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雪原上,數道身影在空中飛掠,如道道長虹。


    柳若馨提著葉鴻楓離開之時,便有幾位陰獄殿修士化虹追了上來。不得已之下,她隻更加靠近蒼雪嶺,或許這樣,才能勉強讓這幫修士心生忌憚。


    葉鴻楓被提著領子,一時間極其不自在。老實說,被一個女人這樣帶著逃命,實在是有些顏麵無存。


    他稍稍用力,將自己麵向身後的陰獄殿修士,而後兩指夾住幾張符寶,大聲說道:“後麵的聽著,再追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身後的修士身形微微頓住,對於他手中的符寶,他們是見識過威力的,畢竟“老大”慘死之時的景象剛好被他們的視野籠罩。隻是李家聖女不除,他們也無法活著迴去,這是陰獄殿的死令,容不得他們做主。


    葉鴻楓見身後之人鐵了心要追殺到底,一咬牙將靈力注入符寶中。符寶化作各種術法向他們撲去,風雪中有寶光肆意。陰獄殿修士控製著身體閃躲,但也有部分自空中被擊落。


    這場追逐持續了不久,眾人便被蒼雪嶺下的一陣威壓狠狠壓下天空,不得已隻能徒步追逃。


    葉鴻楓看了眼天色,天已蒙蒙亮起,朝陽的光輝卻沒有半點溫度。


    陰獄殿修士落下後便再看不到蹤影,但他清楚,他們不會就此放棄。


    “繼續……北上?”他心裏隱隱有些不安,那個神秘的聲音他仍舊記憶尤深,那聲音提到的“造化”更像是一個幌子,引誘著他送上門去。


    他來時聽說鎮壓在蒼雪嶺下百年的魔頭蘇醒,這聲音多半便是來自那魔頭!


    “北上吧。”柳若馨眯眼往後看去,她似乎能看得更遠,因此陰獄殿修士再度聚攏在一起尋找二人的場麵她看得一清二楚。


    葉鴻楓緊了緊黑袍,快步跟了上去。


    ……


    蒼雪嶺此時已被厚厚的積雪覆蓋,大雪自山頂滑落下來,堆積在山腳,堵住了上山的路。


    葉鴻楓抬手遮住風雪,四下望了望,無奈地搖了搖頭。


    “此地已經無路了。”


    柳若馨朝身後看去,眉目中有些焦急。


    “蒼雪嶺下應當有座大陣,大陣之外必有無數小陣掩護……我聽說你築基時以天地為氣海,不知可否感知到小陣?”


    修真界中,所謂陣法不過是聚天地之力,納為己用。因此運轉之時必然會有靈力波動產生,若是有人對天地靈力極其敏感,或許能憑借這種感知能力捕捉到靈力的軌跡——也即陣法的部分原理。


    葉鴻楓盤腿坐下,抬頭望著柳若馨,問道:“我該如何做?”


    他並未學過陣法,更是對陣法的運轉一竅不通,眼下隻有寄希望於她了。


    柳若馨同樣盤腿坐在他麵前,伸出雙手與他十指相扣,絲絲溫和的靈力自她手掌中散出,又鑽進葉鴻楓身體中。他們的心意沒有任何阻礙地相通,仿佛十八年前的命運重演。


    這是緣,宿命中的緣。


    二人臉色都有些紅潤,撇過頭去,眼神迷離。


    “你……且閉目感應,我自會憑著你感應出的軌跡盡可能多地控製一些陣法。”


    “啊……好。”


    葉鴻楓緩緩將眼眸合上,氣海在體內翻湧,與天地韻律逐漸契合。


    天地間的靈力宛如實質一般在他腦海之中呈現,如在碎玉宗靈脈溶洞中築基時感知到的那般。一道虛幻的身影幻化於外,那身影一襲白衫,烏木枝束發,正是葉鴻楓的模樣。


    虛影握了握拳,而後張開雙手。他從未像現在這般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氣海,也從未如此分明地感知到天地靈氣。這一刻,他似乎看到了結丹的希望。


    陰獄殿修士披著黑袍慢慢圍了上來,對於眼前的景象,他們有些茫然,卻並不如何忌憚。


    無他,隻因場間十餘人皆在結丹境界!


    虛影向前邁出一步,笑著看向眾人。


    他說道:“諸位遠道而來,在下也備了幾份薄禮,還望諸位笑納。”


    有人憤憤走了出來,臉上的神情盡顯不屑之意。


    “裝神弄鬼,且看我如何取你小命!”


    那人往前走了數步,突然一陣光暈憑空產生,將那人籠罩,片刻後隻餘下一團黑灰。


    虛影煞有介事地往黑灰處遙遙一指,暗自吞了口口水後,而後頗具高人風範地說道:“不聽老夫言,吃虧在眼前啊!”


    眾人看著他痛心疾首的模樣,臉色愈發陰沉。


    “不要輕舉妄動,此地有古怪。”


    有人出聲提醒,眾人掃視四周,眼神中滿是警惕。


    虛影見他們畏縮不前的樣子,將手負於身後,抬頭望天,大笑道:“孰能與老夫一戰?”


    旋即又伸出一隻手,向眾人所立之處指指點點。隨著他手指點過,某些小陣被激發出來,小陣裹挾著濃烈的殺機侵入眾人識海,道道莫名的劍氣自雪層中激射而出,將其中幾人撕成碎片。


    即便他們皆在結丹境界,但麵對無跡可尋的殺陣,也是束手無策。


    “殺,衝上去殺了他們!不然我等都要死在此地。”有人終於看清了局勢,大喊道。


    陰獄殿修士馭使著法寶,分散開向二人奔來,眼中盡是怒火與殺意。


    虛影依舊不緊不慢地隨意一指,道:“安息吧。”


    被他所指的那幾人當機立斷,頓住了腳步,小心防範著隨時可能出現的殺機。


    隻是片刻後,除去徐徐而落的大雪,似乎並無其他異樣。


    虛影盯著手指,有些不大確定,又朝那處指了幾次,仍然不見異動。


    “那裏的陣法……有些玄奧。”柳若馨輕聲說道,她實在有些不忍打斷他,卻無可奈何身陷重重圍困。


    虛影尷尬地笑了一聲,他這才想起此地的陣法並非他能控製,他所充當的不過是眼睛的作用。


    “姑且放過你們。”他摸了摸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幾人見他所指並無效用,自然重拾信心,再度衝殺上來。


    卻見他迅速向其他幾處位置指去,隨著手指落下,陣法應運而生。不過眨眼時間,陰獄殿修士已死去大半,如今場間所剩不過寥寥幾人。


    有修士終於來到虛影麵前,揮出一道丹氣,將其打散。


    葉鴻楓站起身來,九重天已出鞘,他冷冷盯著幾人,眼中並無懼意。


    “你先拖住兩人,其餘幾位交給我。”柳若馨白衫飄飄,輕聲說道。


    陰獄殿修士手持法寶就要祭出,柳若馨一甩長袖,一道罡風自手中射出,將修為較高幾人逼退。而後手一翻,一柄碧藍色長劍出現在她手中,她腳步輕輕在雪地上一點,身姿優美地向那幾人飄去。長劍在空中劃過一道圓弧,形成的劍氣直逼幾人要害。


    葉鴻楓望著剩下二人,一手夾著符寶,一手提著九重天,沉聲道:“來吧。”


    兩人相視一笑,獰笑著從他左右身側圍來。


    葉鴻楓將符寶激活後形成兩麵金色鏡麵,阻擋在他與陰獄殿修士之間。他可從未忘記,自己尚且隻是築基境界,又如何能與兩名結丹修士死拚呢?他所要做的,隻有等待柳若馨殺了幾人歸來。


    陰獄殿二人不停使著術法撞擊在鏡麵之上,任憑他們使出渾身解數,鏡麵依舊紋絲未動。二人隻好變換位置,伺機尋找突破口。


    隻見他勾起嘴角輕笑一聲,又從儲物袋中掏出幾張符寶,催動後形成的金色鏡麵將他層層包圍,沒有一絲縫隙。


    他一邊摸著下巴,一邊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二人,時不時還極其無恥地鼓舞著二人。


    陰獄殿二人漲紅了臉,卻又無可奈何。這王八鏡麵不知是什麽術法,堅硬無比。


    二人對視一眼,便要不管這廝前去支援另幾人。


    葉鴻楓看他們欲走,自然不能罷休,舉起九重天便揮舞出幾道劍氣,又催動其餘符寶在後邊對二人窮追猛打。


    幾番纏鬥下來,陰獄殿二人已是心力交瘁。打吧,這賤人又縮在王八鏡麵裏不出來;走吧,又要被他攆著打。可謂是進退兩難啊。


    他們又何嚐沒想過佯裝要走,迴身滅了這廝。奈何這廝警惕的很,一有跡象便以金色鏡麵迴護。偏偏時機又掌握得極佳,正好參透了他們的心思。如今他們是走也不成,打也不成,二人無奈地捏著術法,欲哭無淚。


    柳若馨很快便從遠處呂飛掠而來,之前幾人已盡數殞命。


    陰獄殿二人見李家聖女已迴,神情卻並不如何絕望,反而有些欣喜。


    他們齊齊轉過頭來,朝龜縮於鏡麵之後的葉鴻楓輕啐了一口,鄙夷地說道:“賤人!”隨後雙雙衝上前去赴死。


    柳若馨有些啞口無言,她本以為葉鴻楓能將二人拖住已經殊為不易,不曾想來時二人卻是一副生不如死的樣子。


    這廝到底做了些什麽啊?竟讓敵人寧願去死也不願麵對他。


    她雖這樣想著,心中卻無憐憫,幾劍之後二人便雙雙殞命。


    葉鴻楓見她走了過來,無奈地攤了攤手。


    ……


    “轟隆隆……”


    不遠處的積雪被一股偉力化開,露出一個洞口。洞口並不如何大,看上去與新開的無異。


    “進來吧……”


    一聲若有若無的聲音自洞口中傳出,盡管那人已經盡力收斂了氣息,他們仍是感覺麵對著屍山血海。


    那話語如同來自地獄的邀請,等待著二人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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