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得小妻子的眼眶紅的幾乎要落下淚來,顧明淵也不由得失笑,伸出完好的手來摸了摸她的頭,帶著寵溺道:“莫要哭,本王這不是沒事兒麽?”


    這話才出,就被秦懷玉瞪了一眼,聲音裏還有幾分哭腔:“你這也叫沒事兒?”


    瞧瞧這身上的傷勢,昨夜裏她隻看了一眼,差點沒暈過去,到現在這一顆心還在劇烈的跳動著,仿佛沒有歸於實處。


    昨夜裏審訊犯人時那些戾氣早就消散無形,在顧明淵麵前,那些嬌氣跟哭包的屬性仿佛無師自通一般,隻消看他一眼,就全都學會了。


    她這話沒說完,眼眶的紅就又多了幾分,看的顧明淵反倒是心疼了起來。


    身上的傷勢他渾然不在乎,然而眼前人的眼淚,卻像是帶著火一樣,灼燒著他的心。


    顧明淵幾乎是喟歎一聲,伸出手來,將秦懷玉不由分說的抱在懷中,低頭在她的發間落了一吻:“你這是想讓本王心疼死麽?”


    便是粉身碎骨,也抵不過她的一滴淚。


    這話他沒有說出來,可秦懷玉卻瞬間懂了。


    原先的擔憂和難過這會兒盡數化為了羞赧,然而聽著他的心跳聲,卻又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全部落迴了實處。


    感受到懷中女子的情緒轉變,顧明淵的笑意越發縱容,捏了捏她的臉頰,輕聲道:“這次是本王大意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了,可好?”


    他受這些傷,自己覺得是無礙的,然而看到這丫頭的擔憂,反倒是覺得愧疚起來。


    到現在,他也才明白了,何為英雄難過美人關。


    並非是過不去,隻是不想過罷了。


    秦懷玉聽得他這話,因抬起頭,帶著鼻音問道:“那你說話算數?”


    **那樣危險的東西,可顧明淵卻靠的如此近,這次僥幸,若是再有下次……


    秦懷玉一時竟不敢往下想。


    倒是顧明淵笑著保證:“君子一言。”


    得了他這話,秦懷玉又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昨夜實在是擔心的很。”


    顧明淵笑著拍了拍她的頭,道:“我知道,讓你掛心了。”


    他說到這兒,複又問道:“昨夜抓的人,現下在那裏?”


    他不問還好,一問起來,秦懷玉一時竟有些心虛,因道:“我審了一番,之後大理寺便接走了。”


    昨夜裏她的確被顧明淵的傷勢氣到沒了理智,對那些人動了刑。後來恢複了理智之後,又忙前忙後的帶著顧明淵迴府,到了現在,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昨夜裏審訊的手法太過毒辣,顧明淵若是知道了,會不會覺得她太狠了?


    秦懷玉想到這裏,越發覺得那心虛多了幾分,不等他詳細問,複又道:“說起來這個,我夜裏的時候審訊出來一些事情,你可知幕後主使是誰?”


    顧明淵果然被她這話吸引到,問道:“審出來了?”


    秦懷玉點頭道:“嗯,審訊出來了,是顧明玨。”


    她將昨夜那些線索說了,末了又道:“大理寺卿黎明時分帶人走了,之後倒是有傳過信來,說是匆匆去了宮中,隻是當時我們忙著迴來,我便沒有刻意打聽。但這件事情,跟顧明玨絕對脫不開關係!”


    前世今生雙重仇恨,讓秦懷玉一想到這個名字就覺得恨意上湧。


    顧明淵卻是微微的蹙了蹙眉,道:“跟他有關係麽?”


    昨夜裏,他尋到那批**,似乎也太過順利了些。隻是當時還不等他深入調查,就出事兒了。


    顧明淵才想到這裏,就見侍衛去而複返,迴稟道:“王爺,鎮國公世子來了。”


    見哥哥已經被接了過來,秦懷玉急忙起身擦了擦臉,又整理了衣襟。至於顧明淵,則是依舊靠在枕頭上,他身上有傷,不便起身,隻是將衣領整理了一下。


    不多時,便見秦懷桑由著下人指引進來,先是互相見了禮,問道:“王爺此番可有大礙?”


    他進來的時候便聞到了房中濃重的藥味兒,再看顧明淵包紮的模樣,還有妹妹依舊有些泛紅的眼角,頓時便覺得事情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嚴重。


    秦懷玉吩咐下人上茶,顧明淵則是笑道:“有勞兄長掛念了,本王並無大礙。”


    算起來,顧明淵要比秦懷桑還大上一些的,隻是他娶了秦懷玉,為了表示親厚,便也從善如流的喊一聲哥哥。


    秦懷桑對這個妹夫的觀感不錯,二人的關係也算是親近,對他的稱唿並不覺得有什麽。聽得這話,他鬆了口氣,讓秦懷玉不要忙碌,自己複又解釋了來意:“父親匆匆進宮,因擔心這邊的情形,特命我先過來看望一番。”


    聽得這話,秦懷玉卻是一愣,詫異的問道:“父親怎麽好端端的進宮了?”


    如今這還不到初六呢,也沒到上朝時候,難道是皇帝宣召?


    秦懷桑將那太監傳旨的事情說了,末了又道:“眼下還不知皇上的意思,不過應當沒什麽大事。”


    他說到這裏,又問道:“昨夜裏,到底是怎麽個情況?”


    昨夜裏的情形,顧明淵知道前半段,秦懷玉知道後半段,三人坐在一起,將夜裏的事情分析了一遍,倒是拚湊出了過程。


    隻是聽完他們說的,顧明淵卻是皺起了眉頭,道:“現下瞧著,倒是所有的證據都指向顧明玨了。”


    這些事情,秦懷桑是不知道的,眼下他遲疑的卻是另外一件事:“若是如此,那父親被傳召是為何?”


    顧明淵搖了搖頭道:“嶽父過來之後,想來一切就明了了。但本王卻在想另外一件事。”


    他這話一出,秦懷玉就明白過來,因問道:“王爺可是覺得,這事情太過順利了?”


    是的。


    先前還不覺得,可這會兒他們坐在一起分析了之後,就發現了問題。


    的確是太順利了一些。


    從發現那些**的藏身地,到後來被炸毀,再到查清楚裏麵的參與人員。


    一切順利的就像是,有人故意將線索扔過來一樣。


    顧明淵點了點頭,長出一口氣來,道:“等本王明日去宮裏一趟吧,問問是什麽情形。”


    如今事情出到了他這裏,皇帝必然不會瞞著自己,更何況,宮裏他還有可用之人,是能夠打探消息的。


    再者他現下身上的傷勢隻是看著嚴重,實際上並無太大的傷口,出門還是可以的。


    秦懷玉聽得他這話,剛想出聲勸慰,卻聽得門外的小廝過來迴稟,道是鎮國公來了。


    聞言,秦懷玉連忙讓人去請,自己則是起身跟著去迎。


    秦毅是從宮裏出來便直奔這裏的,因著著急,他甚至沒有坐馬車,而是一路騎馬疾馳。


    自宮中到淮安王府,也隻用了一刻鍾。


    一路上他的擔憂隻增不減,待得看到秦懷玉完好的模樣,才鬆了一口氣。


    秦懷玉吩咐了下人將馬牽走,自己則是一麵行禮一麵問道:“父親快屋裏請,您沒事兒吧?”


    秦毅自然是沒事兒的,點了頭,跟著她進了房中,見顧明淵這模樣,眉頭皺了皺,問道:“王爺怎麽傷成這樣?”


    雖說他知道昨夜事情鬧得大,但是顧明淵是王爺,按理說周圍保護嚴密,不應當傷的如此嚴重,那些侍衛們都是吃幹飯的?


    秦毅挑顧明淵的毛病是一迴事,但那是他將對方當成了自家人,更何況,他也並非真的對顧明淵有意見,不過是瞧著他跟女兒那肉麻勁兒有些牙疼罷了。


    現下見他受傷,秦毅也是有些心疼的。


    聞言,顧明淵將夜裏的事情簡略的說了,又問道:“嶽父今日去宮中,可是父皇說了什麽?”


    秦毅原就是要說的,先前本想瞞著秦懷玉,但想了想,到底是道:“實不相瞞,這次的事情,原也是本將治家不嚴。”


    他將秦紅鳶的事情說了,頓了頓才道:“先前那逆女自奔做外室的事情,我是知道的。隻是當時震怒之下,對外說她死了,並未再管後續。後來聽說她難產而亡,也並未理會。誰知這次煙花藏**,竟還有她的參與,這其中必然是有貓膩的。現在皇上全城搜捕她,鎮國公府必然也會全力以赴,隻有抓了她,才知這次真相到底為何。”


    聽得秦毅這話,秦懷玉頓時瞪大了眸子,她的確沒有想到,這事情居然還有秦紅鳶的手筆。


    再一想那些被拋出來的線索,秦懷玉卻是驟然心中一沉。


    一個想法莫名的湧現了出來,難道……秦紅鳶跟顧明玨,其實並非一條船上的人?


    她才想到這裏,就聽得顧明淵道:“此女作惡多端,嶽父莫要自責。本王這邊也有些人脈,抓住她想來不會太費周章。”


    秦懷玉頓時收迴思緒,咳嗽了一聲道:“其實,我知道她在哪裏。”


    這話一出,三人頓時便看向了她。


    秦懷玉一時有些心虛,頓了頓才道:“我前日在街上偶遇了她,嗯……她挑釁於我,且還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我一時氣憤,直接將人給打暈關起來了。”


    她不能將自己的懷疑說出來,畢竟懷疑秦紅鳶擁有兩世記憶這種事情,若是說了,也就等於把自己給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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