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陳年低頭不語,文顏玉有些小小的得意。


    陳年卻心中思慮了一番,然後認真對她說道,“我勸你還是盡早打消這個想法,皇後的人選已經定了。”


    文顏玉看著陳年認真的模樣不禁愣了愣,隨即問道,“誰?”


    “曹家。”


    “丹姝姐姐?怪不得,那便罷了。”小丫頭很隨意的揮了揮手。


    陳年看著她似水容顏,那抹顏色似是不屬於人間所有,自言自語的說道,“可若是你肯爭一爭,官家說不準也會變了心......”


    “你說什麽呢?”


    陳年站起身來,臉色看上去陌生了許多,“沒什麽,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他轉身而去,將嘴裏嚼不爛的果核吐到池塘裏,裏麵的魚兒以為是主人投喂,紛紛躍上水麵將這枚果核頂的隨水亂飄,不一會一切便又歸於沉寂。


    文顏玉看著陳年緩緩而行的背影有些氣惱,但轉念一想又眯起眼睛笑了起來。


    陪過王老夫人之後,陳年再一次來到前廳,文彥博身後站著那個嬌俏可人的小丫頭,但陳年一眼都沒看,一臉正色的朝王延齡辭行。


    王延齡人精似的,覺察陳年情緒有異,沒有說別的話,便放他迴去。


    文彥博還是那副壽星老的模樣,陳年一轉身,他便囑咐文顏玉道,“玉娘啊,去送送陳家小子。”


    文顏玉先是一怔,隨即臉色一垮,心裏臭臭的想,這是人家王相爺的府邸,幹嘛要人家去送?!


    但長輩有命,她不得不答應。


    眼見她雙手互貼懸於腹間,走到陳年近前行了一個無可挑剔的屈身禮,然後伸手脆生生的說道,“元貞哥哥請。”


    話音未落,陳年一大步已經邁了出去。


    文顏玉連忙小碎步緊著跟上。


    廳上二老見此情景,都是搖頭含笑,臉上頗有頑意。


    “我說老王啊,難道我家老大家的那個真沒什麽希望?”


    王延齡指了指屋頂,“國太早有籌謀,屬意曹家。”


    “唉,那便罷了。”文彥博頗感遺憾。


    ......


    再說文顏玉將陳年送至相府大門口,陳年一路上黑著臉半字沒有,文顏玉卻心中好笑。


    “元貞哥哥,難道是玉娘說錯了話惹您生氣了?”


    陳年住步,“不敢,我之前隻是聽說文家七姑娘性情清潔,沒想到也是貪戀權貴之人。”


    文顏玉被他誤會一通毫不生氣,轉而反問一句,“難道元貞哥哥不是權貴?”


    陳年一噎,又聽文顏玉說道,“性子清潔便該棄了富貴榮華,元貞哥哥這話好沒道理。”


    陳年急道,“我是說你......”


    “想做皇後是不是?”


    陳年又被她嗆了一句。


    “與其做一個困守深宮的皇後,還不如在藕池淋雨。”


    說完,小丫頭笑吟吟的轉身,蹦跳了兩下,意識到不妥之後又整理儀容,規規矩矩邁著小碎步迴去了。


    陳年看著那個越來越遠的背影,竟從中察覺到一絲落寞的感覺。


    ......


    迴到府裏,陳年現在能看到的就是各處忙碌的景象,因為永興府在秦香蓮的主持下,改建的主體建築日趨完善,現在已經到了布置細節的步驟了。


    永興府因為有‘風花雪月’四大門的支持,此時倒顯的財大氣粗,白花花的銀子流水一般的往外出。陳景泰為避免麻煩,給了秦香蓮一方私印,讓她需要購置什麽直接去找陳文向庫房支取銀兩,事後隻需列明花銷讓韓春盞查對物件就好。


    秦香蓮因此一躍成為永興府的財政大管家,每每露麵必定前唿後擁,使奴喚婢。


    她原本就是秦家的嫡出大小姐,從小的教養自是好的,那些內宅之中的十八般武藝,她一樣樣的撿起來,如今府中中饋處理的越發順手。


    一開始,韓春盞疑她有中飽私囊的心思,便認真的核查了幾天,結果一筆都沒有錯的,有時反而因為自己不懂其中牽扯,鬧了笑話。如此幾番過後,她便也不在這細節之上費心思了,打發紅青藍紫四雪向秦香蓮好生學習,遇見有所疑慮處便隨口問上幾句也便罷了。


    信步走到後院,陳年碰見一隊抬著個木籠子的仆從,籠子裏有一對小鹿正呦呦的叫著。


    陳年叫住他們問道,“你們這是幹什麽?”


    “迴殿下,秦大娘子說那邊的山丘上要喂些牲畜才好,故此叫人買來這些。”


    陳年點了點頭,“這可不容易養,恐怕需要著專人去照看。”


    “殿下說的是,秦大娘子已經想到了,特意從外麵高價買來一對老夫妻,說是之前照看過皇家園林。”


    陳年特意逗了逗籠中小鹿,那柔順的皮毛讓陳年愛不釋手。


    就在眾人圍攏一團,湊在少年殿下身邊亂哄哄一團的時候,一個酥媚的聲音輕輕響起,“原來你們在這偷懶耍滑,姐姐若是知道了,定是要罰你們的。”


    眾人紛紛散開,陳年轉身間便見蘭湘琴、零露主仆二人邁著輕盈的步伐走近前來。


    “年少?!”


    蘭湘琴見了陳年,不由怔了怔。


    陳年含笑道,“本少爺鐵了心要偷懶耍滑,你們姐妹能奈我何?”


    蘭湘琴笑盈盈的說道,“您是個做甩手掌櫃的,我和姐姐怎麽能奈何得了您!”


    陳年大笑道,“原來是怪我來這躲清閑了,那本少爺不能偷懶了,走咱們去放了這兩隻梅花鹿。”


    “呀,好可愛的小鹿。”


    蘭湘琴見了兩隻小梅花鹿,頓時露出一副小女兒情態,往前伏身去摸了摸鹿耳。


    陳年看著她纖腰一束,如抽枝楊柳般輕盈可握,心下不免泛出些邪念,出言調戲道,“唉,把你從小蘭亭帶到永興府,也不見你給我長點肉,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平時苛待你了呢?”


    蘭湘琴微赧,“那湘琴之後一定給您多多長肉,以防哪一天家裏揭不開鍋了,好讓您賣了我多換銀錢。”


    “那我可舍不得......”


    兩人邊說邊行,一眾仆從抬著兩隻小鹿跟在了後麵。


    “再說了,這長肉也不能隨便長,那得該長的地方長,不該長的地方可不能長。”陳年恰當也不恰當的說了個葷段子。


    蘭湘琴是風月場上的嬌娃,一看陳年兩隻眼睛賊光亂冒,直朝自己的胸口用勁,便已經明白了話中含義。


    她臉色微紅,目有嗔意,隨即做了個挺胸的動作,咬了咬嘴唇道,“原來湘琴一直入不了年少的法眼。”


    蘭湘琴這半個直球打過來,陳年猝不及防,老臉一紅,轉了轉脖子掩飾慌亂的眼色,隨即又偷瞄了一眼那兩處高聳,心中暗道:乖乖,果然長了點斤兩......


    到了小丘之下,陳年和蘭湘琴親手將籠中的小鹿放了出來。


    兩隻小梅花鹿一俟脫離牢籠,便四蹄齊飛的跑開了,然後站在遠處,一副小心防備的望著陳年眾人。


    遠遠的,一陣打鬥聲越來越清晰,將兩隻小梅花鹿嚇跑沒影了。


    陳年抬目望去,見有兩個人影正在酣鬥。


    蘭湘琴便道,“定是小義與那徐涼又在較量。”


    陳年聞言了然。


    自從那驚魂血殺之夜過去,劉世傑隻留了半天便帶著尉遲善的屍身迴了武昌老家,陳年在蔣昭口中得知,原來這劉世傑乃是江湖七傑之首,鼎鼎大名的義俠太保。至於那白眉毛,那是小五義中的老三,人稱白眉大俠徐涼。房書安也小有名氣,乃是江夏三鬼中的第三鬼,細脖大頭鬼。


    義俠太保劉世傑終於大仇得報,所以走的很利索,但白眉毛徐涼卻留了下來,他是追著白菊花燕飛來到此處的,這也是為什麽他能與蔣順遇見,白菊花用計引得二人爭鬥,這才逃之夭夭。


    後來二人打著打著都覺得不對勁,便停手攀談,知道對方姓名之後都是頓足憤恨。沒了白菊花的蹤跡,徐涼便跟著蔣順來到了永興府。


    他也不知出於什麽目的,和細脖大腦袋房書安兩個人竟然堂而皇之的留了下來。


    聽聞了白眉大俠名聲的蔣昭,自然是不肯放過這個好機會,幾乎每天都會與徐涼鬥上一場,嘴上說‘遇高人不能交臂而失之’,但幾乎每天都會敗。


    據蔣順所說,這個徐涼是個練武奇才,以當前的藝業已然能夠上劍客的身份了。


    他的年紀與陳年差不多,陳年聽了蔣順這個評價,心中不免一陣唏噓,雖然劍客也分三六九等,徐涼與尚雲鳳之間還差了一大截,但隻要能爬上劍客這個關口的,沒有一個不是在武林之中占得一席之地的大人物,陳年十分羨慕。


    徐涼與蔣昭二人由遠及近,又由近及遠,打的很是熱鬧,可就連陳年這種半吊子水平的人都能看出來徐涼還未出全力,簡直就是在給蔣昭喂招。


    蘭湘琴又道,“這個徐涼也是厲害,這幾天,小義沒贏過一次,甚至便是連幹爹也出手過,都沒能奈何他。”


    陳年酸溜溜的說道,“人家可是大俠。”


    蘭湘琴趕緊維護自家人,“年少也不差的,那什麽鄭剛鄭強不就被年少各捅了一個肉窟窿嘛!”


    陳年歎息道,“我還差的遠呢,那鄭剛鄭強不過是一對臭魚爛蝦,殺了他們不算什麽本事......不說這個了,你姐姐呢?”


    “在靜心堂。”


    “走,咱們也過去看看,想是咱們這位秦大娘子又有了什麽求請。”


    蘭湘琴一邊和陳年朝靜心堂走,一邊說道,“倒是讓年少給說著了,姐姐說,那日夜裏府中鬧得厲害,還死了不少人,把丫鬟婆子、仆從小廝嚇得都不輕,這些天來,府上人丁不寧,到處說有鬧鬼的地方,姐姐便想著做場法事......”


    到得靜心堂,秦香蓮果然正在和陳景泰提起此事,陳景泰是在戰陣中磨煉出來的膽魄,如何能懼這些鬼怪之事,正想應付幾句,陳年便來了。


    陳景泰便道,“年兒,你來的正好,這事爹就不管了,你來決定吧。”


    陳年看了一眼秦香蓮,她總是一見自己便落寞三分,情態與平常時殊不相同。


    陳年沉默了一會說道,“不如這樣,我正好在昭應宮當值,時常能見到無緣師太,便請她來做一場大醮,也正好新府初立,借此機會給闔府上下祈福攘災。”


    陳景泰目光閃了閃,沒等秦香蓮說什麽,便讚同道,“年兒此言有禮,便這樣辦吧。”


    一錘定音,秦香蓮也點頭稱是,行禮退去。


    靜心堂裏,陳家父子其樂融融,一起用罷了午飯,見陳景泰精神不濟,陳年服侍老爹睡下之後,便離開了屋子。


    小憩之後,陳年帶著藍雪到綺蘭苑找秦香蓮,在丫鬟婆子口中得知她已經去了後麵的品蘭居,陳年便追了過去。


    品蘭居,還是那個讓人無處放腳的花廳,秦香蓮正跪坐在一方書案之後寫著什麽,兩個玉忙著翻找、整理那些鬼畫符一般的紙張。


    陳年進了花廳,四處掃了掃便問道,“香蘭怎麽不在?”


    秦香蓮頓筆,望了他一眼,隨口道,“在屋裏睡著。”


    玉琂和玉璪騰出張椅子給陳年坐,陳年也不客氣,大大咧咧的坐下了。


    “婉娘怎麽也不多睡會?”


    秦香蓮剜了他一眼,小小的一個‘哼’聲出來。


    陳年望著滿廳的圖紙、賬目有些尷尬,想來這些天來,秦香蓮也被折騰的夠嗆。


    她雖然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但無奈這永興府底子太差,很多爛賬都對不起來,甚至有些該立賬目的竟然都沒有!秦香蓮空有神功,現在也隻能老老實實的先打基礎,身邊的人又一個也幫不上忙,要說累,闔府裏就屬她累了。


    陳年見她眉眼之間的疲憊之色好不心疼,身子往前探了探說道,“婉娘,明天一起去一趟昭應宮吧。”


    “不去。”秦香蓮拒絕的很幹脆。


    陳年一陣無語,最後頗有些無賴的說道,“那不行,設醮的主意雖然是我想的,但事情是你提出來的,你不去,那我也不管了,看你怎麽和我爹交代。”


    “你!”秦香蓮氣惱。


    陳年吐了吐舌頭,“去吧,這些天你也累壞了,就當出去走走,放鬆放鬆。”


    秦香蓮沉默了一會,放下了手中的筆,點頭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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