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夕陽西斜,已近黃昏。


    絲絨似的雲層仿佛鑲了一道金邊,璀璨的霞光從雲層裏迸射而出。


    趙合歡站在眾人之中,一身潔白素衣男裝,簡單幹淨,臉上覆著麵紗,雖是看不清容貌,但露在麵紗外的一雙眼睛靈動明亮,眼波流轉間,顧盼生輝,在那雙眸光之下,就連霞光似乎都黯然了幾分。


    陽光落在她身上,但見她背脊挺直,膚光勝雪,莫名的叫人腦中冒出一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當是最為配她不過。


    白禹和七殺的目光皆是落在她的身上,仿佛周圍所有的聲音全都淡去,視野裏隻剩下她一個人。


    無論她是俏皮,可愛,慵懶,亦或抱怨,嗔怒,亦或是商行裏的遊刃有餘,收容流民的仁慈善心,亦或是如現今這般神采奕奕,自信盎然,就如同一樹含苞待放的花苞,盡是未被發掘的驚喜。


    鄭十安目露沉思,微微頷首,打破兩方之間的僵局,發話道:“時辰不早,詩會到此結束。”


    見院長如此說,所有人起身對院長彎腰作揖。


    緊接著,鄭十安轉向趙合歡,又道:“姑娘見識深廣,鄭某心生相交之心,想請姑娘來竹舍詳談,不知姑娘能否賞臉?”


    見狀,那些書生頓時大驚失色,鄭十安門生無數,就是當朝右相見了都要親切的道一聲老師的,他居然出口相邀趙合歡!


    趙合歡費了這麽大半天的勁就是想和鄭十安談談,聞言喜上眉梢,當即點頭道:“院長相邀,豈有不去之理?”


    鄭十安笑了笑,故意道:“此竹非彼竹,姑娘不會介懷吧?”


    愣了一下,趙合歡恍然明白鄭十安說的是那竹屋,目光微微一窘,當即彌補說道:“竹有何辜?中控易折的乃是人。”


    “哈哈!”


    鄭十安撫掌而笑,“姑娘果真機敏過人,巧言善辯。”


    好嘛,都是誇人的話,她就不計較了。


    十安書院風景極美,而在山頭後麵給院長辟出來的住處更是曲徑通幽的世外桃源,小童得了消息,早在竹屋外擺了軟墊和矮桌。


    那小童好奇的看了趙合歡幾眼,說道:“稀奇了,除了宋公子,很少見院長邀請客人來竹屋的。”


    鄭十安嗬嗬一笑,站定腳步,看向落在幾步遠的宋唯之,“唯之,平日腳程快的很,今日怎的落到我這老頭子後麵了!”


    宋唯之淡笑道:“不過是看老師談的興起,未免打擾了老師的興致。”


    小童看了看跟著趙合歡一起來的幾人,又在矮桌旁多放了幾個軟墊。


    優雅地跪坐在墊子上,宋唯之抬了抬手,看向小童,說道:“今日技癢,取琴來。”


    “看來有興致的不止老頭我一個。”


    鄭十安樂嗬地說道:“唯之的琴藝卓絕,老頭今日是沾了姑娘的光。”


    趙合歡連忙謙虛了一下,在另一側的軟墊坐下,白禹想也不想的坐在她旁邊,目光陰冷的盯了眼宋唯之,半是威脅半是警告地低聲道:“就那麽好看?”


    宋唯之挽起袖袍,手臂潔白,仔細淨過手後,又令小童點燃熏香。


    果然文人的講究就是多,趙合歡在音樂上的藝術細胞寥寥,看著宋唯之腦子裏隻有好感度三個字,恰好聽到白禹陰測測的話,下意識地問道:“你覺得他是個怎樣的人?”


    白禹眼睛一眯,嗤道:“惺惺作態。”


    寡言的七殺也附和道:“矯揉造作。”


    趙合歡扶額,果然,問了他們也是白問。


    “叮叮~”


    素手撥動琴弦,宋唯之低垂眼瞼,調試了一下琴音,神色專注,全然沉浸在自己琴音的世界裏。


    趙合歡不由坐直了身子,琴聲悠悠,叮咚悅耳,即便是她不精通於音律的也覺得心曠神怡,琴音好像有種魔力,讓浮躁的心情緩緩沉靜下來。


    一曲終了。


    鄭十安拍了拍掌,含笑道:“如此音律,許久未聞了。”


    宋唯之抬眸,目光在趙合歡身上停了一瞬,眉宇間泛起深思,修長的指尖隨意地撥弄琴弦,幾個音調之後,連成了一段旋律。


    “這是不是即興作曲?”


    聽到趙合歡的問話,鄭十安不遺餘力的誇道:“唯之精通音律,即興作曲信手拈來,姑娘且聽著。”


    這一曲和上一曲的曲風顯然不同,上一曲悠揚,這一曲音調靈動跳躍,似暢遊於九霄雲外,心境豁然明亮開朗。


    琴聲一止,鄭十安欣喜地道:“此曲可有命名?”


    “未曾。”


    宋唯之眸子一轉,淡道:“此曲想請姑娘來命名,不知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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