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夥計對她的這種態度,讓她想到,一路上來,她們遇到的那些迎客的夥計,和客棧的店小二,他們接待客人時都是先看客人衣著的性子。


    老太太想了想。


    現在她們也算是有些銀子的人家了,她也不能太小氣了,要是以後給她家胖丫丟了臉麵可不太好。


    於是,馬上決定也給自己弄些好點的布料迴去。


    “不買布我進這裏來幹啥?”看到對方變的臉,老太太也沒好臉色。


    “啊!這樣啊!我們這裏的布各種料子的都有,您想要哪種?”


    夥計聽到老太太這麽說,這臉上的笑容又浮在臉上了。


    老太太來的目的又不是考驗夥計態度的,夥計不過分,她也懶得再理。


    以前那種看到城裏人穿好的,吃好的,她站在他們麵前那種自卑感,早就被胡周給調教得差不多沒了。


    老太太仔細地打量著店裏的布料,這麽看著,還真不知道哪種好?於是看向夥計:


    “給我選幾塊做衣服的布料,料子要柔軟舒適,顏色嘛……就要鮮亮些,合適女娃子穿的那種。”


    夥計聽了老太太的話,看得出對方是真心想買布料,臉上的笑容比之前真誠些:“多大女子穿的?”


    “十五六歲的。”


    夥計聽了,手指忙指向一處:


    “您看這幾塊如何?這可是剛進的新貨,好多大戶人家的小姐們,都喜歡買這種迴去做衣裙。


    這種這麽熱的天,穿這種布料最好了,不隻吸汗,主要是穿著這種料子身上比穿別的料子涼些。”


    夥計開始推薦幾匹新到的布料,就以老太太身上穿的布料來看,他也不敢給老太太介紹最貴的那種。


    有些客人,等你剪完了布掏銀子付賬的時候才說銀子沒帶夠。


    他留著在店裏不好賣,給人家先拿迴去說過幾日再拿銀子來的,沒見再拿來過。


    他的月銀還為此被扣過一兩迴了,他再也不信那些人。


    從那時起,他賣布可比以前小心很多。


    寧可賣不出或是少賺些,自己也不能虧,反正店鋪又不是他的。


    老太太走近那幾匹布料:“能摸摸不?”哪能人家說啥就是啥?涼不涼的,不摸咋知道是不是真的?


    夥計看了老太太的手一眼,嫩白嫩白的,比這城裏很多千金小姐們的手還嫩,他點點頭。


    老太太伸手摸了摸布料:“這料子摸起來好像還真像那麽迴事?就是好像有些花了。”


    想到胖丫自己買的那幾套衣服,老太太感覺要是買這麽花的布料迴去,估計胖丫不喜歡穿。


    夥計又趕忙把老太太帶到另一邊:“那您看看這幾種。”


    老太太看了一眼,那顏色……她滿意地點點頭。


    結完賬,老太太抱著新買的布料往家走,邊走都邊想好,要把那些布料做成啥樣的衣服了。


    越想心裏越是歡喜。


    特別是想象著胖丫穿她做給她的新衣,然後高興得在她麵前轉圈圈,並高興地笑著說奶最好的情景,老太太走路時都快笑出了聲。


    老太太正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裏,臉上還掛著未消的笑容。


    突然,她就被一股突如其來的力量打擾了,她感覺身體微微一晃,像是被什麽撞了一下。


    老太太從思緒中離開,她皺起眉頭心中不悅。


    她抬起頭,想要看看到底是哪個冒失鬼?隻見撞她的是一個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的小乞丐。


    小乞丐看到自己撞了人,眼睛裏充滿了慌張,隻是匆匆看了老太太一眼,緊抿著嘴就低著頭跑了。


    “哎!你這孩子咋迴事?”


    撞了人也不說聲啥就這麽跑了?


    老太太本來不悅變成了怒氣,她本想追上前找那孩子說教一番的。


    隻是,在她轉身之時,不遠處的街道上傳來一陣嘈雜聲,吸引了老太太的注意。


    她順著聲音望去,隻見對麵一家的店鋪前,一群人正圍著看熱鬧。


    老太太出於好奇,她向那些人群走去。


    走近了她才看到,一個衣衫不整的男人,被幾個兇神惡煞的幾個男人粗暴地從店鋪裏扔了出來,重重地摔在地上,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吟。


    他鼻青臉腫的,一看就知道他被扔出來之前,已經被那幾個扔他出來的男人給狠揍了一頓。


    眾人圍著在那裏,對那個被打得鼻青臉腫的男子指指點點。


    緊接著,就是那幾個兇神惡煞的男人一陣罵罵咧咧的聲音,那些話語夾雜著威脅與恐嚇。


    老太太從這些人的罵聲與眾人的指指點點,這才知道原來這是一家賭莊。


    而眼前的這一幕,正是這個被打的男人欠了人家的賭債不還,還想賴在人家賭莊裏繼續賭下去,等著翻本呢!


    哎!又是因賭博而起的紛爭。


    老太太搖了搖頭,心中充滿了感慨與無奈。


    老太太自言自語:“明明年紀輕輕的,又有手有腳,不好好幹活掙錢過日子,非要進這賭莊裏想一夜就能成為有錢人。


    那賭桌上的銀子,哪是那麽容易就能贏到手的?十賭九輸的道理,咋就不明白呢?”


    嘀咕完了,老太太就抱緊她才買的新布料準備轉身迴家去。


    哪裏想到?一個很熟悉的聲音突兀的鑽進她的耳朵裏,讓她的腳步不自覺的頓住。


    “光宗……你是光宗?兒啊,你這是咋的啦?咋被人打成這樣?嗚嗚嗚……”


    隻見一個瘦小的老頭子從人群中扒拉出來,跑到躺在地上正“哎呦呦”疼得叫個不停的男人身邊。


    他一邊哭一邊伸手要把男人扶起來,可不管他碰到哪裏?男人都叫得更厲害,弄得老頭子伸手不是,不伸手也不是。


    老頭子看著自己兒子被打成這樣,心痛得要命,看向那牌匾,心裏恨得眼睛通紅。


    可他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再恨,他也不能進去鬧,就是告到官府那裏也沒用,明明欠債不還的人是他兒子。


    老太太睜著圓溜溜的雙眼,目光一直在老頭子的臉上來迴掃著。


    這聲音,打死她都記得,還有這樣子,不就是她家的那口子嗎?


    隻不過,現在眼前這個男人比以前更顯得老了很多也……醜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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