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驕俱樂部秘地。


    花香嫋嫋,綠意盎然,似乎常年都是褪不去的春天。


    對於現世隻是幾天,對於他來說,離開這裏已經七年。


    當再次踏入,不由生出重重感慨。


    “這裏的霧氣再次淡薄,某些神秘的宮宇浮現出來,也就是說我在這裏的權限擴大了。”


    他在彼岸花叢行走,黑灰飄散,環視一圈,卻並未發現牛魔與魏師的身影,心中不由升起了幾分警惕。


    到了如今,他已經隱隱察覺出一分黑衣董事的狀態,以及牛魔他們的職責。


    “黑衣董事他們隻能遵循某種規則來進行與我交易,而無論是分割我的靈魂還是牛魔與魏師的監視,其實都是在害怕。”


    他心思泛動,對黑衣董事的恐懼漸漸熄滅。


    “害怕我超脫他們的掌控,不再與他們進行交易,故而用靈魂脅迫我,用利益誘惑我,用牛魔來監督我,用魏師在勸誡我。”


    腳步跨過了幽冥地府,出現在更高處,新出現的一座宮宇。


    “封神拜將台!”


    微微揚起麵龐,眸子中泛起漣漪。


    卻沒有絲毫猶豫的踏入其中。


    “這又是誰留下的呢?”


    嗡!


    周身光華瀲灩,瞬間便出現在宮宇內部,堂皇大殿由幾十根粗大的紅木支撐,四周空寂而浩大,沉香的青煙在他的驚擾下打了個轉。


    大殿的至深處,有一座閃爍五彩的奇異泥台,與這裏顯得格格不入。


    雕龍畫鳳,金碧輝煌的殿宇怎麽會出現一座泥台?


    一躍而上。


    目光便被泥台上的物事所吸引,心中泛起了萬丈狂瀾。


    “泥人,無數的泥人!”


    那泥台之上,矗立著一道道身影,均殘缺不全,有的沒有頭顱,有的四肢被撕裂,有的胸口被洞穿,麵容猙獰。


    所有的身影都顯得可怖,不一定是人,還有奇形的異種,形如遠古記載的神獸、兇獸,但無一例外,全部殘損。


    仿佛經曆過一場大戰,肉身被撕裂,而後又被人用黃泥包裹住。


    但因為肢體不全,拚揍起來便缺斤少兩,無法組成一具完整的身體。


    初步估算,這裏的身影足有數千道,乃至更多。


    “這些生靈......”


    林川打量他們的服飾,從遠古夏商到近現代西裝革履、中山裝皆有,跨越了各個年代,同時出現在一個地方。


    此時,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他們曾是我的長輩,相交莫逆的朋友,因為無知的反抗,都死了,連屍體都湊不全。”


    林川扭過頭,魏純鈞緩緩浮現,依舊是一襲灰袍,麵龐上的黃泥似融了水,在不斷地滴落。


    “反抗?他們是邋遢道人的追隨者?”


    “不僅是邋遢道人,還有摘星道人,申道人......跨越千古,背叛董事者皆沒有什麽好下場,你,不要走上錯路。”


    魏純鈞似是在勸告,語氣卻冰冷低沉,眸子罕見的閃爍著戾氣。


    仿佛要對自己出手!


    “錯路?”


    林川感受著那一道道霸占在自己識海的諸多門戶下沉浮的身影,依舊淡漠而沉寂,甚至不曾睜開眸子窺伺一眼。


    現在他們被限製了,無法幹涉地球。


    一雙眸子盯著魏純鈞發笑:“你背叛了自己的朋友,背叛了摘星道人,背叛了邋遢道人,你怯懦、卑劣,失去了縱天一戰的勇氣,所以苟活到現在,你不配做他們的朋友。”


    “你懂什麽?”魏純鈞麵色愈發低沉,身體的黃泥仿佛要盡數融化,肌體浮現出一道道細密的裂痕,沒有血,泛著鐵青的光澤。


    他早已經死了千年。


    隻是被黑衣董事強行將靈魂封鎖在肉體中,艱難的存活,每一秒都要承受巨大的痛苦。


    “你不懂,他們是何等的存在,不是存在,也不是不存在,你所看到的隻是他們讓你看到的,那不是他們真實的形體,隻是為了見你而顯化。”魏純鈞罕見的有些激動,氣勢卻在狂湧,向著林川壓來。


    “他們想讓你生便生,讓你死便死,師尊是這般死的,師兄是這般死的,邋遢道人、黑白無常、十殿閻羅都是這麽死的,千古的英傑,萬古的神靈,都無法逃脫,你現在要做的是將我們帶上絕路。”


    封神拜將台迴蕩著魏純鈞的嘶吼,他的那張馬麵幾乎頂到地麵,狀態愈發的詭異與不好。


    林川沉寂片刻,突然笑了:“你說的對,我不應該反抗,應該順從。”


    這句話剛出口,魏純鈞身體的黃泥便凝固,不再滴落,崩潰的趨勢得到緩解,恢複了常態。


    “不,我應該反抗。”


    再次,他的身體開始崩解融化。


    “我應該順從!”


    林川心思百變,接連出口,終是發現了魏純鈞的奇異狀態,似乎和自己進行捆綁。


    一旦自己出現叛逆之心,魏純鈞就會逐漸消融,直至死去。


    念頭熄滅,他就會好轉。


    “黑衣董事倒是打的好算盤,你對我有傳道之恩,他們用你的性命來要挾我,”突然間,林川搖頭一笑:“隻是魏師,你為什麽要活著?”


    他不信這個橫跨千古,甚至有資格角逐天驕俱樂部會長之職的魏純鈞,摘星道人弟子會這般軟弱,輕易地臣服。


    一定是有某種把柄被黑衣董事拿住,讓他無法脫身。


    然而魏師卻搖頭:“不,你還是不懂,他們不需要威脅任何人,除了你,他們有那個力量和能力做任何事,你更不懂他們的強大,元皇算個屁,縱使一界稱尊,又算個屁,我們再怎麽反抗,都隻是蜉蝣撼樹,不自量力。”


    蜉蝣撼樹?


    林川心頭泛起寒意,卻無有懼色,目光明亮:“蜉蝣撼樹又何妨,太祖曾言,人定勝天,縱使死也無悔。”


    你是要做個懦夫,還是英雄,哪怕隻有幾分鍾,你需要的不僅僅是勇氣,來自心底的革命呐喊,隻為驚醒少數人。


    星星之火,也可燎原。


    林川心思沒有絲毫的動搖,反而愈發澄明而堅定,靈魂散發出清明的光輝,那是即將蛻變的前兆。


    他的靈魂要真實的蛻變了。


    在堅定了道心之後,心意自發圓滿,周身的靈魂碎片隱隱生出了秘力。


    “這座殿宇是由申道人在遠古修建,是唯一可以阻擋黑衣董事窺探的地方,在這裏說的話不會被任何東西窺伺與聽見,包括我們剛才的言語。”


    魏純鈞皺著眉頭,黃泥依舊在脫落,有種命不久矣的感覺。


    “我改變不了你,但希望你能夠壓下那份野心,除非你擺脫了靈魂的束縛。”


    “會有那麽一天。”


    林川神色平淡,壓下心思後,魏純鈞身上的黃泥再次凝固,他頭也不迴的離開了封神拜將台。


    目視著林川離開。


    魏純鈞盤膝坐在封神拜將台前,悲苦難明,眼中似有清淚垂落,卻被生生忍住。


    “千載歲月,一個又一個人從我身邊離開,我真的好孤獨,好寂寞,我多想即刻死去,可是,師尊你的殘魂到底藏在哪裏?諸天萬界,億萬生靈,哪一尊是你,我還能再見你嗎?”


    “找迴你,找迴我的心......”


    他的道心早在摘星道人隕落的那天,就被打敗了。


    歎息聲在大殿久久不絕。


    ......


    ......


    次日,黃龍大學一路之隔,高聳的建築群裏,一道道身影刷卡進出,身份驗證極為嚴格。


    天驕科技有限公司,邁入正軌。


    “人體熔爐的觀測和研發極為困難,保密技術極為先進,強行拆解會發生自毀,產生的能量足以將整個大樓摧毀。”


    一群精英圍在一起,對著中間的林川解釋。


    這個東西,是孔雀新國最高科技產物之一,自然不是那麽好拆解研究,能夠研究出皮毛便善莫大焉。


    林川本來對這些人也沒抱有什麽期待。


    “但熔爐的外圍技術依舊很有用處,價值巨大,現在正在研究的能量氣血轉化,輻射轉化等極為有用,已經產生正麵導向,我們已經與大越州玄黃道展開正麵積極的合作,希望能夠從中挖掘出更多的價值。”


    一尊熔爐,包含的技術不是單方麵,而是極其全麵的。


    它甚至包容了華亞聯邦的太極思想和對道的研究,然後融合了孔雀新國的技術改造出來。


    金丹集團。


    金丹二字便看出這個集團的野心,他們要研發的不僅僅是這種增強肉體力量的熔爐,真正要開發的是那種無有瑕疵,全麵晉升的金丹。


    古有‘一粒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之語。


    龍蛇之變,靈物化形也會生出丹體,那是精氣神凝練的精粹,是靈魂的巢穴,是修行的終極造物之一。


    而金丹集團便想通過科技力將他具現出來。


    “金丹集團雖是孔雀新國的寡頭集團之一,但幕後董事卻有東方人的影子,傳聞最大的董事叫做陳摶!”


    陳摶?


    陳摶老祖?有睡仙之稱的陳摶老祖?


    這怎麽可能,他可是五代、北宋年間的人物,距今一千多年,怎麽可能還活著!


    旋即又生出明悟,怎麽就不可能呢?魏純鈞不是還活著,其餘人活過千年又有什麽稀奇。


    這個世界的水比他想象的要深太多。


    又瀏覽一番,才道:“超算搭建的怎麽樣?”


    “一路開綠燈的情況下,我們直接將一台瑤池超算購買,在這裏進行了重組擴增,算力增幅一半,已經可以使用,但一直租借給各個大學使用,我們的研究很難展開......”


    超算的計算能力強大,但依舊需要人來操縱。


    他們對人體熔爐一知半解,超算再強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嗯,將九翼狂魔的特製熔爐取來一枚,我要啟動超算。”他點點頭,吩咐完後又轉頭問道:“怎麽沈離今天不在?”


    旁邊走出一個俏生生的秘書,膚白貌美,她笑道:“沈離小姐今天不舒服,請假了。”


    “不舒服?”林川眉頭一挑,這是在避諱自己?


    那秘書再道:“今天沈離小姐那個來了,肚痛難忍,就請假在家。”


    那個......


    好吧,林川明白了,果然,修真也擺脫不了的厄運。


    “行吧,你聯係她,讓她恢複後來天驕科技,不用稟報,直接進入超算室。”思索片刻:“讓她多休息兩天,帶薪休假。”


    林川覺得自己越來越人性化,塵封於心中的情感似乎在與陸夢的糾葛之後得到釋放。


    某種沉寂的人性光輝開始發光。


    他不知道這是好,還是壞,但有意無意的開始注意他人的情緒變化。


    這在以前是全然不會的,自從他成為孤兒,孤兒院被一把大火燒成灰燼之後,他的心便冰凍冷寂。


    超算室被清空,隻剩下他一人。


    他坐在椅子上,沒有去驅動電腦,而是緩緩伸出手指,插入了內部網絡線路中。


    劈裏啪啦。


    隱隱間,似有某種電光氣血在奔騰。


    【開始構建靈魂物質信息交流通道......】


    那枚經過改造的靈魂碎片發出極致鳴顫的光輝,似乎在極速的調動。


    林川一手抓住電路,一手抓住電腦線路。


    唿~


    整個天驕科技的燈光一閃,人們有些驚奇:“電壓不穩?超算啟動了?不可能啊,我們的電路是單線,專供的,怎麽會出現電力不夠的情況!”


    “快去檢查!”


    “天曉總裁,是電力消耗過大導致,超算室在超量使用電力,是否進行提示。”


    天曉道人出現在電力控製室,皺眉道:“按理說哪怕超算全力運轉,也不該出現電力不夠的情況,不要打擾裏麵,電力全力供應,千萬不要斷流,同時啟動備用發電機,同時供電。”


    【靈魂物質信息交流通道構建成功】


    【靈魂複刻技能——透視啟動(來源:蕭軒)】


    【電力供應:充足】


    【算力供應:充足】


    【人體熔爐掃描啟動,預計掃描時間:二十四小時】


    林川的身影在超算室明滅不定,龐大的電流通過身體的中繼器進行瘋狂的轉化。


    靈魂並不能接觸除了自身肉體之外的東西,但林川可以將龐大的能量儲蓄在強悍的肉軀中,借由肉軀來增幅靈魂,同時將肉體作為媒介,構建超算鏈接。


    此刻,他再次擁有了在天龍界那般近乎無匹的意誌能量。


    而這還要感謝幾位黑衣董事不斷地提升他肉身的本質,讓他能夠承受住這龐大的電力帶來的刺激與傷害。


    若是換作旁人,頃刻間化作一團齏粉。


    【剩餘時間:二十三小時五十九分三十八秒】


    ......


    【預計時間:一小時十二分鍾二十一秒】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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