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聞到一股食物獨有的香氣,她認為那是錯覺,可她依然受不了這種美味的誘惑,迷迷糊糊中她眯開了雙眼,透過打著饑顫的眼睫,她似乎看到一隻纏著白綾的手伸在自己眼前,那隻手中正拿著一個油黃的麵餅,餅上還似乎雕刻著精美的花紋。


    她不受控製的瞪大了雙眼,抬眼望去,正見陳年微微弓著身子,把酥黃的麵餅遞在自己眼前。他那雙眸子燦若星辰,卻流露著仿若九天佛陀一般的心疼和憐憫,不含人間情愛,純淨的讓人難受。


    永興侯府離著墨池宮其實並不算遠,但陳年找到秦香蓮母子三人卻是費了一番力氣。當他看見她時,她正攬著自己的孩子睡在牆角,神情憔悴可憐,睡的極不踏實。


    “年弟......”


    秦香蓮低唿,語氣緩緩,卻嵌著莫名的心傷和歡喜。這截然不同的兩種情緒讓陳年的一顆心緊緊的揪了一下。


    陳年示意秦香蓮接住油餅,然後也蹲坐在了牆角。秦香蓮雙手捧著餅,眸中淚光一閃,兩行清淚垂落腮邊,如仙女的珍珠耳墜掉落凡塵。


    陳年看著天邊遠遠的一輪淺月問道,“他沒有見你,我知道他不會見你。”


    秦香蓮用衣袖拭去眼淚,點了點頭,她小口的咬著手中的麵餅,可是一腔悲苦孤零齊湧到咽喉,嗓道梗咽的厲害,那油餅盡管做的精細,卻食之難咽。


    “嫂子,跟著我吧,我發誓我會一輩子對你好,我們一起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過簡單的日子,好不好?”


    陳年看著秦香蓮,臉色認真又柔和,他終於在這一刻,第一次不加修飾的對秦香蓮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秦香蓮心中驚顫,宛若被清雪打動的枝頭紅梅,她捧著缺了一角的油餅,轉頭看著陳年,眸中帶淚,淚中有著陳年那認真的縮影。眼前的少年眉宇開朗,五官齊整,此時的他風華正茂,恰若天帝遺失人間的冕上流蘇,映著風光淺月,似水流年,是那樣的清新美好。


    她沒有生氣,隻是搖了搖頭,動作輕緩而又堅定。她受俗緣牽絆,累過芳華,曆經滄桑,之前她總是覺得她是受禮法羈絆才不敢正視陳年那飽滿的感情,現在她才知道,原來在她心裏,她也配不上他。他似是人間所有美好的流念,而她早已錯過了歇斯底裏的歲月,變得俗不可耐。


    陳年失落,低頭再抬起,已不再附言其他,他在背負的包袱裏又拿出一些點心糕品,對秦香蓮說道,“嫂子,你把英哥冬妹叫醒吧,他們還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能餓著肚子睡覺。”


    秦香蓮點頭,忙把二小推醒,英哥和冬妹用小手背搓著朦朧睡眼,待看清是陳年時,都不由驚喜喊道,“叔叔。”


    陳年笑著摸了摸二小的頭頂,他將食品點心往前一推說道,“英哥,冬妹,餓了吧,快點吃些東西。”


    英哥冬妹從來沒有見過這麽精美的吃食,每一個點心都有他們的巴掌大小,紅的,綠的,白的,又好看又好吃。


    陳年又拿出水囊讓秦香蓮母子三人邊吃邊喝,看英哥冬妹吃的高興,他也會心一笑。


    “叔叔,這些東西真好吃,你在哪裏買的?”冬妹吃得滿嘴粉渣問道。


    陳年心中想著這些點心可買不到,這是他在永興侯府裏帶出來的,他聽春姨說,這都是府中自己的食娘做的,配方都不外傳的。


    陳年笑著說道,“你叔叔我機緣巧合進了一個富貴人家,這些點心在街上可買不到,這是人家府裏特製的,是不是很好吃?”


    英哥和冬妹連連點頭。秦香蓮則是想著陳年的一番話,又看他手上纏著繃帶,便開口問道,“年弟,是不是又發生什麽事了?”


    陳年點頭說,“別提了,鄭氏雙雄也跟我們到了開封城,我今早遇上了他們,差一點就......幸虧有高人相救。”


    “啊!”秦香蓮大驚失色,忙問道,“那你沒事吧?”


    陳年饒有興趣的看著秦香蓮,心中暗道要不是為了著急忙慌的去追你,我哪裏會走那鳥不拉屎的小道,又怎麽會碰上鄭剛和鄭強?


    陳年決定對秦香蓮實話實說,也讓她為自己痛心一迴,所以他不無埋怨的說道,“當然有事了,我這心口被鄭剛刺了一劍,差一點死掉,肩上被打了一掌,還有這手上有兩道劍傷......”


    秦香蓮滿心愧疚,“對不起年弟,你都是為了我才......”


    陳年沒好氣的說道,“知道就好,以後不要丟下我了。幸好鄭剛一心隻想找我報仇,若是你被那個鄭強給盯上,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秦香蓮想想也很是後怕,心下又是對陳年十分感激。她趕緊說道,“不會了,如果鄭剛鄭強再來,大不了我們一起死就是了。”


    陳年看著秦香蓮那堅毅的眼神沒有說話,他心中想著我怎麽會讓你死呢?英哥冬妹在一邊聽著卻不幹了,聞言哭唧唧的問道,“娘親,叔叔,你們不要死,我不要你們死。”


    陳年哭笑不得,趕緊安慰道,“英哥冬妹,放心吧,我和娘親不會死的,我們還要陪著英哥冬妹呢是不是?”二小使勁點頭,用小袖子擦著眼淚。


    陳年又問秦香蓮,“嫂子,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


    秦香蓮神情又落寞了下來,低聲對陳年說道,“我想見他一麵,把話都說清楚,可是......”她轉頭看著墨池宮的方向不住地搖頭歎息。


    陳年卻是心有定計,他對秦香蓮道,“放心吧,這事交給我,我一定會讓你見到他。”


    “你有什麽辦法?”秦香蓮有些不相信的問道。


    陳年道,“等明天你就知道了,至於現在......走吧,先找個店房住一夜。”


    秦香蓮聞言點頭,拉起英哥冬妹跟著陳年往大街上走去。陳年現在身上有趙惟敘給的五十兩銀子,可謂是底氣十足,所以再也不用顧及店麵和消費了,他隨便找了一家客店開了兩間房便與秦香蓮住下了。


    房間在二樓,陳年等一切收拾完了還是沒有睡意,他推窗往街上隨便看著,想著明天自己的計劃能不能讓秦香蓮見到陳世美還在兩說之間,可即便她能見到,陳世美終究也不會認她。這條尋夫路上,注定是一路荊棘,一路失望,一路鮮血淋漓了。


    陳年正想著,就見街上有人打馬而過,借著月光一看,他發現此人竟是展昭,陳年便想出聲招唿,可他轉念一想又沒有必要,想必展昭是有什麽公務要忙吧。


    其實展昭並無公務在身,直到方才,審問襄陽王趙爵的事務才告一段落。展昭剛卸下兵刃,一個門上人就找到了他,說永興侯府的蔣昭午後曾經來過,但後來不知什麽原因蔣昭受了重傷,永興侯府的大掌櫃又派人來詢問。


    展昭和蔣昭私交甚好,他顧不得疲累,立馬便與包大人告假,騎馬趕奔永興侯府,不提他擔心蔣昭的傷勢,他心中總覺得此事另有蹊蹺。


    永興侯府門上的人正是大管家楊棟,他此時已經睡下,聽見敲門聲便起床開了偏門,見是開封府的展昭,不由吃驚道,“展護衛,都這麽晚了,您這是......”


    展昭說道,“引我去見蔣順蔣老爺。”


    楊棟不敢遲疑,立馬引著展昭去往後院,進了垂花門又趕至蔣順的小院,楊棟便開口喊道,“蔣老爺睡下了嗎?開封府的展大俠說要見您。”


    展昭見正屋中正亮著燈,楊棟的話音剛落蔣順的身影便出現在了正堂門口,他對展昭點點頭,又對楊棟說道,“楊管家辛苦了。”


    楊棟連忙擺手笑道,“看蔣老爺說的,這都是小人該做的,我這就下去,一會展護衛走的時候再到門房招唿我一聲。”說著,楊棟挑著燈籠轉身迴去。


    蔣順將展昭請到屋中又關上房門,彼此落座以後,展昭便問,“蔣叔,蔣昭他遇到了什麽人?傷得重不重?”


    蔣順擺手道,“已無大礙,中了一掌八卦掌,受了些內傷,現在還沒醒過來。”


    展昭聞言皺眉道,“八卦掌,那是上乘的道家武學,這開封周圍難道有道教高手隱居。”


    蔣順道,“我觀昭兒身上的傷勢,發現此人掌勢狠厲,怕是想要昭兒的命。”


    “無緣無故何以置人於死地?難道蔣昭知道了什麽足以讓人致命的秘密?”展昭猜測道。


    蔣順搖頭,“此事還要等昭兒醒過來才能知曉。”


    展昭點頭,轉念想到了陳年身上,便對蔣順道,“蔣叔,我最近認識了一個人,我看他的相貌與陳老侯爺有幾分相似,名叫陳年。”


    展昭本以為自己這一說蔣順會大為驚喜,可卻見蔣順不痛不癢的笑了起來,展昭疑惑道,“蔣叔,您這是......”


    蔣順道,“沒錯,那陳年正是侯爺的嫡子,前不久剛離開侯府......”蔣順見展昭表情極為愕然,便將蔣昭如何偶遇陳年之事說與他知道。


    展昭了然,又恨道,“沒想到鄭氏雙雄竟然跟進了東京,我怎麽說這一路之上總感覺有人窺伺,這可著實是大意了,卻讓陳年兄弟受了無故之災......”


    說到這展昭突然住了嘴,有一道靈光在他腦海中閃過,再想及時卻捉摸不到了。


    就在這時,韓氏推門進來喜道,“老頭子,展賢侄,蔣昭醒了,說有事要與你們說呢。”


    蔣順和展昭連忙起身趕奔西廂房,推門進來的時候正見蔣沁兒扶著哥哥喂水喝。展昭見蔣昭此時麵色蒼白如紙,身疲力乏,與之前豐朗俊逸的模樣大為不同,不禁心中痛惜。


    蔣順問蔣沁兒,“沁兒,你哥哥他怎麽樣?”


    沁兒點頭道,“爹,展大哥,哥哥他醒過來就沒事了,所受內傷隻需多加調息運功就可以恢複如常了。”


    蔣昭抬頭看見了蔣順和展昭,忙道,“展大哥,我有事要對你說。”


    展昭連忙上前拍了拍蔣昭的肩頭道,“兄弟,你好生休息,有什麽事以後再說也不遲。”


    “不,以後再說就真的遲了。”蔣昭神色鄭重。


    展昭與蔣順對視一眼,展昭便道,“好,那你說吧。”


    蔣昭道,“我今天去開封府找你,發現鄭氏雙雄正在開封府周圍盤道,我心中本想著給陳年報仇便追了上去,誰知卻聽他們說什麽砸牢反獄,要救襄陽王趙爵離開開封投奔西夏。我本想抓住他們問個明白,眼見就要得手,沒想到出現了一個老道救了他們二人性命,這老道自稱是三手真人劉道通,我武功不及他,才被他打傷......”


    這消息可讓展昭大驚失色,他忽然想到鄭氏雙雄找陳年報仇的事,一拍大腿說道,“原來如此,單是為了陳年兄弟,鄭氏雙雄怎麽可能一路尾隨進京報複,原來他們的目的是為了救襄陽王趙爵!”


    其實展昭猜測的八九不離十,襄陽王趙爵在光州大埠口被展昭眾人抓獲,鄭氏雙雄便失去了一道富貴符,二人想要隻身去投奔西夏國,可又怕不受重視,所以他們暗中跟蹤展昭眾人北上迴京,欲想找個合適的機會劫走趙爵。可沒想到這一路之上也沒有找到什麽好機會下手,唯一一次是展昭眾人在應天府的渡口停船時,那時船上隻有張龍趙虎二人看押趙爵,二人本想冒險試一試,結果正巧趕上來了一隊巡河的官兵,所以他們沒敢貿然動手。


    就這樣,鄭氏雙雄一路跟到開封,眼見趙爵被押至開封府,劫人已是沒戲了。二人捶胸憤恨,將所有的怨恨和積怒都遷至陳年身上,故此生了找陳年報仇的心。所以二人又暗中跟上了陳年和秦香蓮。


    就在鄭氏雙雄等機會對陳年下手的時候,他們突然遇到了一個江湖上的熟人,此人名叫徐昌,人送綽號小溫侯,一條畫杆描金戟勇冠武林難逢敵手。


    熟人見麵,自然是分敘別後情況,鄭氏雙雄就把自己扶保襄陽王趙爵的事情說與徐昌,徐昌聽他們說趙爵兵敗被俘,此時正被押在開封府,二人想要劫人之後投奔西夏國,他也不由動了心思。後來經由徐昌介紹,鄭氏雙雄認識了三手真人劉道通等一眾江湖上了不得的人物還有一些京中貴人,這些人臭味相投,攢雞毛湊撣子,就針對營救襄陽王趙爵動開了心思。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越娶了秦香蓮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清風曉月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清風曉月並收藏穿越娶了秦香蓮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