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的眼眸驟然緊縮,冒出的第一個念頭便是,千萬不能讓郡主在寺廟裏出事。


    否則他全寺廟上下僧人都不保,正要出手化解之際,忽聽,唿唿風聲作響,遠處兵甲之聲傳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讓地麵都顫了幾顫,白禹和七殺對視一眼,同時收了手,勁氣於無形中散去。


    感覺方才那股勁氣一散,住持迴身一看,目光在白禹和七殺身上轉了一圈,眉心一蹙,這位姑娘身邊跟著的都不是凡人。


    收迴目光,然後看向山下由遠而近一列士兵身上。


    眾人齊齊轉頭看去。


    隻見為首的那人,身材修長挺拔,麵如刀刻,輪廓分明,一雙漆黑的眼眸仿佛凝聚著一股實質般的殺氣,麵色不怒自威,氣氛霎時寂靜,空氣都微微凝固了。


    在他身後的一列士兵,個個皆是神態堅毅,氣勢淩人。


    所經之處,旁人不由自主地讓出一條道路來。


    待看清楚領頭那人的麵龐時,趙合歡又驚又喜,居然是李承一!


    他怎麽到這裏來了?


    李承一目不斜視地穿過眾人,徑自走到郡主麵前,似乎沒有看到趙合歡。


    站定,拱手行了個禮,不卑不亢地對郡主說道:“在下鳳翔府駐城將軍,李承一見過郡主。”


    朝靈郡主麵色微微一變。


    饒是她在閨閣之中,李承一的名號她也是聽過的,大周朝上有名聲赫赫的將軍一隻手都數的過來,除了皇親國戚領兵的,剩下就是袁卓袁將軍一派,李承一正是袁將軍手下的一名得力虎將。


    袁將軍數次遞上折子為他請封,因為他背景單純,景炎帝有心想拉攏他,就都批了。


    沉吟片刻,朝靈微微頷首,問道:“李將軍不必多禮,隻是將軍駐守鳳翔府,因何來了這閔行山?”


    聽到朝靈郡主暗含機鋒的問話,李承一淡定自若,站直了身子,在朝靈郡主看不到的角度衝著趙合歡眨了眨眼睛。


    然後說道:“我聽聞此地的寺廟燒香很是靈驗,一時興起,便帶了幾個親兵過來轉轉,誰知道今日這麽熱鬧?竟然碰上了郡主大駕,實在是本將的榮幸。”


    聽李承一滿嘴的客套話,朝靈郡主微微皺了下眉毛,心裏隱約有些疑惑。


    沒等朝靈郡主再次開口,李承一環視一圈,繼續說道:“方在我在外麵聽了一二,郡主似是因為遺失了東西,想要處置這位姑娘,私心覺得就此論罪有些不妥。”


    一個將軍,居然管到這種瑣事上來了。


    朝靈冷冷一笑,“敢問李將軍以為哪裏不妥?人證物證俱在,難道本郡主還會冤枉了她?”


    話落,眸光一轉,譏諷地開口,“本郡主倒是有些奇怪,素來聽聞李將軍殺伐果斷,今日卻對一個低賤商戶憐香惜玉了?”


    眸色一冷,李承一偏了偏頭,擲地有聲道:“本將隻是看不慣郡主冤枉無辜之人!”


    楊開幾步走到院中,冷冷地看向仍然跪在院中作證的幾人,就笑了笑,說道:“我們審訊功夫一流,即便是西夏細作也經手不住,從來沒有人能在我麵前說謊。”


    手掌攤開,恐怖刑具赫然呈現在眾人麵前,鐵鏽凝固著斑駁血跡。


    幾個丫頭和車夫全都臉色一白,打了個寒顫,身子不住哆嗦。


    黃鶯心生懼意,指著楊開,怒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她們都是郡主的貼身丫鬟,自有郡主會問話!”


    李承一抬眼,看向朝靈郡主說道:“事情還是弄清楚為好,免得鬧出冤假錯案,憑白汙了郡主的名聲。”


    說完,又轉向寺廟裏的住持,問道:“此事發生在寺院,以住持的意思以為如何?”


    清朗的聲音不容拒絕。


    住持念了聲佛號,點點頭道:“將軍所言甚是。”


    但見李承一言語之間明顯偏幫於趙合歡,朝靈攥緊手心,倒是小瞧了她,麵色一厲,當即說道:“既然將軍覺得此事仍有不妥之處,那不妨全都一並押送到官府處問話處置的好。”


    到了官府,非要讓她脫一層皮。


    “何必麻煩知府大人?”


    楊開聞言一笑,掂了掂手裏的刑具,目光往那幾人身上一掃,插話道:“問話我最在行了,來人,把幾個證人都帶下去,我保證問出一個讓郡主滿意的答案。”


    一聲令下,幾個士兵立即圍了上來,朝靈臉色一白,緊張地捏著座椅扶手,幾個護衛頓時拔刀,護在郡主身前。


    可郡主的護衛哪裏是征戰過沙場的士兵的對手,兩方剛一對上,護衛就被狠狠地壓製住。


    朝靈惡狠狠的瞪著李承一,尖聲道:“你這是要插手本郡主的事了?!”


    一個三品將軍真當自己是根蔥了,居然敢跟她叫板。


    見朝靈郡主動怒,李承一不為所懼,目光淡淡地看向郡主,一本正經地說道:“郡主為何氣怒?本將軍不過是想幫郡主分憂,避免弄出一個冤假錯案來。”


    怪就怪她帶來的護衛不多,一個個都是廢物!


    朝靈俏臉一沉,怒聲道:“一點小事還是無需麻煩將軍的好!”


    “怎麽是麻煩呢?左右我也無事,能幫上郡主的忙是本將的榮幸。”


    李承一嘴角勾起冷色,繞著跪在院中的幾人慢慢轉了一圈。


    每走一步,那幾人的身體就不禁一顫,無形之中的壓力幾乎壓的他們快喘不過氣來,幾個心理承受能力差的,麵白如紙,此刻已經布滿了汗珠。


    這點膽子,也學著誣賴了。


    李承一笑了笑,看向黃鶯,說道:“方才聽你說簪子是郡主粗心掉的,現在卻一口一個偷,若這位姑娘隻是碰巧撿到了郡主的簪子,卻反被誣賴是偷的,那豈不是冤枉大了去了?”


    眸色猛地一亮,趙合歡暗自咋舌,沒想到那個老實呆萌的李承一當了將軍以後,嘴皮子倒是利索的多了。


    不知為何,看著穿著一身玄色勁裝,背影挺拔的李承一,趙合歡就覺得心裏就一陣安定。


    連帶著神色也放鬆了幾分。


    站在她身旁的白禹和七殺見狀,心裏不由有些不是滋味。


    名正,才能言順,而他們身份使然,無法做到這些。


    這下,朝靈郡主明白了。李承一就是來為趙合歡說話的,當即冷笑道:“她可沒說是撿的,她說是本郡主送的,這不是擺明了滿口胡言嗎?”


    “這其中說不定有些誤會。”


    李承一不慌不忙的道。


    朝靈郡主冷笑,“還能有什麽誤會?難道將軍是被這低賤的女人迷惑的是非不分了嗎?”


    “比如說……”


    遞給趙合歡一個安撫的眼神,李承一眉眼一轉,看向被黃鶯緊緊握在手中的夜明珠,分明的側臉平添幾分肅殺之色。


    字正圓腔道:“就比如這個夜明珠,郡主說這也是她偷的,可是這夜明珠分明是我贈予她的。”


    一聽這話,趙合歡和朝靈郡主臉色同時一變。


    驚訝的目光在李承一和趙合歡之間來迴掃視,朝靈郡主眯起眼睛,怒視她一眼,出聲嘲諷道:“原來將軍和她認識,難怪口口聲聲維護於她,既如此,又何必裝什麽公正?”


    他不就是一個破落的商戶嗎?居然和將軍認識


    趙合歡著急地衝著李承一使眼色,這話說出來,他們就全牽連到一起了!事情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不知該如何收場了。


    李承一卻好似沒看到一般。


    “就是因為認識,所以才斷定她是被冤的。”


    朝靈郡主穩住心神,左右也是空口無憑,冷哼道:“你說這珠子是你送的,又有什麽憑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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