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而言之,西門吹雪這次也是出門殺人的時候,無意間聽到有人說起江南某個蘇姓人物的事情。


    別人也就罷了,到底蘇乩當年還是有給西門吹雪營造出些許心理陰影的,其他的不說,最起碼他成年之後第一次三觀重建,就是在蘇乩的見證下的。


    故而在聽到了蘇乩這個名字之後,冷酷無情如西門吹雪,都沒忍住下意識聽到了一耳朵,然後:“???”


    跟別人不同,西門吹雪他是知道蘇乩本身其實就不是個正常人的。


    嗯,上麵這句話並不是在罵人,絕對是完全寫實。


    所以聽到那人口中蘇乩(性別男)的種種事跡還都說的一板一眼有理有據的時候,西門吹雪第一理由就是不信。


    原因也很簡單,這個世界上哪裏來的那麽多天才啊,還別說這所謂“天才”還是那種才貌雙全的設定,幾百年出了一個那就是#天選之子#,給人的感覺就很炫酷很不一般的樣子。


    但短短時間內接著出了兩個,難道說#天選之子#是這麽廉價的存在嘛(大霧……)?


    畢竟是比普通人多知道些事情的,西門吹雪在進行了合理的邏輯以及慣例上的質疑之後,很快就確定了此蘇乩和彼蘇乩如無意外的話應當就是一個人。


    西門吹雪在原地尋思了一下,當即就有些好奇——這人又在搞什麽幺蛾子?


    要是旁人的話,西門吹雪決計是不會生出半點兒好奇心的,但誰讓蘇乩當年有意無意的,其實有將西門吹雪錘……哦,不是,是說指點過好多次,細究起來兩人之間還算是有些師生情的。


    再加上西門吹雪想了想,想起來江南蘇宅裏除了蘇乩這個人,還有另外一個和他非常談得來的存在,也就是攬月,於是他腳步一拐,順便就拐去了江南。


    江南地界裏關於蘇乩的傳聞更多,西門吹雪當天聽了一耳朵,忍不住就又:“???”


    他默然無聲在點心鋪子裏拎了些新出的點心,然後敲開了蘇宅的大門。


    開門的是攬月。


    少年比起一年前剛來到塵世間的樣子已然有很大的區別,當然西門吹雪對此並沒有表現出什麽詫異的表情,因為攬月少年的變化過程無疑他是親眼見證了的,更具體一些,也可以說少年的變化其實大部分是在他個人的推動之下進行的。


    雖然西門吹雪也沒有刻意引導,但他這個人存在在這裏,就直接讓攬月少年心中產生了對人類這個物種的好奇心,進而才漸漸的走出了自己的世界。


    不得不說,人類的感情其實是一種極富有感染力的東西。


    不同於蘇乩對他僅僅一年時間不見就發生這麽大變化的疑惑,見證了他大半個變化過程的西門吹雪卻對此全無半點質疑。


    因為攬月確實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一步一步從自己的世界走出來的。


    這導致了西門吹雪自己的心態其實也有發生了那麽一點點的變化,並不多,但確實是有變化的。


    這裏對此就不多贅述了。


    這會兒幾個人坐在蘇乩家的院子裏,因為蘇乩的話笑了一會兒,西門吹雪就率先斂起了眉眼,期待的目光朝蘇乩投了過去。


    他張了張口,還沒來得及說話,蘇乩就已經意會,眼睛裏漫上些許笑意,當下幹脆利落站起身,朝著西門吹雪眨了眨眼睛,主動道:“切磋一番?”


    西門吹雪哽了一下,迴道:“……正有此意。”


    他這迴過來見到蘇乩以及攬月的時候,並沒有立刻就提出切磋——毫無疑問這正是他在見證攬月變化過程裏自己心境上的變化。


    不過到底許久未見,雖然他心知肚明自己和蘇乩之間的差距並不是這樣短短的時間裏可以彌補的,但在看見蘇乩的時候,他還是下意識想要具體感受一下自己進步。


    ——比如說這次會不會在蘇乩手下多堅持一個時辰或者說切磋的時候讓蘇乩唿吸亂一下之類的……


    嗯,聽起來是個很細微的願望了。


    令人遺憾的是切磋結束後兩人的表現比起以往好像並沒有什麽區別似得。西門吹雪在原地站定平複了一下唿吸,然後斂著眉眼陷入了沉思之中。


    雖然在旁人眼中兩人的反應似乎和以前沒什麽差異的樣子,但實際上作為當事的兩個人還是非常清楚這次切磋中的不同的。


    蘇乩的武力值在普通人完全就是個大bug,盡管西門吹雪其人大體上也不能算是個普通人,但有一說一,比起那些翻雲覆雨的大佬,他確實還是差了些的,唯一值得稱讚的,應該是這人對劍道的專一與狂熱。


    於是蘇乩抬眼看著西門吹雪沉思的樣子,頓了一會兒估摸著他應該平靜下來了之後,就沒忍住笑了一聲,毫不吝嗇的做出了誇獎。


    她這迴人設是文采天花板,最近習慣了和一應文人墨客吟詩作對,這會兒誇起西門吹雪,一開口就是一連串的賦文或者典故引用,讓原本心情震撼的圍觀群眾霎時間迴神的同時就有些忍俊不禁。


    西門吹雪仍舊是一臉的寵辱不驚,即便蘇乩那詩作著實華麗,不提其中的誇張手法其實也能算的上一篇中等偏上的佳作,偏向於技巧的那種。


    他在聽蘇乩誇完之後,就掀了掀眼皮子,目光和蘇乩對視了幾秒鍾,然後移開,語氣裏聽不出一點兒勉強但也沒有半點兒激情的道:“好賦。”


    然後有條不紊的開始分析起蘇乩這首駢文中用的好的典故以及其他優秀的地方。


    圍觀群眾:“……”


    有一說一,這個關注點是不起有點兒不大對?


    突然從武學現場變成文學現場明明一直在圍觀的我們究竟錯過了什麽?


    陸小鳳幾人情不自禁的就迷茫了一下。


    他們如今其實差不多早就已經習慣了,西門吹雪和蘇乩切磋的時候完全不會關注勝負的問題,單純就是對兩個絕世高手的對戰過程進行參悟,從而觸類旁通,在自己身上舉一反三有所感悟。


    ——西門吹雪每次都輸卻還是毫無畏懼的找蘇乩切磋也差不多是這麽個理由。


    和真正的大佬切磋真的是非常難得的體驗,更遑論這個大佬雖然但是,卻總是不吝嗇於指點的,故而西門吹雪每次在和蘇乩切磋之後,就會有很大的進步。


    不過他越進步,塵世間能跟得上他腳步的色也就越少,這就導致了,在蘇乩不出現的時候,越發沒有人能有那個和他一戰的能力。


    作為一個對劍道相當狂熱並渴望出現一個可堪一戰的對手的西門吹雪有時候也是心塞的不行。


    他尤記得很久之前的時候,他對於那個比他成名更早且被稱為#劍仙#的白雲城主葉孤城還是產生過向往的。


    但偏偏在遇見他之後,他就見過了蘇乩。


    這直接導致了後麵他因緣際會和葉孤城比過一次之後,心中竟然產生了一種分外遺憾可惜的情緒。


    如果沒有蘇乩的話……


    西門吹雪覺得有些可惜。


    然而有一說一,見過更好的東西,很少有人會再對次一等的東西念念不忘。


    所謂#除卻巫山不是雲#莫過於此。


    西門吹雪也是這樣。


    他覺得遺憾,卻並不後悔。


    因為比起葉孤城這個理論上如果沒有蘇乩存在就會和自己勢均力敵的存在,毫無疑問更加強大的蘇乩才是他更需要注視的。


    畢竟#人都會向往強者#。


    似乎扯得有些遠。


    咳。


    總之這一次的西門吹雪還是達到了他想要有所感悟的目的,所以在禮貌性的和蘇乩討論了一番駢文的寫作手法之後,他很快就朝圍觀群眾略點了點頭然後安靜退場迴去參悟。


    蘇乩和圍觀群眾這會兒還對西門吹雪這非同尋常的關注點產生疑惑之中,於是在西門吹雪離開之後,眾人麵麵相覷了一會兒,蘇乩眨巴著眼睛發自內心的提出自己的問題:


    “不過一段時間沒見,西門他……到底經曆了什麽?”


    眾人:“……”


    實不相瞞其實他們也不是很清楚。


    本來嘛,這幾個人之中,陸小鳳根本就閑不下來,江如練肯定是夫唱夫隨。


    花滿樓宅是宅,但和西門吹雪這人卻理論不和,沒什麽事兒兩人是非常有默契的不會往一塊兒湊。


    故而雖然表麵上他們這幾人看似都在江南這地界待著,然而要說起相處時間的話……


    陸小鳳突然“咦”了一聲,將灼灼的目光投向了旁邊的攬月少年:“阿乩剛離開那段時間西門不是一直待在蘇宅嗎,不知道攬月你有沒有什麽發現?”


    陸小鳳重點抓的出類拔萃,這個問題表麵上看起來有理有據,相當令人信服,隻可惜問題在於,剛開始的攬月少年他是普通人。


    不,他並不是。


    非但不是,他大體上就跟個#自閉兒童#沒有什麽區別。


    你還能指望一個正在控製戒斷(蘇乩)反應的#自閉兒童#有什麽觀察旁人的技能嗎?


    不,這個也是不能的。


    所以被陸小鳳提醒了並不約而同看向攬月的眾人無奈的在攬月少年茫然的目光和花滿樓的解釋下敗退了。


    花滿樓是個溫柔的人,同時他也是個相當敏感的人。


    也說不清這樣的敏感是因為他的溫柔還是因為他身體上的缺陷,總之一般情況下,他總是能非常敏銳的察覺到旁人不願意表達出來的感情並貼心的選擇一個對雙方都合適的反應。


    所以盡管看不出來,但花滿樓他確實對攬月少年的心理狀況一直是非常關注的,也是他在陸小鳳提出問題之後點出了攬月少年當時的狀態。


    眾人聽了,一時間恍然大悟。陸小鳳感覺還有些歉意。


    好在如今的攬月著實成長了,對陸小鳳這種程度的冒犯,他並沒有覺得生氣,反而很是理解的表示這並沒有什麽。


    目睹了兩人你來我往一番官方交流的蘇乩忍不住就再一次發出了一聲來自心底的疑問


    ——所以說,在她離開的這一段時間裏,攬月他到底是發生了什麽?


    蘇乩多瞅了攬月幾眼,心裏的好奇都快要溢出來了,但她卻並沒有表現出來。


    主要是,這個問題其實能算得上是攬月的個人隱私問題了,在攬月沒有主動說起的情況下,她問的話總是不大好的。


    ——這種時候就可以看出來我們蘇乩雖然性格有時候是任性了一點,但大體上在智腦的教育下還是相當正麵的。


    嗯,題外話。


    總之蘇乩對此並沒有多說,其他圍觀群眾還沒有蘇乩和攬月關係親近的,自然更不會多說什麽,再加上前麵蘇乩和西門吹雪的切磋,說著快,實則是費了很長時間的,故而眾人現在院子裏,隨意交流了一會兒之後,就各自散開了。


    如今陸小鳳因為已經和江如練成親了,就也在江南置辦了房產,再加上人家夫夫兩個,不比其他單身狗,是要有夜生活的,留宿在別人家自然不如何方便,於是盡管蘇宅大的很且一直備著蘇乩一些小夥伴的客房,但陸小鳳和江如練還是迴自家去了。


    而花滿樓家裏距離蘇宅更近,陸小鳳都走了,他也沒多留,很快的,偌大一個蘇宅霎時間就呈現出一種相當冷清的狀態。


    ——順便一提,西門吹雪倒是沒有,不過他才在和蘇乩的切磋中心有所悟,這會兒沉迷學習(?)無法自拔,人在跟不在也沒有什麽兩樣。


    於是莫名其妙的,習慣了最近宅子裏熱熱鬧鬧的蘇乩非常神奇的感覺到了一種不適應。


    在意識到自己產生了這種情緒的時候蘇乩心中分外的悵然若失。


    究其根本,這已經不是蘇乩第一次因為氣氛的突然改變而心中生出感觸——偏生她在先前那個城鎮裏住的時候,經常性聽到這樣的說法:#年紀大了,就總是喜歡熱熱鬧鬧的場景#。


    想起來最近宅子裏總是各種詩會非常熱鬧的蘇乩:“……”


    又或者這種:#越是上了年紀,就越發喜歡迴憶往事#。


    想起來自己最近因為寫作多了總是情不自禁迴憶當年的蘇乩:“……”


    她站在原地沉默了許久,好半晌,她心中瑟瑟的對智腦道:“其實乩覺得乩還可以搶救一下。”


    對她最近的心態略有了解故而很快就get到她這話裏麵意思的智腦:“……”


    智腦表示自己真的無話可說,好半晌,幹巴巴扔出來一句:“人之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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