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爺輕輕的關上了雲磊的房門,歎了一聲氣,轉身想要離開這個充滿了傷感的院子,抬頭看到了不遠處的夫人,夫人未有隻言片語,秦小爺卻懂夫人一定是有事,便跟著去了夫人的院子。


    “夫人,找我可有事情吩咐?”秦小爺微微彎下身體,雙手抱拳,恭敬的給夫人行禮。


    “唉,你說說,這都長大了,當年就數你最調皮,如今知書達理,反而讓我有種必須接受變老的心情了!”夫人嘴上雖然說笑,麵上卻很難擠出笑臉了。


    “夫人說笑了,您哪裏有變老,您這是韻味!”秦小爺也跟著陪個笑臉,隱約的感覺到夫人下麵的話應該是和自己有關的。


    “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了,可有心儀的女孩子?你母親倒是開始著急了,算算也是,那你們這個年紀還未成家的,這古街上恐怕就剩你們幾個了吧!”


    “夫人說笑了,我們未立業怎敢兒女情長!”


    “成家立業,先成家再立業,我們家昭兒還配不上你了不成?”


    “夫人,這……”秦小爺一直低頭迴答著夫人的家長裏短,雖然一直給自己做著心裏建設,然而此時終於聽到了正題,也被驚得是外焦裏嫩,不明就裏的瞪著大眼睛望向夫人。


    “唉,想必雲磊的事情你也已經知道了,我也就不再繞彎子了,都是聰明的孩子,雲磊是要娶九翔的,此時的九翔是皇帝寵愛的公主,沒有更改的餘地,而沒有公主的允許雲磊也是不能納妾的,又何況我們把昭兒也當作親生女兒一樣對待,如今雲磊要抗旨,這就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情了!”


    “所以,夫人的意思是……?”秦小爺的眼神暗淡了,雖然一直都明白雲磊和昭兒的路會非常難走,又怎料到如今將他們推往懸崖邊的,居然是自己。


    夫人沒有再接話,而是端莊的站了起來,猝不及防的跪在了秦小爺的麵前,嚇得秦小爺連忙陪著跪了下來,雙手努力的想要撐起夫人,卻怎麽也拽不動,不禁感歎著都是倔強的脾氣,硬碰硬也隻有受傷了。


    “夫人,您這是~?折煞晚輩!您這麽大的禮,我承受不起啊!”


    “我隻求你能娶昭兒!”


    “夫人,車到山前必有路,他們的事情總歸要他們自己解決!”


    “秦小爺,你和他們一起長大,他們的性子你最了解了,昭兒還有可能想明白,可是磊磊他……”夫人說著抹了一下眼淚,這是這些天她一直擔心的,所有可能發生的事情,雲磊都在迴來以後一一的做過,如今在看看雲磊的樣子,夫人更是心疼的不行,也隻有這一條路,嫁了昭兒,才能讓雲磊徹底死心,安心的立功迎娶公主。


    “夫人,我們先起來說話好麽,您這樣,我真的……”


    “不是當長輩的我耍賴,隻是我真的沒有辦法了,你如果不答應,我就不起來了!與其把昭兒嫁給別人,我知道你會對她更好的!”夫人懂,秦小爺對昭兒的感情不比雲磊少,隻是孩子自己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心思。


    “好,我答應您,迴去跟家人說,上門提親!”秦小爺終究是下了決心,並不是因為夫人的大禮,而是最後的那句話。


    秦小爺第一次拖著沉重的心情離開將軍府,為什麽就會變成這樣,秦小爺也明白,自己今天的決定可能會徹底的毀了雲磊和昭兒,但是如果不這樣做,可能會搭上整個將軍府,甚至是整個古鎮,怎麽就把自己弄到了這樣的地步?秦小爺迴到自己的房間,並未和家人說到嫁娶的事情,徑直蒙上被子,逼迫自己睡去,什麽也不想。


    雲磊一直在昭兒的院子門口爛醉,而昭兒也一直沒有出房門,都是在自己的院子小廚房弄些吃的,也總是透過牆邊的薔薇花籬笆,望著不省人事的雲磊被下人們送迴去,自己也是無能為力。


    夫人每天都會在昭兒的房間門口徘徊,幾次抬起想要敲門的手,卻又慢慢的放下,她不知道要怎麽開口,很多事情雖然都是心知肚明,但是未挑明了說,有多少帶有幾分尷尬。


    昭兒終於在夫人又一次徘徊在門口時,打開了房門,搶擠出來的笑容望著夫人日漸消瘦的臉,心裏也是滿滿的心疼,自己隻是一隻貓妖,和他們的感情也就是這幾年,將軍和夫人卻把所有對待女兒的親情給了自己,讓自己一度忘了自己的身份,想要安靜的做著將軍府的大小姐。


    “娘,進來吧,自己女兒的閨房,怎麽讓娘多了這麽多的禮節?”昭兒伸手攙扶著夫人走進了自己的房間,上座後端了茶水雙手遞給夫人,自己便順勢坐到了軟榻的邊上,趴在夫人的腿上,靜靜的等著夫人開口。


    夫人輕輕的撫摸著昭兒的頭發,慈祥的看著眼前的孩子,真的覺得時間過得真快,當年來將軍府的時候還是個倔強的小丫頭,也一直在琢磨,這溫文爾雅的孟崽兒,妹妹倒是古靈精怪,如今再看,丫頭也長大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


    “真快啊,都長大了,我的乖昭兒也要出嫁了,娘親就真的隻剩下大林了,再過幾年,大林也要娶妻生子,我就真的老了!”


    “娘,哪有,我不想嫁人,一直陪著您和爹,還有我哥哥!”


    “淨說傻話,你哥哥我是管不了,可是你這我也得選好人家,等你老舅,也就是雲磊娶了九翔,咱們也就熱鬧的看你出嫁!”


    夫人撫著昭兒的手明顯的感覺到昭兒輕輕的顫抖,她知道,什麽都知道,卻要裝的什麽都不知道,努力的讓每一個她愛的人都開心,這樣卑微的昭兒,讓夫人的心疼的不能自己,都是自己手心手背上的肉,如今就這樣割舍,撕心裂肺卻又不得不做。


    “娘,我懂,我都聽你的!”昭兒說完後,起身借著給夫人添水的轉身,迅速的抹去了已經流下來的眼淚,她不想,真的不想讓任何一個人為了自己而為難,畢竟她會想辦法離開,而這些愛自己,自己也放在心裏的人,會更加深刻的懷念著自己,那麽自己待在這裏一天,就要想辦法讓他們快樂,不是麽?原來自己不能割舍的,不隻是愛情,還有濃重的親情。


    這一刻,昭兒心裏不知道為什麽,真的是選擇了放棄,也許,為了愛你我可以放棄一切,也包括放棄你吧。


    夫人看著不斷往杯子中加水愣神的昭兒,搖了搖頭歎了聲氣,起身離開了昭兒的房間。總是在糾結愛情的結局究竟是什麽,僅僅是娶?嫁?也許並不然,如果一直愛著,還要什麽結局?即便不能在一起,也是幸福快樂的吧!


    秦小爺跟著媒婆一起來到了將軍府,趁著媒婆和夫人聊天的時間,來到了昭兒的院子,看到了趴在窗台出神的昭兒,沒來由的心疼,這幾天秦小爺想明白了,沒有了雲磊,自己的心也是向著昭兒的,從兒時的懵懂,到如今想要照顧她,並不是因為不得不的憐憫,而是發自內心的情非得已,認清楚自己的心,再去看心上的人,如何能不心疼?


    “你來了!”


    “嗯!”


    “娶我吧!”


    “好!”


    “我會走!”


    “嗯!”


    “離開這裏!”


    “注意安全!”


    “秦玉璿兒~!”


    “嗯?”


    “對你來說我也是可有可無的是麽?”


    “不!”


    “那你對我的離開無動於衷?”


    “不,隻是希望你快樂!”


    “你不會傷心?”


    “不會讓你看到!”


    秦家藥鋪的聘禮,陸陸續續的往將軍府送,整個古鎮都洋溢著喜慶的氣氛,這是恐怕是小鎮最隆重的事情了吧,所有的店鋪和工匠都在為將軍府嫁女兒,秦員外娶兒媳婦忙碌著,隻有,隻有將軍府的三進院,安靜的除了老樹被風吹落的樹葉發出瑟瑟的聲音外,恐怕再也聽不到任何的聲音了。


    天色蒙蒙黑了,秦小爺一直站在三進院的老樹下,望著緊閉的窗戶和房門,雲磊還是在喝酒,隻是在自己的屋子裏喝,除了能看到下人按照他的要求往屋子送酒壇子,再也看不到院子中的其他人,一地的落葉,蕭索悲傷。


    秦小爺終於推開了雲磊房間的門,一隻酒壇子就飛了過來,在秦小爺的腳邊碎開,點點酒液濺到了長衫上。


    “再喝下去會死人的!”


    “死了也好,就怕我連死的權利都沒有!”


    “既然知道為何不好好的活著?”


    “沒有了理由!”


    “在給自己找借口!”


    “哈哈哈哈!還是你了解我!”


    “我們是兄弟!”


    “娶?”


    “嗯!”


    “嫁?”


    “是!”


    “好!”


    “記得喝喜酒前留著肚子!”


    “好!”


    雲磊真的收了所有的酒壇子,又恢複了不善言談的樣子,每天除了三進院也不再出現在任何地方,早起練功,吃飯,休息,規律到可以忽略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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