,他一開始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已經選了修真,便不能再覺醒巫力了,除非他自斷靈根,從頭開始修煉,但那是不可能的。


    跟北亦暖同屬一個家族後代,也怪不得他一見到北亦暖就覺得特別的親切。


    他唿出一口濁氣想出去走走,去去心中的憂傷。


    既然跟北亦暖同屬一脈,他說不定跟北亦暖還是叔侄關係,可惜沒等相認,他又是隻身一人了。


    他拉開小院的門,沒想門外麵靠著兩人,他一開門那兩人就倒在了他腳邊。


    “哎呦!”


    “誰啊!”


    兩道聲音不約而同響起,月隋聽著覺耳熟便半彎腰去看那兩人的容貌。


    “你們是……”他覺著看著甚是眼熟。


    兩人看到他卻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一個虎撲過去一左一右抱住了他的大腿。


    “啊啊啊啊,救命啊月大哥啊啊啊啊。”


    “終於找到親人了啊啊啊啊。”


    月隋皺眉:“你們先放開我,有話起來說。”


    兩人哭的那是一個驚天動地,把隔壁幾個院子的一劍門弟子都招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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