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時刻,第一縷陽光照射在眾人還未睜開的雙眼,蘇晨楓是第一個醒來的人,生物鍾提前響了,那麽他就必須得起來關掉才行。昨晚的場景依舊曆曆在目,果然還是遠離世俗的地方最為自由,但也不自由,在世外桃源,人們過著最為簡單的日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歸,就像現在,除了秋等人,當地的人一個都不在,早早外出幹活去了,這樣的每天重複又枯燥的生活,一個人心中隻要稍微有點念頭,便不可能會一直沉浸在這循環的生活圈中,外麵的大世界才是自己想要打拚來的生活,也隻有老來內心平靜下來之後,重新迴到家鄉、迴到最初的出發點,一個人、一把搖椅,還有一個可以聽自己講過往故事的孩童。人生繞了一圈才迴來,而不是隻呆在同一地方,一個原點而已,這可能才是一個人的一生。


    小男孩完顏宗弼端來比自己還要大的一盆粥,一把甩在眾人的麵前,氣鼓鼓地對著他們說道:“吃!”


    宗弼一邊迴頭走、一邊埋怨著,為什麽族長要他們所有人對這些人非常好,吃得喝得都還要自己送過來,自己割草喂牛羊的時間都不夠,還要先喂他們。他突然想起了喂豬食好像就跟這差不多,於是他就笑了起來。等他們都吃完後,宗弼又得跑來給他們收拾,一百個不情願,抱起那個大飯盆,這些人還真得是跟豬一樣能吃,全吃完了,自己本來還想著會有些留底賞賜給自身,舔著盆碗裏的一絲殘留,宗弼真得是越想越氣。


    看著那個一邊走一邊嘀嘀咕咕不停地小宗弼,所有人都開心地微微一笑,萬天成更是高興地給了他屁股一腳,宗弼迴頭一個惡狠狠的白眼,然後趕忙溜了。


    在所有人吃飽喝足後,都開始低頭沉默不語,好像不知道都應該幹些什麽,這叫吃飽了飯沒事幹?在大河,那裏什麽事都有,在這裏,一片寧靜,就和天空一樣靜謐。考驗應該是在完顏氏的族長那邊,但是他從昨天到現在都沒有和秋等人說過什麽,隻是讓他們在這裏請隨意,現在連見個麵,也更是見不到人影。


    這個請隨意是真得說得好啊!蘇晨楓感覺自己挺喜歡這裏的人與山與水,一眼放去就是晴空萬裏、浩瀚無垠,他突然想起了那一晚簫炎涼說的話:“放縱自己的欲望”。自己是不會做的,但是拿來借鑒又有何不可,比如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像騎馬、射箭、打獵,這些隻在書本上看過的東西,如今真得經曆一迴。


    蘇晨楓就真得按對方說的一樣,做些隨意的事情,他借來一匹馬,好巧不巧地又是宗弼借給他的,蘇晨楓遊走在這西遼的草原上,不管是誰,看著前方廣闊無垠的天地,任誰的心胸都會充滿一種馬踏天下的快意,漸漸地,越來越快,越來壓抑不住自己心中的暢意,蘇晨楓騎得越來越快,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的嘴角逐漸地翹起,隻是一個突然,跑得太快,自己也有些得意忘形了,消失在了馬背上。宗弼在一邊罵他:“沒那個本事還騎這麽快,你那個騎術真得是慘不忍睹啊!你們要是出了事,我還得跟著挨罰,真是倒黴。”宗弼翻身上馬,跟了過去,動作幹淨利落,一個十二歲的小男孩,騎著馬,在這片天空下馳騁。隻是視野中的那個人,突然又重新出現在了馬背上,剛剛摔下去的蘇晨楓,再次爬了上去,從哪跌倒從哪爬起來。


    想心中所想,做心中想做,蘇晨楓來到這個地方,似乎開始了解了何為人的天性,以前自己的格局還是太小了,不過現在也不算晚,沒有那廣闊的胸懷,又怎能廣納才能進來。騎著駿馬在草原上徘徊奔馳,拈弓搭箭偶爾也會滿足一下自己的虛榮心,宗弼著實是看不下去了,瞬間超越了他的身前,一箭流星,為他展示何為箭術,蘇晨楓剛剛熱起來的心,似乎被一盆冷水給澆涼了。


    等到了天黑之際,寨子裏的人們一個接一個的迴來,他們不知道做了什麽,但看他們臉上的憔悴麵容,肯定都是又苦又累的活。今晚沒有什麽歡慶的晚宴,又還是宗弼小朋友端來一大盆過來,宗弼看也不看身後的那些人吃飯的樣子,哪怕是萬天成叫他過來他也沒有理,隻是一個人坐在大門的門檻上靜靜地發呆,等秋等人吃完飯過後,就又去收拾好碗筷,抱著碗盆,舔著裏麵還留下的剩餘,其實自己的肚子早就餓的咕咕叫了,但族長大人吩咐了他要做好小侍從的職責,作為一個小男人那就絕對不能食言,雖然還小,但遲早的事情。


    一連幾天,秋等人還是無事可做,坐在椅子上、躺在床上、趴在窗台上等人,等著宗弼小朋友端來一大盆來喂食,一頓過後接著又等下一頓,日複一日,天天如此。可是蘇晨楓想出去看一看,現在他就是有一種混吃等死的感覺。第二天,天天微微亮的時候蘇晨楓和秋站在了寨門口,剛要出行的完顏族人們頓時呆住了,急忙跑去問族長應該怎麽辦。大清早的,族長還在夢裏就被人給拉醒了,還以為是什麽大事情,直接揮手示意他們該幹嘛幹啥去,那兩個人想跟就跟著唄!對方還沒有來得及說其中的擔心之處,族長就重新躺迴去睡個迴籠覺,他這身體可比不了當下的年輕人。


    蘇晨楓本來隻是一個人想要去曆練的,沒想到,就和完顏族的人看到他們時一樣的愣住了,秋比他還要早地出現了,蘇晨楓是覺得自己需要在此曆練,秋她們等人不需要,考驗自然會主動找上他們,這也是為什麽他們一直從不擔憂問題的所在,來了就解決便是,何懼之有?


    這裏的人似乎天生就很強壯、很結實,但其實並不是這樣的,他們所處的環境太過於極端了,在廣袤的西遼中,樹林拔地而起、欲比天高,密密麻麻的草叢堆比人都還要高,湍急的河流如離弦的箭刃一去不返,這裏的野獸,最為狂野,這裏的人們,更為嗜血。完顏氏的族人們,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一天天成長,與獸為伍,與日月為伴,既要從虎口中奪食,還要防止自身成為虎口中的食物,他們每天過的生活可能就是,今天要麽被我吃了,要麽就是葬身於對方的腹中。


    蘇晨楓與秋緊緊地跟著這些人,在寨子裏麵,他們會把秋等人當貴客尊敬,但是在這裏,要麽就是累贅,要麽就是同伴,這裏容不得他們的一絲懈怠,這些都是用鮮血換來的教訓。


    穿著厚實的麻皮大衣,既是為了保護自身不受蚊蟲的叮咬,也能起到掩飾的效果,還有身上塗滿的色彩,每個人身上都是各種各樣的兵器利刃,貓著腰、低著頭,唯有那雙眼睛不停地徘徊遊離,這樣既能方便他們隱藏自己的身形,更重要的是可以一躍而起,快速地衝向獵物亦或者逃跑。不一會兒,他們看見了一隻麋鹿,他們小心翼翼地靠近,連唿吸聲都壓得十分緩慢,憋足一口氣,一箭射出,深深地嵌入獵物肉體之中,隨後後麵的人閃電般地掠出,握緊那根長矛狠狠地紮進獵物的脖子,獵物當場就沒了氣息,他們之間的配合也僅僅隻在一念之中。


    扒了獵物身上的那層毛,處理完會招來危險的血腥味,蘇晨楓與這行人今天的目標算是完成了,接下來隻要帶著戰利品迴家即可,也許是因為今天的目標完成的太早,完顏氏的這一行人,看著蘇晨楓與秋,感覺也許就是這兩個人的到來為他們帶來了好運,因此對他們露出大方的笑容,語言不通沒關係,微笑是這個世界最好的通用交流語言。


    蘇晨楓也投以迴報,隻是這個微笑停留了瞬間,甚至還掛在臉上並未消逝的時候,眼前的那個人突然倒下,毫無預兆可言的倒在了蘇晨楓的麵前,蘇晨楓都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甚至連臉上的笑容都未曾逝去,看著眼前人倒地抽搐,腦子陷入了一片空白,感覺周圍萬物俱靜,直到秋狠狠地拍向他的肩膀,他才終於意識到迴來。身旁陷入一陣嚎叫怒斥聲,完顏氏的人抄起手中的武器,對準目標狂追而去,但是兩條腿的終究還是跑不過四條腿的,而且他們擔心身後的同伴生死問題,很無奈地隻能對著遠方那隻畜牲發出不甘的怒吼。在這片西遼,不止完顏氏的人們是獵人,還有潛藏在暗地裏的,無數雙眼睛在死死地盯著他們,隻要他們有一絲大意,它們就會毫不猶豫地給予致命一擊,就像完顏氏的人們給予它們的,都是一樣的,可能這裏沒有獵人與獵物之分,隻有捕殺與被捕殺之說。


    他們一行人,迴來得很快,是出去那一批人當中最快的一批,甚至連到手的獵物直接丟棄了。秋和蘇晨楓緊緊跟在後麵,蘇晨楓有過想要幫手的意願,但還是算了,哪怕是開口道歉的一句話,他都沒敢說出口。完顏氏的人們,沒有任何人會說秋等人的不是,有的隻是沉默,默默地抬起那個奄奄一息的人,他們選擇了閉口不言,沒有任何的言語是他們最好的表達方式。


    到了晚飯的時間,所有人都在正常的吃飯,蘇晨楓站在門外抬頭看天,細數這天上的星星到底有多少顆。自己不管做什麽好,出了任何一點情況,他都內心自責的要死,可這次是一條人命。


    少一個人吃飯,本應該對於宗弼來說是一件非常高興的事情,留給他的剩餘隻會更多,但是他看見那個站在門外發呆的人瞬間氣不打一處來。掏起一副碗筷,在所有人的眼下,狠狠地盛了一大碗,走到蘇晨楓的身前,甩到他臉上說:“吃!”


    蘇晨楓終於低下頭,看了宗弼一眼,隻是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吃了它,即使你不吃,顏烈哥也依舊還是那樣。”宗弼非常憤懣地說道,更是直接將碗強行塞進蘇晨楓的手中,可是,蘇晨楓還是選擇了拒絕,如果蘇晨楓能夠在白天拒絕地如此果斷,哪怕說一聲小心也行,也許就不會有接下來的場麵了。


    碗筷摔碎在地,飯菜灑了一地,宗弼看到這一場麵,他再也忍不住眼前的這個人了,惡狠狠地瞪著眼前此人,雙手一推,蘇晨楓就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往後一倒,連後麵的門都被撞倒了,這還隻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孩力氣,更是他已經竭力在控製自己的所為。


    “什麽本事都沒有的人,還要在這裏假惺惺,我真不明白族長爺爺為什麽要我們如此好吃好喝地招待你們,如果是草原上的勇士,值得我們去敬他一杯,可是你這個沒用的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綿羊,不值得我們如此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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