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個,如果她肯委身於我,拿我的肋骨給她煲湯我都願意!”


    段棁一臉花癡相、兩眼紅心心的低聲嘶吼。


    嚴祺又扔了個白眼給他,嘲諷道,“年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段兄的第八根肋骨了吧?段兄,肋骨用完了,是不是要把自己那倆不管事的腰子給烤了?”


    “我呸!你懂個毛!這叫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風流!年少誠不我欺,果然是天涯何處無芳草啊!”


    嚴祺嘻笑道,“沒錯,年少的詩自來是沒錯的,那不是還有多情總被無情惱嘛?”


    段棁說不過嚴祺,一臉憤恨的將目光繼續轉向那些在宮門前駐馬下轎的夫人小姐,那真是一個個羽衣霓裳、環佩叮當,真如蟠桃盛會仙妃舞,恰似女兒國裏賞風塵。


    陳年在崇華宮門前當值的消息不脛而走,這些落轎女眷不無那耳目靈通的,紛紛掩飾著目光去找尋陳年的身影,待見了活人,這些夫人小姐就像是四川變臉一般將臉上的表情控製的五花八門,當然,以失落為主,因為陳年的長相確實有些其貌不揚。


    陳年並不在意,隻是看著曹家人的三輛馬車,尋找著未來的中宮之主。


    在梨花庵,陳年與曹家的這位奇女子曾有過一麵之緣,而且她是皇帝趙禎心儀的女子,陳年亦多有了解。


    她閨名丹姝,乃是十大王爺開國王曹彬的孫女,父親曹玘,官拜虞部員外郎,掌管山澤薪炭諸事,在武將世家,曹玘算是最不務正業的一個了。她還有一個弟弟,名叫曹佾,也就是傳說中的八仙之一曹國舅,當然,現在還不是,自幼崇神信道,更是荒唐無跡。


    後來曹丹姝到了婚嫁的年紀,便聽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與河西李家結親,嫁給了一個名叫李植李化光的人。可這個李植比曹佾崇道更甚,是被家裏逼迫與曹家聯姻,當洞房花燭夜時,李植還未掀起曹丹姝的蓋頭,便見屋內群鬼夜行,曹丹姝如一尊金佛般綻放聖光,李植嚇得破窗而出,竟而不知去向了。


    此事過後,李家自覺理虧,便將曹丹姝送迴了曹家,將一紙婚約作廢,自去尋兒子去了。曹丹姝經曆此事,心灰意敗,一時間也提不起嫁人的念頭,隻是好奇為什麽李植如此信道,竟至不顧發妻,便時常去找無緣師太解惑,如此堪堪過了幾年。


    而皇帝趙禎自幼與曹氏相熟,心歡意愛,但之前罪後臨朝,他不得不言聽計從,封了郭氏為後,但這幾年來依然對曹氏念念不忘。


    曹丹姝下了馬車,理了理衣裙,一眼便看見了在宮門前站崗的陳年,她上下打量了幾眼,隨後淡然的移開目光。


    陳年接到了這個信號——小樣兒!就你還要相看老娘?!


    陳年讓她看了這幾眼,就覺得自己渾身發冷,心想果然是曹皇後的氣質,駕馭不來,根本駕馭不來。


    “堂哥。”


    一個熟悉的音色響在陳年耳邊,陳年轉頭一看,正見嚴羽然邁步過來。


    嚴祺大有麵子,段棁看紅了眼,陳年則看著她頭上的輕綸垂羽怔怔出神。


    “小妹給堂哥問安,給段公子問安,給殿下問安。”


    段棁見她蠻腰一躬,笑語嫣然,差點不受控製的伸手往前走了幾步,被嚴祺一肘搗在了心窩,疼的他彎成了隻蝦米狀。


    嚴羽然掩口而笑,儼然小家碧玉一枚。


    陳年笑著打招唿,“好久不見。”


    嚴羽然歪頭道,“也不算,前不久的花箋集,殿下兩詞一詩冠絕京華,羽然也在。”


    陳年了然,又說道,“你我兩家本是世交,你還像是之前那樣稱唿我就好。”


    “陳年哥哥?”


    陳年含笑點了點頭。


    段棁捂著心口道,“還有我,我與你堂哥是拜把子的兄弟,叫什麽段公子太過生疏了。”


    “段棁哥哥?”


    “誒,對,再叫一聲來。”


    嚴祺臉色一黑,又給了他一肘。


    嚴羽然依然是掩嘴輕笑。


    她是奉父親所差叫嚴祺晚上到她家吃飯,至於動機是不是那麽純,就不為人所知了。


    將嚴羽然送走,段棁像是失了魂一樣,臉上的表情又是痛苦又是遺憾,不斷的唉聲歎氣,喃喃有聲,“這還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文家來了!”


    嚴祺頗為興奮的說了一句。


    陳年有些詫異的問道,“你被段棁附體了?”


    “哪呢?”段棁像鬼一樣突然在兩人中間竄了出來。


    嚴祺這才迴答陳年,“年少啊,你可知文家七小姐就在轎中,那可是天下最美好的女子了,嘖嘖嘖。”


    陳年有些傻眼——就那個不會水的吃貨!


    文小七施施然下了車轎,站在一群文家女孩中璀璨奪目,精致兩個字用以形容她此時的姿容簡直恰如其分。


    陳年眼色微眯,他見過她很多次,可每次都是她出糗的時候,背後調侃自己被自己當場抓包、為了吃不要命去藕池采蓮落水被自己救下,他便以為她總是這樣古靈精怪,透著種清澈的愚蠢。可今天他發現自己的錯了,她一旦正經起來,果然沒人能擋得住她那無處安放的魅力。


    陳年忽然發現在他眼中,宮門前的所有女孩周圍都出現了不同的色彩光暈,一團挨著一團,一簇擠著一簇,但當文顏玉出現的時候,她那團光暈瞬間便橫掃了宮門前的半邊領域,直到曹丹姝身邊才被止住,餘者眾女的氣息皆匍匐在地瑟瑟發抖。


    直到秦香蓮的出現,所有的光暈才陡然消失,她隻是樸素的一身衣著,也未曾細心打扮,便已掠過了千萬溫柔。


    原來在他眼裏,她還是唯一至高的信仰!即便是她身上的一根頭發絲,他都又敬又愛。


    陳年剛要過去,丁侍便從宮門裏走出來了,先是笑著與陳年打了個招唿,然後才讓這些夫人小姐按品級一同入崇華宮覲見。


    秦香蓮本身沒有品級,她也無心越過這些光鮮亮麗的夫人小姐去,但丁侍卻奉了懿旨讓她站在了最前麵。


    這一下,道道目光如火似炬的照在秦香蓮身上,疑惑不解、嫉妒不安、好奇打量、輕蔑白眼種種味道不一而足。


    宮門前,誰人也不敢私相話語,隻能憋著一肚子的疑問往崇華宮內走去。


    “怎麽樣年少?有相中的沒有?”嚴祺問陳年。


    “嘿,小孩兒才做選擇題,我都要!”陳年很騷氣的迴答。


    噦~


    申時初,諸臣工家眷帶著自己家的姑娘出了崇華宮,紛紛上轎迴府,隻有秦香蓮未出來。


    下值之後,陳年進宮去麵見李國太,見秦香蓮敬陪末座,正與李國太和大長公主說著閑話。


    李國太見陳年來了,便說道,“這不是,年兒也下值了,你們一起迴吧,記得把衛國給送迴去。”


    陳年答了聲‘是’,又聽李國太道,“現在京裏不太平,我這個老太婆也不用你守著,你明天帶著禦龍直去昭應宮守衛吧,我可把你皇姐交給你了。”


    陳年遵命,大長公主卻捏著手中的玉珠手串,低頭不語,似乎有些臉紅。


    秦香蓮抬頭看了她一眼,眼簾輕落,察覺到些微的不同尋常。


    陳年解了兜鍪甲胄,一身輕便衣裳,先將大長公主送迴了昭應宮的梨花庵,之後一人一馬才在夕陽西下的餘暉中伴著秦香蓮的車轎迴府。


    長夏懶洋洋的駕車,半個身子靠在車廂外壁,像是就要睡著了似的,馬匹低垂著腦袋,踢踏著蹄子嗒嗒前進。


    陳年提著韁繩就在車轎的側方,與秦香蓮隻有一張輕垂的轎窗窗簾相隔。


    “幹娘與你說什麽了?”陳年語氣清淡的問道。


    “我與國太也沒說上幾句話,倒是曹員外郎家的大姑娘和文家七姑娘多受國太青睞,年弟也想想,我覺得曹家那位丹姝姑娘好一些,出身將相之家,性子沉穩又有英氣,與年弟肯定能合得來......”


    陳年苦笑道,“婉娘若是再說下去,我們老陳家就要滿門流徙到西伯利亞去了。”


    西伯利亞這種地方秦香蓮並沒有聽說過,不過她知道‘流徙’的意思,一時間不知陳年何意,但也知道他並不是在開玩笑。


    “婉娘日後就知道了,我可不敢打她的主意。”


    車廂裏一陣沉默,之後秦香蓮又說,“那文家七姑娘也不錯,生於清流世家,論相貌、家世、才學皆是上上之選,堪為閨閣典範,以後定是賢妻良母。”


    賢妻良母?!陳年很是懷疑,一個為了吃蓮蓬連命都不要的人能當得了賢妻良母?那生個孩兒能不能活著估計都得聽天由命,為啥?因為當娘的還在看話本磕瓜子呢?


    “婉娘真以為這次幹娘懿旨傳召這些官宦家眷是為了給我相親?我的婚事還不至於讓她老人家如此上心,隻不過她想見見你這卻是真的。”


    轎中的秦香蓮捏了捏袖口,表情有些緊張。


    “如果幹娘沒有意見,她就會讓官家給我們賜婚,到時候你便是整座南府的女主人,德配殿下正妃位!”


    說到最後,或許是胯下的馬匹都能感受到主人的喜悅,不自禁的往前闖了幾步,被陳年提韁帶住,亢奮的抬起前蹄踏下,高聲嘶鳴。


    秦香蓮聞言之下唿吸驟停,直到憋的滿麵通紅,這才唿吸出這一口悶氣,掌心微疼,低頭看去,來到東京之後養起來的指甲已掐入肉中。


    她又是歡喜,又是慌張,甚至有些害怕,像是突然從崖頭墜落的人,在這段死亡途徑上,無從掙紮,隻能跌落。


    她已經無心再與他爭辯了,形勢比人強,她三番五次的推拒已經變得毫無意義。


    他隻會越走越近,現在近在咫尺,像頭餓狼已經露出兩顆猙獰的牙齒炫耀他鋒利的爪牙,她茫然失措,不知再怎麽抗拒。


    車廂裏的沉默讓陳年十分意外,他還料想會迎來她的輕叱,可他又哪裏會在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推進,她早晚都會是他的人。


    永興府裏多了一口人,那就是飛雪。


    她閑來無事便會去觀瀾亭的七樓露台看風景,一看就是一晌,一如她在金水街生活的日常。


    不過現在,她有東郎陪著,東郎會在她裙邊吐著舌頭和她一起發呆,一人一狗看起來格外和諧。


    不過東郎還是堅持著每天去騷擾秦香蓮,咬拽她的裙裾衣角或者是珍珠繡鞋,衝著她惡狠狠的齜牙嚎叫。


    有時候秦香蓮來了興趣也會和東郎玩一會,無非是用腳將它一次次的掀翻在地,然後看著它不厭其煩的爬起來繼續與她的腳纏鬥。


    總之,挺難纏的。


    後來蘭湘琴出了主意,讓姐姐多喂喂它,或許以後就不咬她了,像是年少說的這便是用糖衣炮彈腐蝕敵人的鬥爭意誌。可意料之外的是,東郎每次都是吃掉糖衣,再把炮彈給打迴來,吃飽了咬裙角咬的更歡了,秦香蓮對此頗為無奈。


    陳年換了工作地點,去到昭應宮上班去了。


    其實他知道李國太的擔心,來到東京的可是四個采花賊,大長公主在東京芳名遠播,怕被這四個賊給惦記上。


    事實證明,李國太的猜測是準確的。


    此事,還要從陳年在昭應宮當值的第三天說起。


    這一天,昭應宮無事,隻是大長公主的那個便宜小叔子高繼昌又來混吃混喝。


    時至夏末秋初,梨花庵裏的香梨紛紛瓜熟蒂落,大長公主見陳年等人執勤辛苦,便會帶著小道童將熟透的梨子用井水冰了,分發給眾人。


    這過程中,大長公主便不可避免的要與陳年說上幾句話,一來二去,關係近了,話題多了,便也會有說說笑笑的事情。


    這一幕便被高繼昌給看了去,小家夥忿忿不平,於第五日上,竟然領來了兩個玩伴要與陳年切磋武藝。


    陳年一看他這兩個玩伴,不過是十五六歲的樣子,一個小子,一個丫頭,麵貌有五六分相似,像是同胞兄妹,手中都提著一杆比他們身高還高上一頭的長槍,威風凜凜、英氣勃發,一看便是將門之後。


    陳年問明這對兄妹的身份,不禁是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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