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被綁架的生活】


    歡送會還沒結束,簡鈺急急忙忙地跟楚婷交代了一下,便匆匆趕迴家了。


    想起弟弟剛剛的那個電話,她臉上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原來,弟弟在電話裏告訴她,父母因為她上大學的事,而爭吵了起來。這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她是那麽善良的姑娘,又怎麽會忍心看到父母為了她的事爭吵?況且,她也沒有打算繼續完成學業啊!因為她深深了解家裏的經濟狀況,她和弟弟,隻允許一個人上大學。


    到家樓下的時候,已經天黑了,她戴著耳機,音樂塞滿了整個耳朵,仿佛與外界的一切隔絕。


    不知道為什麽,在陌生且熙攘的人群中,她會有種強烈的恐懼感,緊緊地把自己包圍著,望著那一張張不熟悉的臉孔,她會緊張,會害怕。但是不知怎麽的,隻要戴上耳機,聽著歌,好像就會得到某種保護,有一種很舒適的安全感。


    望著路上來來往往的人們,簡鈺莫名地迷茫起來,在偌大的城市裏,不知道哪裏才是自己的安身之處,也不知道未來將會麵臨怎樣的風暴。


    到了家門口的時候,就已經聽到父母的爭吵聲,她停下了腳步,不敢開門進去。畢竟他們的爭吵是因為自己,她不知道怎樣麵對他們,不知道怎樣開口告訴父母,她不上學了。


    每次他們吵架,家裏的鍋碗瓢盆總會遭殃,接著父親就會甩門而出。當然,這次也不例外。


    當父親用力打開門的時候,視線剛好碰上了簡鈺,父親惡狠狠地瞪著她,那眼神,簡直像是要把她吃了一樣。簡鈺不敢直視他,隻是害怕地低著頭,連唿吸都不敢太用力,生怕自己做錯了什麽會挨罵。


    大概過了十秒後,父親還是往小區花園奔去。父親已經四十九歲了,身材有點矮小,還有些微胖,最讓人恐懼的是他那雙眼睛,瞪起來人的時候,那可不是好惹的!


    簡鈺等他走後,才鬆了一口氣,往家裏走去。


    “姐,你可算迴來了!咱們家的【世界大戰】剛剛結束呢。”迎麵而來的是簡鈺的弟弟季傑,由於經常打籃球的緣故,因此他十七歲就已經一米七三了,弟弟也是學霸一枚,成績在班上,排前三名,在學校裏可是收獲了不少迷妹呢。課桌上也常常堆放著一疊厚厚的情書,可他卻從來都不曾看過一眼,總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咱媽呢?”簡鈺擔心地問道。


    “在房間裏呢,姐,媽這邊就交給你了,我去樓下找爸!”年僅十七歲的小男孩卻像個大人般,懂事地讓人有些心疼。


    簡鈺聽了點了點頭,然後姐弟兩人便開始分工合作了。


    她深唿吸了一口氣,然後鼓起勇氣,往母親房間走去。在房門外,簡鈺看見母親在偷偷抹淚,似乎受了很大的委屈。


    簡媽媽今年三十九歲,身材有點瘦小,長年的辛勤勞作使她的眼角多了幾條淺淺的魚尾紋,一頭烏黑亮麗的齊頸短發,儼然一位傳統家庭婦女的模樣。


    “媽,你怎麽啦?”看著眼睛哭得又紅又腫的母親,簡鈺的心像是被硬生生地撕裂一般。


    “跟你叔叔吵了兩句嘴,媽沒事兒!真的!”明明剛剛還在哭的簡媽媽,卻還在女兒麵前假裝一副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的樣子。


    “是不是因為我的事兒?所以你和叔叔吵架了?”


    “鈺兒,你有沒有恨過媽?恨我帶你走進這樣一個陌生的家?恨我不能為你爸守候一生?”簡媽媽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裏充滿了各種自責和懊悔。


    “媽,我從來沒怪過你。真的,我真的能理解您。”簡鈺一邊認真地迴答著,一邊緊緊地握著簡媽媽那雙長滿繭子且極其粗糙的手。


    “鈺兒,媽對不起你,跟著我,你吃了很多苦,也受了很多委屈,原本我們一家三口可以開開心心地過日子。可惜,天意弄人......”說著說著淚再次模糊了她的視線。


    “媽,總有一天,我會讓您過上好日子的!”望著眼前淚流滿麵的母親,簡鈺不禁有些心疼,淚在這一刻開始決堤,除了許下承諾,安慰著媽媽,她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麽。


    “傻閨女......”簡媽媽一邊說,一邊替她擦拭臉上的淚珠。


    “媽,我決定不上大學了!我不想讓您這麽為難,也不想讓您這麽辛苦,如果我出來工作的話,還可以幫您分擔家裏的經濟情況呢!”思前想後,簡鈺最後還是決定跟母親坦白。


    “你有想過後果嗎?你不過是個十八歲的小女孩兒,出來社會能做什麽?難道你要變成第二個我嗎?一輩子在工廠打工?然後平凡地過一生?”簡媽媽聽到她做出這樣的決定,覺得很不可思議,氣不打一處來。


    “但家裏的經濟情況,隻能允許一個人上大學啊,我不想叔叔一天到晚拿這個說事兒為難你。況且,不見得沒有上過大學就會混得很差勁啊。“簡鈺字字堅定,仿佛告訴母親她意已決。


    “無論如何,我堅決反對!孩子,聽媽一句勸,媽是過來人,不會害你。小時候我們家裏窮,想上可都沒機會呢。”簡媽媽試圖勸解一時衝動的女兒,畢竟她真的不願意看到女兒放棄大好前途,成為第二個【失敗】的自己。


    “媽,真的沒有商量的餘地嗎?”簡鈺可憐巴巴地望著母親。


    “你這樣做,對得起你爸嗎?對得起我對你多年的栽培嗎?媽這麽辛苦打工為了誰?不都是為了你嗎?你就這樣報答我是嗎?總之,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你不用再說了!”


    “媽,這是我自己的人生!可以讓我自己做主嗎?就算我選錯了,我也不會埋怨任何人。”簡鈺撲通一下跪在了母親麵前,然後聲淚俱下。


    好像所有的父母都這樣吧,永遠都在幫孩子做選擇,時刻都在提醒孩子,這是錯的,不能做,而孩子卻因為不敢【忤逆】父母的意思,導致永遠不能按照自己的意願去選擇自己想走的路。可是,你不放手讓他自己去經曆,去嚐試,他又怎能懂得你們的良苦用心呢?


    簡媽媽被她這一舉動震撼了。


    “鈺兒,你這是在【威脅】我嗎?你什麽時候開始變得這麽壞?”望著眼前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自己的女兒,她不禁滿臉失望。


    簡鈺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她不過是不想讓媽媽太累,不過是想自己選擇一次人生罷了!並無惡意,為什麽要被扣上不孝的罪名?為什麽媽媽不能換位思考?


    她越想越難過,越想越覺得委屈,心裏像被灌了鉛一樣,無比沉重。


    “媽,我從來沒有變過,我已經不是小孩兒了,我已經長大了,我有屬於自己的天空和樹林,我並不想做【牢籠】裏麵的鳥兒!您了解嗎?”為了爭取自由,她試圖努力說服媽媽。


    “你放肆!【牢籠】?如果你覺得這個家讓你這麽痛苦的話,那你就走吧!隻要你踏出這個家門,就永遠別再迴來!”不知怎麽的,簡媽媽聽了她的話,氣急敗壞,揚起手來毫不留情,狠狠地賞了她一個耳光。


    簡鈺摸著被打得通紅的臉頰,感覺一陣火辣。從小到大,簡媽媽都沒有打過她,這是第一次。


    簡鈺望著打了自己一個耳光的媽媽,簡直不敢相信,她從來沒有打過自己,在她心裏,她是位慈祥溫柔的母親,這次,她竟然打了自己?委屈的淚水再次洶湧襲來,而母親剛剛的那句狠話,不斷地在她耳邊迴蕩著。麵子裏子掛不住的她,隻有選擇衝門而出。


    漆黑的夜空中,坐落著屈指可數的星星,孤獨地散發著微弱的光。簡鈺抬起頭來仰望著那片孤寂的星空,仿佛若有所思的樣子。發梢隨著夏天的風輕輕地拂了起來,像極了漫畫裏的少女,美極了!


    倘若爸還在的話,結果大概就不會這樣了吧?為什麽我的好意卻被理解成為【叛逆】?傷心欲絕的她突然想起了早已離她遠去的父親。


    曾經有人說過,離世之人會幻化成天上的星星,而她的父親也會如此嗎?會在遙遠的天國遙望著她,默默地為她祈禱,祝福嗎?


    諾大的城市,她該何去何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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