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告訴艾大青,讓他找十個最先撤迴來的,捆了聽令。”潘泗吩咐道。


    艾大青接了命令,怔了一怔,心裏立刻就有些發冷。對潘泗很熟悉的他立刻就能猜出來,潘泗這是準備要做什麽。他心下有些不舒服,不過卻不敢抗命,隻得遵命執行,下令捆了十個倒黴鬼。


    有了郭汝磐的親自吩咐,調運挨牌這件事,就執行的非常利索,效率相當的高。劉都尉親自帶著人去取了物資,然後押送到打潘泗那裏去,跟潘泗交接完畢,便是迴去複命。


    “好東西啊!”


    潘泗坐在馬上,一彎腰,手一拎,便是將碩大的挨牌持在手中。這挨牌幾乎有一人高,沉重巨大,但他單手提著,瞧著卻是一點兒都不費力。拿在手中揮舞了兩下,潘泗把挨牌扔下,拍拍手,又點了一名部將:“老魚,你帶著你所部的人,跟我來。其餘人,留守此地。”


    “是!”


    那老魚,名為魚江,也是潘泗手下的一名守旅,他聞言臉上露出興奮的表情,應了一聲,便是打馬招唿了自己手下的千餘人,隨著潘泗來到艾大青那裏。


    這裏算是整個闖軍陣地的最前沿了。


    “將軍,俺……”艾大青見到潘泗,立刻翻身下馬,跪倒在地上,臉上都是慚然。


    “起來吧,不賴你,咱們前陣子,也打的太順了點兒。”潘泗擺擺手,等艾大青站起來,他的目光立刻又轉向了那十個被反綁了雙手,摁跪在地上的漢子。


    神色立刻變得冷厲起來,


    “你們幾個。”潘泗冷冰冰道:“陣前脫逃,貽誤戰局,該殺!”


    “來人啊!”


    “在!”潘泗的騎兵紛紛應道。


    “斬了!”


    “是!”


    幾個親兵下馬,走到跪著的那些人背後,一片利刃出鞘的聲音響起。


    那些漢子給嚇得亡魂直冒,他們沒一個想到自己會受到如此嚴重的懲罰,老天爺,這是要殺人啊!


    哭嚎喊叫聲立刻響成一片,還有的腦袋砰砰的撞地,大聲求饒。潘泗卻是恍若未聞,隻是一擺手。


    雪亮的刀光接連閃起,十顆大好頭顱咕嚕嚕的滾落地麵,鮮血噴湧飛濺出去,把他們麵前的地麵染得一片血紅。負責摁住這十個人的那些士卒鬆了手,已經沒了頭顱的屍體紛紛軟倒在地上。


    陣前寂靜無比,針落可聞。


    所有人都呆呆的看著這一幕,一個說話的都沒有。他們這時,才忽然感覺到一陣難以言喻的後怕,不少人都是心底發涼,背心卻是冷汗直冒。


    他們著實是被嚇住了,本來逃迴來了就逃迴來了,他們也沒太當迴事兒。但此時卻是忽然意識到,原來自己的這種行徑,是要以被處死為代價的!這一刻,他們意識到了什麽叫做軍法無情。在慶幸自己不是那十個被斬首的倒黴鬼之餘,他們心裏也是生出了極大的畏懼。


    “看到沒有,這就是違抗軍令的下場。”


    潘泗提高了音量,指著那些屍體,高聲道:“不但他們要死,他們的家人,也要受到牽連,被趕出軍中,從此之後,自生自滅。”


    這番話說的人心裏發涼,這些人的家人被趕出去之後,哪裏還有自生?也就隻剩下自滅了而已。他們又沒有田地,又沒銀錢,甚至連健康強壯的體魄都沒有,被趕出去之後,就隻能當流民流民,大夥兒不少人都是流民出身,一想到這兩個字都是渾身發冷。


    現在的日子雖說也吃不飽,但卻比做流民的日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至少不用擔心一覺醒來自己變成別人肚子裏的食物了。


    被趕出去,那可真是死路一條了。


    如果說他們方才對陣前逃跑所需要承擔的後果隻是畏懼,那麽現在就是想都不敢想了與其敗退迴來,還不如戰死的好,至少家人不會受牽連。


    當然,現在想是這麽想,到時候到底會怎麽樣,那就說不準了。畢竟真要是到了那等無限接近死亡的時候,還會不會保持這一份畏懼,誰也說不好。


    “倒是個行事果決的。”


    扶著垛口,遠遠的瞧著這一幕,劉若宰心中暗暗道。


    雖說距離有些遠,看不大真切,但聲音隱約能聽到一些,還是大致能知道發生了什麽的。


    董策自然也看的清楚,這也讓他擰起了眉頭。敵人越果決,對自己的手下下


    手越狠,對守軍造成的威脅也就越大。


    朱東卻是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經過方才的那一番殺戮,他整個人的氣質都不一樣了,似乎完全活過來了一樣,說話聲音也洪亮了,也有精神了,這會兒正在城牆上走來走去,四處布置。時不時的跟士卒說幾句話,大笑兩聲。


    “艾大青,魚江,你們兩人,合兵再攻!這一次,有了這一百副挨牌,我也把所有的雲梯和撞木都給你們調過來了。能不能打下來,就看你們自己的本事。”潘泗指了指馬下的地麵:“我就在這兒盯著,哪裏都不去,瞧著你們怎麽把澄城縣給我打下來!”


    “是!”


    兩人齊齊抱拳,大聲應是。


    兩人商議了一番,便是各自下了命令,而後城牆上的董策便看到,闖軍又開始慢慢的壓了過來。


    不過這一次,他們就比方才要慎重多了。


    不像是剛才那樣密集,盡量的把橫截麵拉長一些,前進的陣型厚度拉大一些,顯得更加稀疏,這樣做,自然是為了防備城頭上的箭雨。不過像是董策,朱東這些知兵的,對於這種布置都是不屑一顧。他們現在是稀疏了,但根本沒用,真要到了距離城牆比較近的所在乃至於衝到城牆下之後,陣型還是會變得密集起來因為他們必須要依靠密集而連綿不斷的兵力衝擊守軍。如果還保持這麽稀疏的陣型的話,那麽每次就隻有一小撮兒人登上城牆,那可是守軍最盼望的事情了。那麽少的敵人,會很輕易的被占據地勢的守軍殺光,然後再等待第二批上來。


    除了陣型變得稀疏之外,他們還多了不少的挨牌,董策粗粗一看,至少也在百麵左右。這些挨牌為闖軍提供了一定的遮擋,不過也並不能擋住全部,當然,用來減小傷亡還是能夠做到的。


    另外則就是,撞木和雲梯明顯的多了。雲梯足足有十幾架,撞木也是增加到了三架。而且看得出來,闖軍有意識的提高了在這些攻城器械周圍的防護,抬著器械的闖軍士卒,周圍都有挨牌防護。


    當然,最大的改變就是人更多了。方才來攻的時候隻有不足一千,而現在卻是足足一千五百還要多。


    這一次,闖軍依然在大叫大嚷,隻是沒有方才的狂熱和盲目,他們的叫喊,更多的像是再給自己鼓勁兒。一千五百餘闖軍,鋪滿了南城門外的這片


    土地,黑壓壓的如同一片螞蟻,朝著這邊湧了過來,


    “準備!起弓!”


    朱東聲音嘹亮的下了命令。


    方才還在或是依靠著城牆或是幹脆坐在地上休息的士卒們紛紛站起身來,透過垛口,羽箭虛虛的搭在弓上,並未發力。


    而後朱東又對那五十名被調撥過來幫助他守禦的士卒道:“諸位,你們就站在這裏。”


    他指的位置是城牆內側的垛口,澄城縣的城牆並非是多麽厚重巨大的,大約隻有兩丈三四尺高,不到兩丈厚,朱東給他們指定的位置,緊貼著內側的女牆,距離那三百餘名授予的士卒不足兩丈遠。“等到賊軍攻到城牆下麵,你們就開始射箭,拋射,別射到自己人就成,到時候城下賊人密集,隻要你們射的箭落到那一塊兒去,就能殺賊!”“都聽明白了麽?”朱東目光掃視了一眼,沉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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