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前,原本百官是按品級站位,可古月坐著他的輪椅,總感覺跑太前麵不合適,而且他也不清楚自己是個什麽位次,好像從未聽到過正式的品級,可落在末尾的他就讓原本這塊區域的大人們略感不適了。


    古月比他們官大麽?誰也沒個準信,但古月比他們重要這個是客觀的,更何況古月有著各種他們無法企及的本錢,而且是未來的郡主駙馬,自己就這麽堂而皇之地站在他前麵,真的合適麽?他會計較麽?萬一計較了自己該怎麽辦呢?


    一堆又一堆的問題接踵而至,讓這些大人們就差抓耳撓腮了,可眼下唯一的應對方法,就是權當沒這迴事,畢竟古月不需要經常來,畢竟古月看上去還是很和和氣氣的,尤其是剛剛和自己打招唿的時候態度很尊敬……


    糾葛是難熬的也是短暫的,因為楚皇一向很守時,而且每次都比規定時間會早一些,但正因為如此,百官們就得起的更早了。


    山唿之後,楚皇直切主題。


    “眾愛卿,這次當山那成功舉辦的第一屆天階武道大會不僅順利落幕,而且咱們的勇士秦烈摘得了桂冠,這等揚我國威的盛事,寡人甚慰啊!”


    “陛下萬福,大楚威武!”


    “雖然比賽已經給與了秦烈勇士應得的獎勵,但寡人還想要表示一番大楚的慷慨,諸位不妨說說看,如何賞賜最為合適?”


    這種場麵對於古月而言倒也並不陌生,就好比奧運冠軍迴國後,可不就有各種獎勵麽?雖然他們是為了國家的榮譽,但正因為如此,國家也會對他們的付出給予鼓勵不是?


    不過嘛,這事在楚國好像沒有先例,不然立刻便會有某位大人站出來說“照例”了。


    略微冷場代表著百官的慎重,第一個站出來的居然是大皇子。


    “父皇,兒臣有所想法。”


    “哦?倒是難得,不過這次你也親自參賽,的確看的更準確一些,說說看吧。”


    聽楚皇的意思,這大皇子以往似乎不常在朝會上發言?至少,他不會特地第一個站出來?


    “是,父皇,這次大賽上秦烈先生力壓眾人奪冠的確是實力超群,隻不過他有一把絕對頂尖的盾牌在手,卻沒有一把與之匹配的長劍可以如臂使指,尤其是在最後的賽事裏他自帶的那把長劍直接損壞了,若是父皇可以賞賜一把與之匹配的長劍,想必秦烈先生一定深感更實用也更加感激父皇的仁慈和愛才,而這番賞賜也定能讓所有為了大楚奮鬥的勇士們更加歡欣鼓舞。”


    “原來還有這樣的事?倒是合情合理,也更實用,不錯,有理有據……諸位,對於大皇子這個看法,覺得如何?”


    “臣附議。”


    “臣也附議。”


    “臣等附議。”


    自然沒有哪位大人會特地在這種說好話的時候給大皇子難堪,尤其是他提出的獎勵的確更合理,畢竟秦烈的劍是壞掉了,雖然沒人會覺得他找不到一把新的,可楚皇若是賞賜,那必定會比之前那把高級很多,就算肯定達不到那把盾的級別,但也不至於過分吝嗇才是,而一旦真的實施,第一個站出來提出要求的大皇子自然相當於賣了一份人情給秦烈,也給上官家。


    “既然諸位愛卿都是這個意思,那這事就這麽定了,迴頭讓秦烈勇士自己到寶庫裏去挑一把趁手的。”


    “陛下仁慈!”


    集體拍馬屁就是需要這樣的及時,因為一旦說慢了,反而會顯得突兀,獨自坐在最後的古月,可不知道什麽時候該說哪個詞,所以他一直“跟不上”,也懶得“跟上”,便是最突兀的那一個。


    隻不過,沒人在意他這樣而已。


    “這次大賽可以不出意外,大將軍這位裁判功不可沒,有沒有什麽想要的,但說無妨。”


    “臣隻是略盡本分而已,不求封賞。”


    “大將軍還是太謙虛了,那就還是諸位愛卿替寡人想一想,該如何賞賜大將軍才好呢?”


    唐問天可以不要,但楚皇不能不給,所以唐問天不能不收,這朝堂之上的簡單對話總有一些弦外之音,彎彎繞可不能白聽不思考,否者自己就有被繞進去的一天,對此,古月深以為然。


    這次輪到太子站出來了,畢竟剛剛的風頭被大皇子搶了去。


    “父皇,兒臣也有點想法。”


    “說說看吧。”


    “是,父皇,其實大將軍是大楚武道之極,任何武具之類的封賞都會略顯蒼白,但大將軍平日裏節儉樸素,若是賞賜古玩擺件也都不太合適。”


    “沒錯,太子對大將軍還是了解的啊。”


    這就是端水的藝術麽?楚皇看來對自己這幾個兒子都還算客氣?


    “是的,父皇,剛剛大哥的建議準確務實,兒臣也自然得學到關鍵,所以苦思冥想之下,兒臣認為與其賞賜大將軍一人,倒不如賞賜那些這次參與駐防的唐家軍將士,想必這樣也是對大將軍最慷慨的賞賜。”


    “哦?這個倒也是個辦法,不知諸位愛卿意下如何?若是真的去執行,具體又該怎麽實施呢?”


    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彰顯了楚皇的態度,古月不禁體會到這位霸者的套路還真多。


    一個封賞的事情,客觀而言自然是好事,可這事對於被賞賜的人而言是好事,對於文武百官可就沒太大關係,但楚皇明明可以自己就那麽定了,卻偏偏要一點一滴地問過百官的意思,是不是在給他們機會讓他們也和這次賞賜沾上點邊?且不論日後受賞的人到底會不會記得他們的好,至少也不至於記得他們的壞對吧?


    更何況,對於這等本是小事而言,這位陛下都並沒有獨斷專行,是不是可以讓百官們更積極主動?


    再者,大皇子得到了鼓勵,太子也落下了誇獎,幾句話便讓所有人都得到了自己期待的,不得不說這就是一個看上去成功的皇帝所必須的。


    而此時,古月也十分好奇,這位陛下到底想怎麽去犒賞唐家軍,這一個被他始終打壓的唐家軍。


    想到這裏,古月忽然萌生了一個新的想法,那就是關於上官商會的事宜。


    他自己是知道的,唐家軍始終被打壓都來自上官商會的價格問題,可這事就是一種默許,誰也不能改變什麽,所以包括唐家兄妹在內,他們記恨的都是上官商會本身,而不是楚皇。


    可他們難道不清楚誰才是幕後主使麽?他們多半知道,卻也理解,畢竟自己是軍人,沒那麽多物質需求,守土安民才是準則,忠心更是刻在骨子裏的天性,可陛下對自己是懷疑態度麽?其實隻是一種權術而已,一種讓你吃飽但不能吃太好的限製,這樣的限製他們可以接受但總歸是有些小脾氣的對吧?


    於是上官家就成了這個小脾氣的發泄點,對此上官會長自然一直都知道,隻是不說破而已。


    所以,關於這個不成文的規矩,是不是一條雷區?若是現在有人提到了上官家的種種不當,是不是就相當於當麵打了楚皇的臉?對此他會忍麽?當然會,但事後就不知道了……


    那麽此時提到了有關唐家軍的封賞,會不會是楚皇刻意引導,就想看看有誰不自覺跳出來踩雷呢?


    想及此處,古月險些發笑,不得不說這些機關算盡有時候作為旁觀者而言還真是一出不錯的大戲,偶爾看看,提神又醒腦,不錯,不壞。


    “陛下,雖然唐家軍的給養一向是由大將軍自行安排,不過那塊封地的稅收總歸有限,既然要封賞,何不從供需這塊入手?不如就由朝廷采購一定數量的必需品送過去?”


    “還真有人跳出來啊?”古月的興致越發濃鬱了。


    這位站出來的大人古月並沒印象,應該是毫無交集,不過那一臉的正義凜然,妥妥的清官賣相,至於具體如何就不好深究了。


    “範愛卿所言在理,這軍需補給一塊的確是對將士們最實在的,不知諸位以為如何?”


    楚皇依舊是不溫不火,問題仍然是扔給其他人的,難道他想要繼續釣魚?看看還有沒有搶著咬鉤的?


    站在文武官員最前麵的自然就是太子和大皇子,而他們身後也分別站著一位較為年輕的存在,或許是那老三老四也可能十三十四,不過無論是剛剛還是現在,這些疑是皇子都沒有作聲哪怕一下,甚至附和自己兄長的時候也十分吝嗇,就好像今日這朝堂跟他們無關一般。


    可楚皇似乎不以為意,這裏麵的門道作為外行人的古月還真看不懂,也不能生搬硬套那些一票兒子搶椅子的劇情,不過唯一能看出一點,那就是這兩人之所以敢於這個態度,和楚皇的默許是絕對有關的。


    作為一個有溝壑有韜略有心術有套路的強勢君主,是樂於見到自己一眾兒子和和氣氣兄友弟恭呢,還是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的好?又或者,是希望他們看上去團結友愛實際上背後捅刀?


    無論如何,他應該最不想看到的是那些表麵上你龜我鱉實際上沆瀣一氣的,因為那樣才是最可能圖謀不軌……


    古月依舊是看戲的態度,毫不覺得這事情和自己有任何關係,隻不過期待中的第二位演員遲遲沒有登場,楚皇樂意這朝堂之上出現冷場麽?當然不會。


    “古愛卿啊,難得你也參與議事,寡人倒是想聽聽你的看法,不知範愛卿的方法你覺得如何?”


    突然被老板點名是一種什麽體驗?古月若非淡定慣了一定是“啊?!”地叫出聲來。


    “迴陛下的話,微臣對於朝堂之事基本毫無涉獵啊,平日裏也就會煉煉藥刻刻銘文而已,這事嘛,不敢妄言……”


    其實不止楚皇,文武百官也都很好奇這個突然崛起的古大人到底有幾斤幾兩,所以對他的一言一行十分在意,不過單單這份開場白,也說明了此人城府很深,絕不簡單,如果他真的隻是煉藥銘文,會需要他坐在這裏麽?


    “嗬嗬,古愛卿看來是還不太清楚寡人這裏的規矩有些放不開手腳啊,倒也難免,不過寡人這真的沒那麽多忌諱,既然是早朝,那就得放開了說,誰有什麽意見都行,提出來的思路也需要眾人來探討,是執行還是否決,又或者如何補充完善,寡人最不喜歡的就是獨斷專行,這一點古愛卿你不會不知道吧?”


    “嗬嗬……我才應該嗬嗬……”古月腹誹不已,但他的臉皮還是厚的。


    “陛下的氣度與胸襟微臣自然是深感不凡的,有道明君不外如是,不過微臣對於軍中補給一事的確知之甚少,頂多算是知道個重要性,但要說購買必需品去當作賞賜嘛,這裏麵牽扯到買賣的事宜,微臣倒是能說上一二,畢竟鈴蘭郡主她們家是做這個的……”


    楚皇的意思很明確了,既然點到你的名字,那你就得有屁快放,別想著一句不知道給打發了,所以他對於古月的態度還算滿意,至於那順風順水的拍馬屁,本來就是事實啊,又何須在意?


    可這句話落到其他大人的耳朵裏,又有了別樣的意思,似乎古月在避重就輕,因為楚皇問的是補給,他卻要談商賈,但至少那毫不突兀的馬屁,值得他們很仔細地學習……


    “這倒是,鈴蘭那丫頭的爹可不就是咱們大楚最大的商人麽?古愛卿你整日如膠似漆也應該耳濡目染一些才是,不妨說說看,這裏麵有何門道?是否有什麽不妥?”


    “是,陛下,那微臣就鬥膽一試了,其實嘛,補給自然是軍中重事,而唐家軍作為大楚精銳中的精銳,所需要的必需品也自然是最高標準的,微臣對此的確很清楚,因為提供唐家軍一應補給品的,就是上官商會,多年來別無二致,這裏麵自然就有了大將軍和上官家的協議在那裏,什麽時候提供多少物資,什麽時候交付餘款,一定是約定俗成,所以多年來的合作才不會出一絲一毫的紕漏,那麽這裏麵一定有關於雙方的準備模式。


    對於上官商會而言,什麽時候唐家軍會前來需求補給,他們是一清二楚的,所以何時備齊,需要多少,都自然條條目目毫不遺漏,同樣,對於唐家軍而言,何時需要籌集軍費去交付,需要交付多少,也是始終如一,這樣對於封地的工作開展也是有指向性的。


    既然對於雙方而言,這補給的供需說到底還是生意,那就自然不能有違約一說,否者大將軍會不會落一個不守信用的名聲?上官商會有沒有店大欺客?這些都是以誠信為基礎的買賣行為,所以對於他們雙方而言,最好的其實是沒有變化,這樣都能省心……”


    “店大欺客”四個字,古月倒是特地著重了一丟丟,至於有沒人聽得懂,他也懶得計較,自己爽了就行,但這番說辭,還是給楚皇麵子的,因為意思很明顯了。


    “原來如此,古愛卿不愧是博學多才,這商賈的門道恐怕諸位愛卿也並沒有過多涉獵對吧?”


    “是的,若非古大人一語道破,微臣還的確想不通這好事也存在弊端。”


    能站在這裏的不是千年狐狸也至少百八十年了,此時還聽不懂古月這話裏的門道就該自己扇自己耳光。


    “沒錯,古大人說的在理,如果朝廷用補給的形式去賞賜了唐家軍,那麽這一期補給的交易就肯定是沒必要了,對於唐家軍和上官商會而言,肯定需要再去協商一番,畢竟很可能上官商會已經將物資籌備齊全,放在那難免會有損失,但若是朝廷直接去購買了上官商會的這批物資用作賞賜,那麽唐家軍所湊集的軍費又該如何去開銷?這一條條都是得詳細記錄得事宜,恐怕會給將士們添上不少麻煩……”


    這些大人們真的不知道其中道理麽?他們還能都是兩袖清風不成?但誰願意但這個出頭鳥呢?


    自從沒人站出來附議,古月就看明白了,知道內情的人絕非少數,可直接站出來說不可能,那不是打了楚皇的臉麽?所以他們需要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正在湊錯語言,畢竟唐問天本人就站在那裏,一個不爽自己搞不好走不到自己家了……


    好在古月給了他們一個台階,打開了一個門路,那自然都可以滔滔不絕。


    一時間附議的點頭,拽文的背書,朝堂之上絲毫不見剛剛的死氣沉沉。


    那位範大人終於明白自己錯了,而且錯的很離譜,其他人都知道唯獨自己不清楚,可不就是最不可饒恕的事情麽?


    “嗯,看來這事還真不能直接去賞賜補給,那諸位看看到底應該如何才最穩妥呢?古愛卿不妨還是由你先說說看吧?”


    古月自然知道楚皇就沒有放過自己的打算,所以他也有了腹稿,而且是一個絕對不會采納的地方,因為史無前例。


    “陛下,微臣也隻是就事論事,說明一些生意上的利弊,倒沒有評判剛剛範大人所言的資格,不過既然陛下也覺得不妥,那還是不要那樣了,那麽到底如何是好呢?微臣是煉藥師,所以對於醫道也比較看重,既然唐家軍將士們是大楚精銳中的精銳,那他們的健康是不是代表著大楚的壁壘是否完好?所以微臣想,要不給這次去駐防的將士們搞一次體檢當作獎勵,不知可否?”


    “體檢?指的是讓醫師診視身體麽?”


    這個詞倒是新鮮,可楚皇理解的還比較快,畢竟這事他的地盤,古月突然甩出一個詞他都跟不上,那豈不是很沒麵子?


    “是也不全是,眾所周知望聞問切是醫道的基礎,一個人有沒有病自然是可以看出端倪的,早發現早治療也是更負責的態度,而對於軍士而言,他們自然需要更好的身體素質,所以各項體征一定會優於常人才是,而這裏麵也會隨著習武的程度而有所不同,於是不妨區別對待。


    比方說一個人階初起和一個人階大圓滿他們之間的屬性就有必然差異,但同樣品階的軍士,差異就不會那麽明顯,譬如視力,聽力,嗅覺以及耐力之類的和個人掛鉤的屬性,如果過分低於自己品階的通常數值,很可能就是存在某種隱患的表征,就拿微臣而言,我這腿恐怕不是練武可以弄好的了,那麽有隱藏腿疾的軍士也自然會存在一些可以察覺的差距,這個體檢就是要弄清楚各種各樣的差距,讓存在隱患的軍士們早發現早治療,也自然能更好地為了大楚奉獻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又陷入了鴉雀無聲,雖然很多人都習慣了古月的語出驚人,更知道他絕不會無中生有,但“體檢”這事,聽著稀奇,越聽越稀奇!但是不得不說,感覺很有道理……


    其實,古月也是很無奈,他知道楚皇釣魚的套路,但是不知道還有哪放著魚餌和魚鉤,若是輕易提出了其他的賞賜辦法,萬一又觸雷了呢?誰會為自己開脫?


    所以他索性弄出了一個劃時代的產物,講了一點似是而非的道理,目的就是讓所有人聽不太懂,又不至於完全不懂……


    “古愛卿這個提議倒是新穎,以往都是有病去看病,這倒成了早發現早治療,嗯,諸位愛卿覺得如何呢?”


    雖然楚皇看上去興致不錯,但習慣了深謀遠慮的大人們絕不願意第一個冒頭來評價這個他們從不曾想過的問題,否者,誰又能保證不被牽扯呢?


    “父皇,兒臣以為這個方式的確不錯,對於士兵們而言也是很好的一種獎賞,同時也是為軍隊的戰力提供了維護措施,既然這次參與駐防的唐家軍將士們有此待遇,那不妨也給一並過去的禁軍將士們提供同等的賞賜,也算是為全軍的推行開一個先河。”


    作為久經沙場的軍旅之人,大皇子自然聽懂了古月這個提議的利弊,雖然直接給全軍上下建立如此製度費時費力,但若是小範圍先展開一下,既可以當作試點,又能查漏補缺,對於楚國軍隊的發展的確是一件很值得期待的事情,而自己此時提出,很顯然也有包攬的意味在裏麵,楚皇能聽不出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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