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而言之,作為一個對自己心裏有數的人,伯邑考對自己第一輪就被篩下來這件事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意見。


    ——雖然將他打敗的人就身份來說普遍是他的臣子。


    聽起來似乎有點慘兮兮?


    咳。


    反正當事人都不介意,其他臣子們倒也接受良好——畢竟開考前蘇乩強調了必須要有的公平性。


    鑒於之前文考過程中有些不信邪想搞事情的最後得到的堪稱慘烈的後果,在蘇乩刻意強調之下,武考過程中也沒人想要挑釁一下蘇乩話中的真實度。


    也就是說即便對戰的人是自家長輩,放水也是不可能放水的,也就勉強控製一下自己不讓自家長輩輸得過於難看這樣子。


    對於這一點,陳塘關李某人和在帝辛退位後就迴到朝歌城的黃某人就很有話說。


    嗯。


    蘇乩將所有人的姓名職業什麽的在封神榜上落定的時候,所有上榜的人心中自然生出了感應,還在王宮裏處理朝政的伯邑考也包括在其中,於是他就不覺怔了一下。


    倒不是別的什麽,主要是,


    ——他這職位……瞧著還真是有點兒微妙。


    不過伯邑考尋思著,不是他自誇,能將帝辛留下的這一波臣子收拾的服服帖帖,他做君王的能力還是有些的,但問題是#一山不容二虎#,或者說,為君者,大概都不會怎麽喜歡自己的臣子裏技能點點到為君這一項上。


    ——就這蘇乩還給了他一個挺不錯他還挺喜歡的職位。


    伯邑考一時之間心情頗為複雜。


    她就不怕天庭上那位提意見嗎?


    不過他思考了一下,就蘇乩表現出的那樣,別說天庭上那位了,怕是連聖人都不會多說什麽吧……


    咳。


    而且,就算對方真的有什麽意見,就伯邑考來說,他也不會畏懼什麽就是了。


    不過他按照年齡來說,還有幾十年的時間慢慢思考,也不急在一時。


    這麽想著,伯邑考很快將自己心裏這種微妙的毫無敬畏的感覺扔開,老老實實的處理起最近積壓的朝政了。


    蘇乩卷了封神榜,想了想,還是去了商王宮求見了伯邑考。


    她和伯邑考在帝辛還當政的時候關係就不錯,後來伯邑考上位後,人也並沒有因為自己手握權勢而有什麽變化,反而越發穩重靠譜,所以蘇乩對伯邑考印象一直挺不錯的。


    她這會兒過去時伯邑考在處理政務,她並不像帝辛在時那樣隨意,而是先遣侍人進去說了一聲,等伯邑考同意了才進的大殿。


    大殿裏伯邑考正用帕子擦手——剛剛一直在看竹簡,不可避免的手上沾了些髒汙,要洗的話不好讓蘇乩幹等著,隻能用帕子擦一擦了事。


    見著蘇乩進來,伯邑考將帕子放下,不等蘇乩行禮就笑容溫和的讓她坐了,才道:“你隻管進來就是,不用諸多禮節。”


    ——這話他和蘇乩說了許多次,不過對方的反應一直是……


    蘇乩笑了一下,沒接他這話。


    帝辛當政時那是一開始她自己對這些不大懂,後來懂了之後已經和帝辛關係親近到不用在意這些繁文縟節了。


    但平心而論這個世界上唯有一個帝辛能讓蘇乩真正的放下心來。


    ——嗯,這前提是天道和智腦不算在內。


    至於伯邑考,雖則兩人關係尚可,但對方終究是一國之君,在人間是被所有人敬著的存在,蘇乩覺得自己就算對他行禮也無不可。


    ——況且每次不等她真正行禮伯邑考就已經給她賜座了。


    幾次三番,侍奉伯邑考的侍人都懂了這套路,而且也是帝辛在位的時候養成習慣,見到蘇乩過來隻消得伯邑考一個眼神兒掃過來,就立刻心領神會了。


    伯邑考見她坐下後隻笑而不語,也知道她心中的想法,隻能無奈搖了搖頭,問起她的來意。


    蘇乩就說她要離開朝歌城,這會兒前來辭行。


    對這個說法伯邑考也並不覺得意外——當時考核之前蘇乩已經提過還有些注定要上封神榜的人不在朝歌城,她要前去了解一下情況。


    伯邑考想了想,叮囑了蘇乩幾句注意安全之類的,然後轉頭問起了封神榜的事。


    他倒不是想要打探什麽秘密之類的。


    隻是這封神榜的能力在凡人眼中看起來著實有些駭人聽聞,即便是知道蘇乩並不是什麽普通人,但對於他們這些和蘇乩認識時對其的定位就是個嬌養的小姑娘的人來說,再如何心裏下意識的還是會有著擔憂。


    蘇乩不懂得他們的心情,但是智腦卻很懂。


    畢竟有“老父親”自覺的智腦一直對蘇乩就是這種心情。


    ——明知道她很強大而且有天道撐腰根本不會有什麽意外發生,但每次看著蘇乩和別人切磋(?)或者做一些其他什麽危險的事情的時候,智腦就經常一邊冷靜的關注著她周圍的狀況一邊為她掛心著。


    又,蘇乩雖然不懂,但她卻能感受得到。


    於是她和伯邑考的眼睛對上了一瞬間,就側頭笑了笑,聲音都是軟軟糯糯嬌嬌俏俏,伯邑考聽著她說話,心裏就更擔憂了-_-||。


    “莫擔心,乩有自保的能力。”


    伯邑考心裏還說呢,知道歸知道,也並不是不信任什麽的,隻是小姑娘自認識以來就被帝辛嬌養著,商王宮裏各種東西都精細無比,更何況蘇乩用的每每還是最好的,他就是單純的憂心小姑娘在外麵,風吹日曬的,會不會不習慣之類的。


    實際上,蘇乩被帝辛嬌養這許多年,確實非常喜歡享受,也相當擅長享受。


    一般人在外麵可能會不如在自己家裏過得順心,但蘇乩完全沒有這樣的困擾。


    非要說的話——誰讓她是妖族呢?


    不說什麽乾坤袋之類的法寶能夠裝許多東西,就是她自己身為九尾狐自然也有些神通。


    所以伯邑考想象中小姑娘在外麵風餐露宿吃飯睡覺不順心的景象根本就不會發生。


    蘇乩每決定要停下來休息的時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一防禦法寶安置在空地上。


    這法寶是東海龍王敖光很久之前向帝辛進貢的,是一座微縮的宮殿,宮殿雖小,但雕梁畫棟精細無比,更重要的事隻要輸入少量的靈力就能變大到正常宮殿的程度,居家旅行十分好用。


    帝辛拿到手後想著蘇乩喜歡看外麵的世界,不定有能用到的時候,便將其改造了一下,加了些許防禦的功能,又將裏麵裝修成蘇乩住慣的樣子,然後送給了的蘇乩。


    蘇乩對這法寶就很是喜歡,自到手之後每次出門都不用再找什麽合適的地方自己動手施法變個住處出來,隻用一點兒法力就有一座自己住習慣的華麗宮殿出來,而且隨手隨走,可以說是十分的方便了。


    住處精細了,其他方麵自然也不會落後。


    她身上穿著的衣服布料都是帝辛收複諸多領地之後各方進貢上來的,不獨有人類的材料,更有擅長織錦的妖族送來的無論從美觀程度還是舒適程度亦或者是實用程度都相當精致的布匹做成的衣物。


    更別說其他各色異果,帝辛征戰四方得來的東西有一半轉手就到了蘇乩那裏——另一半被帝辛當成研究素材能拆拆能改改,很是鍛煉了動手能力又長了見識。


    送上寶物的部落及諸侯:“???”


    咳,這麽說想表達的是,不要以為做大佬就和你想象中一樣很快樂。


    實際上真正大佬的快樂你根本想象不到。


    伯邑考委婉的表達了一番自己的擔憂,蘇乩就:“……”


    她尋思著,自己要是直接說他在外麵吃的住的穿的偶爾連伯邑考自己都比不上,伯邑考會不會惱羞成怒。


    雖然以伯邑考的性格來說他隻會為蘇乩高興並鬆了一口氣,但在外多年已經長進許多的蘇乩還是懂得這種事情說出來平白惹人尷尬,於是想了想,一句話沒說,乖乖巧巧的聽著伯邑考一句一句叮囑著讓她別去危險的地方有什麽需要的讓速度快的妖族迴來朝歌城拿之類的。


    那又乖又軟的模樣看的伯邑考心裏就更憐惜了。


    ——悄悄這還是個孩子呢,卻硬生生的背負了這樣的重任。


    被蘇乩的課程折磨的死去活來的封神榜其他人:說這話你是認真的嗎?


    就算你是大王也不能這樣#信口雌黃##指鹿為馬#好嗎?


    一眾大臣懷疑商王這個位置可能有什麽特別的濾鏡加成,要不然怎麽這一連兩個商王在看蘇乩的時候都……眼瞎(?)的令人一言難盡。


    不過朝臣們心情有多複雜,反正蘇乩是乖乖聽了伯邑考一堆囑咐又收了許多東西之後,才好不容易走出了朝歌城。


    在城外時,她遇見了孔宣。


    孔宣不管從身份還是實力上來說都是非常特別的存在。蘇乩甚至一開始妖族方麵第一個下手的就是這人。


    後麵那些妖族能這樣聽話,不得不說也是有孔宣的因素在其中。


    這會兒見著這位天地間第一隻孔雀,蘇乩眉梢挑了挑,打了個招唿。


    孔宣麵無表情同她點了點頭。


    蘇乩看了他幾眼,見他並沒有要主動說話的意圖,想了想就提醒道:“已經上了封神榜就算是已經得了神位。”


    她說了幾句封神榜的事情——主要是這人和帝辛有很大可能有那麽一些關係,而她自己平心而論受了帝辛許多幫助,這會兒對孔宣多說幾句也算是看在帝辛的麵子上。


    當然,她對這隻沉默寡言的孔雀還是非常有好感的。


    畢竟他的原型那麽好看。


    ——武考的那陣兒她第一次見著的時候真的是覺得相當的驚為天人了。


    孔宣聽她說完,點了點頭“嗯”了一聲,好半晌,才惜字如金道:“注意安全。”


    蘇乩眨了眨眼睛,怔了幾秒鍾之後才意識到這人的來意,就忍不住……有點兒想笑。


    她怕她真的笑出來後孔宣會惱,因而忍了笑意,隻微微勾了勾唇角,慢吞吞道:“乩會小心的。”


    孔宣沒發現蘇乩的小表情,麵無表情應了一聲,又輕描淡寫道:“我不日也要離開朝歌。”


    蘇乩有些吃驚,試探似得問道:“是……不迴來了?”


    孔宣點了點頭。


    蘇乩一時之間心情有些複雜。


    她知道孔宣守護朝歌城的時間已經足有幾百年,這會兒對方這麽輕描淡寫的說著離開的話,讓她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孔宣見她神色,猶豫了一下,解釋道:“如今朝歌城無甚危險,已不需要我來守護。”


    蘇乩想著,她的考核已經結束了,如今這群朝臣及伯邑考雖則還在朝歌城中,但實際上已經身居神位,隻等著肉身壽終正寢就可以前往天庭成神。


    ——說是朝歌城中這會兒全是些神仙預備役也沒毛病。


    而且是注定轉正不會生出什麽波瀾的預備役。


    隻是道理是這麽個道理,然而守護了千百年的地方如今輕而易舉一句“不需要”說出來,聽來著實莫名涼薄了。


    蘇乩想著,仰頭對上孔宣的眼睛。


    孔宣眼睛的形狀看起來其實和帝辛有幾分類似,卻不比帝辛輪廓淩厲,看來就更柔和一些,不過他的目光卻從始至終都沒有半點波瀾。


    再加上他過於清澈的瞳仁顏色,蘇乩偶爾覺得那一雙眼睛簡直如同假的一樣,看著感覺微妙的緊。


    蘇乩頓了一會兒,道:“你若不舍,也不必非要離開。”


    她能察覺到孔宣和朝歌城是有感情的,也不很懂對方為什麽非要這會兒離開。


    ——其實留在朝歌城提前和未來的同僚們聯絡一下感情也未為不可。


    孔宣垂下眼睛,沒有再說什麽。


    蘇乩瞧著他,又補充道:“不過隨心便可。你既想離開,那乩就諸君萬事順意了。”


    孔宣聞言嘴角便勾出一個微不可查的微笑,“嗯”了一聲,道了聲別便隱了身形。


    蘇乩在原地站了幾秒鍾,沒忍住歎了一口氣,對智腦道:“孔宣也是……”


    這人占了個元鳳後裔的身份,在原有的世界線中那經曆在蘇乩看來著實是慘,便是她沒有什麽深刻的體驗,隻是看著都覺得心有戚戚。


    不過索性這個世界他已有了不同的緣法,他的因果線現在的隨之發生了變化。


    智腦知道蘇乩在感歎什麽,想了一下,就道:“如今他的因果線和原來已經截然不同,自然不會有那般的結局。”


    蘇乩想想,是這麽個道理,也就不再多想,繼而閉眼隨意挑了個方向就出發了。


    ——至於目的地?


    嗯,隨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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